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穿營而過，吹得趙字大旗獵獵作響。趙統站在營帳前，望著遠處燈火稀疏的營地，手中緊握著一封剛拆開的密信。紙張粗糙，墨跡未幹，內容卻讓他的眉頭越皺越深。
    “軍餉被截了。”
    趙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裏壓著怒意。他幾步走到趙統身旁，目光掃過那封信，“司馬望這是要逼我們自亂陣腳。”
    趙統沒有說話，隻是將信緩緩折起，收入懷中。他轉身走入營帳，案上擺著一疊尚未批閱的軍報，角落裏堆著幾袋幹糧，是最後一點存糧。趙文正低頭翻看賬冊，眉頭緊鎖，趙雨則靠在柱邊擦拭匕首，動作輕緩，仿佛在壓抑內心的躁動。
    “軍心已經開始動搖。”趙文抬頭說道，聲音平靜但透著一絲沉重，“監軍那邊放出話來，說是我們私扣朝廷物資，若不交出兵權，便斷絕所有補給。”
    趙統坐下，指尖輕輕敲擊桌麵，思索片刻後開口：“不能硬碰。”
    趙廣冷哼一聲：“難道就這麽忍著？他們削我們的糧草，打壓士氣，遲早會有人投敵。”
    “所以我們要先穩住軍心。”趙統沉聲道，“趙文，你去統計還能撐多久，盡量節省調度。”
    趙文點頭，起身離去。趙雨收起匕首，走到趙統身邊：“我去盯著監軍的人，總得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趙統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讚許也有擔憂：“小心行事，別打草驚蛇。”
    趙雨嘴角微揚：“我可不是莽夫。”
    趙廣見狀，也不甘示弱地站起身：“那我去宴請他們，讓他們以為我們已經慌了神。”
    趙統一笑：“就按你說的辦。”
    營帳內一時寂靜下來，隻剩下火盆裏柴火劈啪作響。趙統看著跳動的火焰，腦海中浮現出父親曾經說過的話——“忠而不愚，勇而知慎。”
    他知道，這一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酒宴設在偏營，幾張木桌拚成一處長席，酒壇擺在中央，香氣四溢。趙廣身披輕甲，坐在主位，對麵坐著幾名監軍隨從，皆是司馬望舊部，神情倨傲。
    “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趙廣舉杯，笑容豪邁，“今日特備薄酒，聊表心意。”
    其中一名男子冷笑道：“趙將軍客氣了，咱們不過是奉命行事，不敢當如此厚待。”
    趙廣哈哈一笑：“你們是朝廷派來的貴人，自然要好生款待。來，滿上！”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鬆動。趙雨混在侍女之中，端著酒壺穿梭其間，借著添酒的機會觀察眾人舉動。她注意到一名男子手腕上的刺青，心中一震，悄悄記下。
    與此同時，趙文在營帳內仔細核對賬目，額角滲出一層細汗。軍需缺口比預想中更大，若再無補給，不出十日，士兵便會因饑餓而潰散。
    他咬牙寫下幾個數字，又在一張紙上畫下一個宅號，反複確認後，將紙折好藏入袖中。
    翌日清晨，趙統召集將領議事。營帳內，數十名軍官齊聚，議論紛紛。
    “為何突然削減糧草？”一名年長將領率先發問，語氣不滿。
    “監軍說是朝廷財政緊張，需要優先供給洛陽守軍。”趙統語氣平靜，“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那該如何應對？”另一人問道。
    趙統站起身，目光掃過眾人：“眼下最要緊的是穩定軍心，不可輕舉妄動。我會向朝廷呈遞奏折，請求支援，同時安排鄉紳提供部分補給。”
    “可若朝廷不允呢？”有人質疑。
    趙統微微一笑：“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趙家不是軟柿子。”
    眾將互相對視，最終紛紛點頭。趙統知道，這場仗，不隻是與外敵的廝殺，更是與朝堂博弈的生死局。
    他走出營帳，迎麵撞上趙雨。她低聲說道：“有個發現，監軍身邊的親信，有人帶著司馬家族私兵的刺青。”
    趙統神色不變，隻淡淡回了一句：“繼續查。”
    趙雨點頭，悄然離去。
    夜色漸濃，趙統獨自坐在營帳內，手中握著一枚銅幣，在燭光下泛著幽幽光澤。他輕輕一拋，銅幣旋轉著落下，正麵朝上。
    他低聲道：“該動手了。”
    趙文推門而入，將一封寫好的奏折放在桌上：“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起草好了，措辭謙卑卻不失骨氣。”
    趙統接過奏折，展開細看，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
    趙文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你打算怎麽對付監軍？”
    趙統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他想試探我，那就讓他先走一步。”
    趙文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多問，默默退下。
    趙統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外麵漆黑的夜色。他知道，這場暗流湧動的較量，已經拉開了序幕。
    他緩緩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讓他更加清醒。
    “小人當道……”他低聲喃喃，“那我們就，步步為營。”
    忽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將軍！”一名斥候衝進營帳，臉色凝重，“趙雨回來了，她說有重要情報！”
    趙統心頭一震，立刻轉身迎了出去。
    夜風呼嘯，吹得營帳簾布劇烈晃動，一道身影疾步而入，帶起一股寒意。
    “我找到了。”趙雨喘息著，眼中閃爍著銳利光芒，“他們在準備一份密報，準備上報劉康，說你要謀反。”
    趙統沉默片刻，緩緩吐出一口氣。
    “很好。”他低聲道，“那就讓他們寫吧。”
    趙雨愣了一下。
    趙統嘴角微微揚起，眼中殺意隱現：“既然他們想送禮，我們不如，把這份‘大禮’原封不動地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