“這場戰爭已經陷入膠著，而特雷西斯正試圖用某種更徹底的、強硬的手段，將維多利亞撕成碎片。這和薩卡茲是否擁有複仇的正當性無關，這和貴族們是否承擔起維多利亞的重擔也無關。”阿米婭說道。
    “如果任何問題都是靠將對方毀滅得一幹二淨來解決，這片本就紛爭不斷的土地根本不配談論將來。赦罪師和特雷西斯就在那裏，在倫蒂尼姆的心髒上，敲打這個搖搖欲墜的帝國。”
    “我會去，找到他們，攔住他們。為了那個‘未來’，為了所有人的未來。”
    ……
    “既然如此，我留在這裏也沒有其他更多的事情了，”夜啟明點點頭，“反正那個能源工廠，我本來就是準備開到各處的，如果你也接受更好。”
    “嗯，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想要用這樣一個能源來......”
    “沒有理由。或者說，理由我還不想說出來。”夜啟明起身戴上兜帽，“如果還有疑問，後續可以通過羅德島找到我。”
    ……
    卡茲戴爾軍事委員會在倫蒂尼姆數個區塊的支持層中秘密修建了這樣的飛空艇船塢，這一處是最大的一個，也是飛空艇最終誕生的地方。
    這艘船被視作恐怖的戰爭兵器，毀滅的使者，飛在空中的要塞。但很少有人知道，飛空艇建設的初衷，是要探尋一個湮滅的秘密......更是要掙脫一副永恒的枷鎖。
    特蕾西婭和特雷西斯站在一起，沉默了許久，特雷西斯率先開口說道：“準備都已完成，飛空艇隨時可以啟航。”
    “嗯。”特蕾西婭點點頭。
    “快要結束了。”
    “最後，再陪我走走吧，特雷西斯。”
    “......好。”
    兄妹二人行走在偌大的船塢之中，走過漫長的步道，每一個路過的薩卡茲都停下腳步，向他們致意。
    上次這樣肩並肩地散步是什麽時候？細細想來，間隔的天數比起他們曾一起跨越的時間算得上短暫。
    但也足夠漫長。
    “你在想什麽，特蕾西婭？”
    “我突然想起，卡茲戴爾改建成移動城市的時候，我們也是像這樣並肩站在城牆上。”特蕾西婭說道，“本該是個所有人都很開心的日子，卻下起了雨。”
    “有人說那不是個好兆頭，可是我記得很清楚，魂靈熔爐的爐火，在雨幕中反而很明亮。其實不隻這些，我突然想起了許多，許多......已經太久了。”
    “已經太久了，那天夜啟明就坐在不遠處和我們一樣看著魂靈熔爐，那是他第一次露出那樣明顯的情緒，喜悅。”
    “可惜......從卡茲戴爾到卡茲戴爾，我們的終點近在眼前。我們的計劃，隻剩下最後一步。後人會看見一座偉大的城市屹立於大地，薩卡茲會如我們所願，掌握自己的命運。”
    “夜恒曾在死亡之前找過我，向我講述了一些他的計劃。”特雷西斯說道，“他將自己都算計了。”
    “......他，”
    “按照他的計劃，那些曾堅信你的道路的戰士，那位被稱作‘魔王’的孩子，如今都走到了你的麵前。”
    “他們當然會來，我一直如此深信。”
    “你決定好如何麵對他們了？”
    “我從未有過迷茫，隻是......我曾希望這一天晚些到來。不過事到如今，我反而覺得......是我低估了我本該深信的人們。”
    “特雷西斯，我很欣慰。我很欣慰在我們做出了眼下的選擇後，他們仍然站起來對抗我們。他們堅韌，強大，成長的速度匪夷所思。也許最終，也會抵達你的座前。”
    “特雷西斯，現在的他們，也許已經比那個什麽都沒來得及完成的我......要強大許多了。”
    “夜啟明，會不顧一切。”
    特蕾西婭笑著說道：“我和他相處那麽久，總歸是有不少限製他的手段的，不用擔心，我該動身了。”
    特蕾西婭登上飛空艇的舷梯，特雷西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她。
    “特蕾西婭。這一次，我們應該有一個正式的告別。”
    特蕾西婭伸出手，撫平了特雷西斯披肩上的褶皺。兩人用古老的薩卡茲語互相說了再見。
    直到艙門關閉，直到鋼鐵厚重的陰影籠罩了他們。
    兩人都未再開口言語。
    來自眾魂的悸動從不停歇，特蕾西婭微微閉上眼睛，忍受著它們的翻湧。
    無盡的呢喃如同潮水，讓人困頓，讓人沉淪，讓人窒息。
    或許其中也曾有過片刻的歡愉，偶爾的盡興......但苦痛實在太多太多，以至於浸透了每一句言語。
    “眾魂啊......我依然看不見彼岸。即便，我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這片大地上，處處皆是破碎的心。那麽，哪怕供我驅使的隻有哀悼，哪怕如今是眼淚構成了我的身體......”
    “做我的棹槳吧，做我的舟筏。用淚水承載淚水，用苦難托起苦難。我們也該......啟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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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無論特雷西斯正準備做什麽，這場戰爭不會，也不能再次發展為曆史上已經重演過無數次的，毀滅薩卡茲的烈火。”凱爾希說道，眾人此刻在‘生命脊椎’的頭部齊聚。
    “已經釀成的仇恨不會輕易熄滅，但我們能阻止它淪為燒毀這片大地上一切生靈的惡火。”凱爾希和夜啟明對視了一眼，“其中，包含了每一個種族。”
    阿米婭抓緊博士的手：“念生，抓緊我。最後的戰鬥......開始了。”
    巨獸的骨骼擺動身軀，再次潛入了曆史之中。
    時光的碎片如同渾濁溪流中的水底氣泡，無聲破碎之後，留下的卻依然是曖昧和模糊。
    “不，不太對。”眾人腳下的生命脊椎開始劇烈的搖晃，赫德雷喊道，“這不是巨獸的能力！天空......整片天空都變成了紅色！‘生命脊椎’正在失控，它被扯出了預定的航道！我們遭到襲擊了嗎？”
    “注意損害管製！”博士喊道，夜啟明很快來到博士身後扶住他。
    號角對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吩咐道：“把守住所有艙室的入口，小心飛行器的突襲！”
    “反跳幫戰術已經在布置了。非戰鬥人員往避難艙室疏散。”戴菲恩反應也很快。
    “雇傭兵們，全部散出去，別讓什麽惡心的小東西混上船！”皺著眉頭說道。
    阿米婭看夜啟明護住了博士，便放心去問可露希爾：“哪裏受損有報告了嗎？”
    “我正在檢查——但是——不太對！怎麽回事？”可露希爾一刻沒停的檢查著，“我布置的所有監測器都顯示一切正常，這個骷髏架子沒一點破損！”
    “觀察哨的聯絡來了，他們沒有發現任何敵人！”維娜說道。
    “我們正在墜落！我沒辦法控製它了！”赫德雷不停的試圖聯係‘生命脊椎’
    “到底薩卡茲粗口怎麽回事？”罵道，“這骨頭架子不是你的好朋友嗎，赫德雷！給我穩住它！”
    “赫德雷先生，還能不能調整航向？我們不能就這麽落在戰場的中央！”維娜說道。
    “我在嚐試！”
    “所有人都把自己綁好，起碼別讓自己從骨頭縫裏被甩出去！”迅速將自己固定住。
    “我已經把所有無人機都派出去了，它們會盡量牽引住巨獸脊椎，減輕一部分我們落地的衝擊力。”可露希爾說道，“但別抱太大希望！”
    “下落的勢頭沒有減緩，按照現在的速度......”阿米婭站到了博士身邊。
    兩人都看見夜啟明手中拿出了一顆黑球。
    “很快，我們就會撞進地裏。”博士說道，“別看著了，夜啟明，想辦法！”
    “等等等等，太久沒用了，隻會額定功率了。”夜啟明鼓搗著手中的黑球。
    “言語之義，應賦予我們羽翼。我令詞匯，托舉重量。”“星海諧率，重力控製。”
    夜啟明和ogos齊聲開口。
    “起效果了——”阿米婭感受到下降的速度變慢了許多。
    “別愣著，星海諧率也不能一起控製這麽大重量的東西，找個可以讓我們降落的地方！”
    喊道：“赫德雷，讓我們的方向向北偏！那裏有個峽穀，應該能裝得下我們！”
    “已經在做了，但我和巨獸的聯係還在消退，能下的指令已經不多了。”    “冷靜下來，博士，你不會有事。”凱爾希說道。
    “阿米婭，你那邊——”問道。
    “傷員和平民已經安置完畢，費斯特和洛洛正在固定那幾輛載具。”
    “收到，伊內絲，我手底下的那些雇傭兵怎麽說！”對著通訊問道。
    “我和他們在一起，正在準備巫術。還需要一點時間，大概能再抵禦一半的衝擊。告訴赫德雷，骨頭不會碎在這裏。”
    維娜看著方向：“目視已經能看到峽穀，角度還不夠，需要繼續向左偏二十度！”
    “最後的調整機會了！”赫德雷喊道。
    “二十度確認無誤！沒問題了！全員！做好抗衝擊準備，護住頭頸！其他的就看運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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