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9章 下一步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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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一塊浸透了墨汁的絨布,沉甸甸地壓在龍京市的上空。隱蔽在城郊的獨棟別墅裏,沒有開燈,隻有幾支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映著一張張緊繃的臉。
    孫猛把手裏的半截煙狠狠摁在麵前的煙灰缸裏,玻璃缸壁發出沉悶的磕碰聲。“大哥,不是兄弟們沉不住氣,”他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火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上次齊家人在碼頭扣了我們三船貨,說是例行檢查,結果呢?貨沒了,跟著去的三個兄弟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這事兒我們忍了,說是看在上官如的麵子上。可這周呢?他們直接把我們在城南的倉庫給抄了,理由是‘涉嫌非法囤積’,那倉庫裏是兄弟們準備過冬的物資!這已經不是挑釁了,是騎在我們脖子上拉屎!”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窗外透進的微光裏顯得格外激動:“這樣的事情我們經曆得還少嗎?三年前在城西的地盤衝突,五年前那次針對我們核心成員的伏擊……哪一次不是這些高層家族在背後搞鬼?他們覬覦我們手裏的勢力,覬覦我們在龍京地下世界的根基,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一退再退,他們卻得寸進尺,這分明就是想逼我們跟他們一決高下!”
    唐風坐在主位的沙發上,手指輕輕摩挲著冰涼的扶手,沉默了許久。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疲憊卻清明:“我知道。”兩個字很輕,卻帶著沉甸甸的無奈,“齊家現在是這些人的領頭羊,他們拉上了李家、趙家那些老牌家族,還有幾個新冒頭的勢力,現在已經跟我們形成了勢同水火的局麵。可就算是這樣,我們能把他們全部消滅嗎?”
    他抬眼看向眾人,目光掃過一張張義憤填膺的臉:“齊家在軍政兩界盤根錯節,李家掌控著龍京大半的媒體資源,趙家手裏握著幾條關鍵的運輸線……這些人不是孤立的,他們背後是一張牽扯整個龍京乃至龍國上層建築的網。真把他們逼到絕路,就算我們能贏,龍京也得亂成一鍋粥,到時候整個龍國的經濟秩序、社會穩定都會被波及。這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大哥,我們不用考慮那麽多!”石萬奎粗聲粗氣地打斷他,這位以勇猛著稱的漢子往前湊了湊,眼裏閃著狠厲的光,“什麽盤根錯節?在我們‘唐’的眼裏,他們就是一群穿著體麵衣服的蛀蟲!您要是覺得正麵衝突影響不好,我們來陰的!暗殺、製造意外、截斷他們的資金鏈……有的是辦法讓他們痛不欲生。”
    他掰著手指頭數著:“齊家老爺子有晨起散步的習慣,那條路我熟;李家公子每晚都去‘夜色’酒吧,那邊的調酒師是我們的人;趙家那個主事的有心髒病,他吃的藥……”
    “萬奎!”唐風低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石萬奎卻沒停下,反而梗著脖子道:“大哥,我不是在說大話!我們‘唐’的兄弟遍布龍京每個角落,真要是火力全開,不用一個月,這些家族的核心成員至少得折損七成!到時候剩下的人自顧不暇,哪還有精力來找我們的麻煩?您總是顧慮太多,可兄弟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啊!”
    “他說得對,大哥。”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司徒毅忽然開口,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那些人在我們眼裏根本不值一提。齊家的保鏢看似嚴密,其實我們的人三天前就能摸到齊老爺子臥室窗外;李家的媒體再厲害,他們的服務器機房鑰匙,我昨天剛拿到手。隻要您一聲令下,明天天亮,龍京這些所謂的高層家族就得換一批人說話。”
    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上官如也點了點頭,她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大哥,我知道您顧忌我的身份,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可這次他們抄倉庫的時候,連我派去協調的人都被打了,這已經是不給我留任何餘地。再忍下去,他們隻會覺得我們軟弱可欺。”
    黑暗中,幾雙眼睛都緊緊盯著唐風,裏麵有期待,有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急。
    這時,一直沒吭聲的諸葛祥雲輕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屋裏的沉默。“你們就別為難大哥了。”他推了推鼻梁上並不存在的眼鏡,語氣平靜卻條理清晰,“這些人確實不難對付,難的是對付他們之後的連鎖反應。上官如的身份特殊,她不僅是我們的人,更代表著官方和我們之間的緩衝帶。如果我們動了齊家這些人,官方就算明麵上不說,暗地裏也必須做出反應,不然無法向其他家族交代。到時候別說龍京,恐怕整個龍國的上層都會震動,到時候查下來,我們這些年埋的線、布的局,可能都要被連根拔起。”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那些家族看似團結,其實各有各的算盤。我們真要是把事情做絕了,反而會逼著他們徹底擰成一股繩,到時候就算我們能贏,付出的代價也絕對不小。”
    唐風歎了口氣,看向諸葛祥雲,眼神裏帶著一絲讚許:“祥雲說得對。”他轉向眾人,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上官如已經跟我通過氣了,她那邊承受的壓力也不小。我們不能太任性,真把那些人逼到不顧一切的地步,他們就算拚著魚死網破,也會讓我們組織元氣大傷。”
    他想起那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想起每次衝突後醫院裏的白色床單,想起那些在任務中再也沒能回來的年輕麵孔,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揪了一下。“組織裏的兄弟,有的從十幾歲就跟著我,風裏來雨裏去,不是為了讓我們逞一時之快,把他們推向險境的。能讓他們少犧牲一個,我們就多一分責任去顧及。”
    孫猛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唐風抬手製止了。
    “我知道大家心裏憋著氣,”唐風的聲音緩和了一些,“這次倉庫的事,還有受傷的兄弟,我不會就這麽算了。但我們得選一個更穩妥的辦法,既能讓那些人知道疼,又不會把事情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龍京市區璀璨的燈火。那些燈火背後,是無數雙盯著他們的眼睛,有貪婪,有警惕,也有伺機而動的惡意。
    別墅裏的空氣像是被無形的巨石壓住,連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滯澀。孫猛把拳頭砸在茶幾上,實木桌麵發出痛苦的呻吟,杯盞震得叮當作響。“大哥!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聲音裏裹著灼人的火氣,“顧及?我們顧及他們的時候,他們在幹什麽?三天前淩晨,齊家帶著人抄了我們北郊的莊園,槍聲差點把天都掀了!要不是守莊的兄弟拚死抵抗,現在莊園裏怕是連塊完整的磚瓦都剩不下!”
    他往前探著身子,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這還不夠,他們轉頭就把主意打到嫂子頭上!紫珊嫂子的連鎖超市剛拿下城東的供應鏈,齊家就聯合李家卡住了我們的冷鏈物流,還放出謠言說我們的生鮮有問題。要不是嫂子當機立斷,連夜聯係了南方的供應商,又讓技術部扒出了他們造謠的證據,現在超市門口怕是已經圍滿了鬧事的人!”
    “這些人明擺著就是要把我們往死裏逼!”孫猛的聲音陡然拔高,“武力上動我們的人,商業上掐我們的命脈,這哪是挑釁?這是掘我們的根!您還說要忍讓?我倒想問問,再忍下去,是不是等他們把刀架在咱們脖子上,我們還得笑著把脖子送上去?”
    唐默端起茶杯,指尖在溫熱的杯壁上輕輕摩挲,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裏。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你懂個屁。”
    三個字像冰錐紮進空氣裏,孫猛的火氣瞬間僵在臉上。
    “那些高層家族不是單個蹦躂的螞蚱,”唐默抬眼看向他,眼神銳利如鷹,“他們是咬合在一起的機器。齊家掌著龍京的地下武裝,李家握著半個城的金融命脈,趙家在官場上盤根錯節,還有十幾個小家族依附在他們身邊,形成的那張網,牽一發就能動全身。”
    他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的輕響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上:“你隻看到紫珊這次贏了商戰,可你知道她用了多少心思?為了打通南方的供應鏈,她三天沒合眼,把壓箱底的人脈全動用了;為了錘死他們造謠的證據,技術部的兄弟連續熬了兩個通宵,差點把服務器都燒了。這叫取巧?這叫賭上了我們半個家業的險勝!”
    “真要是撕破臉,你以為他們隻會用這些手段?”唐默的聲音冷了幾分,“李家要是凍結我們在銀行的賬戶,你讓兄弟們喝西北風?趙家要是在官麵上動動手腳,給我們扣個‘非法經營’的帽子,你覺得上官如能保我們幾次?”
    石萬奎在一旁聽得按捺不住,粗聲粗氣地插話:“大哥,哪用得著這麽麻煩?咱們夜堂的兄弟可不是吃幹飯的!”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眼裏閃著狠厲的光,“齊家老爺子每周三下午必去城西的茶館聽戲,那條路的監控死角我們摸得比自家後院還熟;李家那個主事的好色,每周五晚上都要去‘金粉世家’找相好的,他住的那間套房,我們的人昨天剛換了新的門鎖芯。”
    他掰著手指頭數著,語氣裏滿是篤定:“隻要您點頭,今晚動手,明天一早就能讓齊家老爺子‘突發心髒病’,讓李家主事的‘失足墜樓’。夜堂的兄弟幹這個十幾年了,從無失手,保證查不出任何痕跡,100幹淨利落!”
    “到時候那些家族群龍無首,亂成一鍋粥,哪還有精力來找我們麻煩?”石萬奎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了些,“再說了,這也是在幫上官如啊。您想,那些高層家族一直跟他不對付,我們先替他拔掉幾顆釘子,他麵對的壓力不就小多了?說不定還得感謝我們呢!”
    “感謝?”諸葛祥雲忽然輕笑一聲,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透著幾分冷靜的嘲諷,“萬奎,你是不是忘了上官如最在意的是什麽?”
    他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指尖在龍京的版圖上輕輕點著:“從三年前他接手龍京的治安事務開始,就一直在強調兩個字——穩定。不管是掃掉城南的黑作坊,還是整頓北郊的物流市場,都是為了讓這盤棋穩下來。那些高層家族是麻煩,但他們就像棋盤上的老卒,雖然礙事,卻維持著某種微妙的平衡。”
    “你們夜堂的手段是幹淨,”諸葛祥雲轉頭看向石萬奎,語氣裏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可你想過後果嗎?殺了齊家老爺子,齊家人會瘋;殺了李家主事的,李家會不顧一切地報複。到時候龍京的地下勢力會亂,金融市場會震蕩,甚至連官場都會跟著動蕩。這不是上官如想要的,他要的是可控的秩序,不是一片狼藉。”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幾分:“更重要的是,上官如現在對我們,是既利用又防備。我們安分守己,他能把我們當牽製那些家族的棋子;可要是我們鬧得太過分,打破了他好不容易維持的平衡……你覺得他會幫誰?”
    “別忘了,他終究是站在‘台麵’上的人,”諸葛祥雲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個人,“我們是‘台下’的勢力。真到了必須取舍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我們,去安撫那些能擺上台麵的家族。到時候我們不僅白費力氣,怕是連現在的立足之地都保不住。”
    石萬奎的臉漲得通紅,想反駁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話,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唐默看著諸葛祥雲,緩緩點了點頭:“祥雲說得對。”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疲憊,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我們跟上官如合作,圖的是長遠。現在忍一忍,是為了以後能更穩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