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的殘羹剩菜還留著飯菜的餘溫，青瓷酒壺裏的酒已見了底。唐風正收拾著碗筷，孫猛突然“騰”地站起身，拍著胸脯，聲音洪亮得震得院角的麻雀撲棱棱飛起“大哥，你就安心去深市看嫂子！我跟老石輪流盯著，24小時在莊園裏巡邏，連隻蒼蠅都別想隨便飛進來，保證不給那些高層家族半點可乘之機！”
    他說著，還刻意挺了挺胸膛，露出袖口下那道剛愈合不久的疤痕——那是上次在國外圍剿“毒蠍”時留下的印記，此刻倒成了他表決心的憑證。
    石萬奎也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在杯沿輕輕敲了敲，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就是，大哥你盡管放心。我們夜堂的人早就把莊園外圍的崗哨排滿了，明哨暗哨交錯著來，不管是地麵還是屋頂，都有人盯著。那些想偷偷摸摸打探消息的，保證監視得明明白白，一有動靜立刻上報。”
    “老石，這話可就不對了。”諸葛祥雲剛把情報簡報收好，聞言挑了挑眉，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語氣裏帶著幾分打趣的認真，“情報工作曆來是我們狐堂的專長，你們夜堂擅長的是暗殺和追蹤，監視歸監視，情報分析的事兒還是少摻和為妙。”
    他頓了頓，指尖點了點桌上的文件袋“我們狐堂已經跟線人對接好了，龍京那幾個高層家族的動向、甚至他們家裏的傭人往來，都會實時傳回來。保證把情報做細做準，絕不給大哥添半點麻煩。”
    石萬奎當即不樂意了，剛要開口反駁，就被唐風笑著打斷“行了行了，你們倆就別爭了。夜堂的警戒和護堂的情報，缺了哪一樣都不行，相輔相成的事兒，爭什麽高低。”
    他把碗筷摞好，走到幾人麵前，目光掃過孫猛緊繃的側臉、石萬奎不服氣的眼神，最後落在諸葛祥雲沉穩的臉上，語氣裏滿是信任“有你們仨在，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莊園的安全，還有那些暗處的動靜，就全拜托你們了。”
    “大哥這話說的，太見外了！”孫猛咧嘴一笑，“你就安安心心去陪嫂子，這邊有我們盯著，出不了岔子。要是真有不長眼的敢來碰莊園，我孫猛第一個跟他們拚命！”
    諸葛祥雲也點頭附和“放心吧大哥，我們會每天匯總情況，不管有沒有動靜，都給你發消息。你在深市好好陪嫂子，別惦記這邊。”
    石萬奎哼了一聲，卻也跟著補充“夜堂這邊我會盯死，保證警戒不出漏洞。你路上注意安全，到了深市給我們報個信。”
    唐風看著眼前這幾個並肩作戰多年的兄弟，心裏湧上一股暖意。從槍林彈雨裏闖出來的情誼，從來不是靠客套話維係，而是這份彼此交付後背的信任。他笑著拍了拍孫猛的肩膀“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出發。你們在這兒也別太緊繃，該休息就休息，輪班倒著來，別熬壞了身子。”
    “知道啦大哥！”幾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從龍京飛往深市的航班平穩降落在機場時，正午的陽光正烈得晃眼。唐風剛走出抵達口，就見穿著黑色西裝的預備役成員快步迎上來，恭敬地遞上鑰匙“大哥，車備好了，直接去分部嗎？”
    “嗯。”唐風點頭應著，目光掃過機場大廳裏川流不息的人群——比起龍京的沉穩，深市的空氣裏都透著快節奏的鮮活。他坐進後排，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昨晚和葉子珊的聊天記錄，她最後發來的“晚安”後麵跟著個疲憊的表情，讓他心裏的牽掛又重了幾分。
    車子駛入市中心商務區，高樓如林般拔地而起，玻璃幕牆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不多時，一棟22層的銀灰色建築出現在視野裏，樓體上沒有多餘的標識，隻有入口處站著的兩名守衛，透著低調的威嚴。這便是死神組織在深市的臨時分部，也是蘇紫珊一手打理的商業總部——為了支持她的事業，唐風直接拍下整棟樓送給了她。
    電梯平穩升至18層，“叮”的一聲輕響後，走廊裏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離總裁辦公室越近，唐風心裏的忐忑就越明顯。快兩個月沒見了，雖說每天都會通電話，聽她講項目進展，跟她吐槽孫猛幾人的“刁難”，可隔著聽筒的思念，終究抵不過親眼相見的期盼。他甚至悄悄在心裏琢磨自己是不是該帶束花？剛才路過花店怎麽忘了。
    站在厚重的實木門前，唐風深吸一口氣，抬起手輕輕敲了三下。
    “請進。”
    熟悉的女聲從門內傳來，清脆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顯然是連日忙碌留下的痕跡。唐風推門而入，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天際線，室內則是簡約大氣的裝修，書架上擺滿了商業書籍和香木卷宗，空氣中飄著淡淡的咖啡香。
    而辦公桌後，葉子珊正低著頭，指尖捏著鋼筆，眉頭微蹙地盯著麵前的文件，烏黑的長發鬆鬆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襯得側臉線條愈發柔和。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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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沒見，她好像又變了些。褪去了初見時的青澀，也少了幾分前些日子的疲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經打磨後的成熟韻味，那個雷厲風行的美女總裁，徹底回來了。可仔細看去，她的臉頰似乎清瘦了些，下巴的線條也更尖了，讓唐風心裏莫名一緊。
    “這都快中午了，你不去吃午飯嗎？還在看文件。”唐風笑著開口，刻意放柔了聲音，生怕驚擾了她。
    鋼筆劃過紙張的聲音驟然停下。葉子珊猛地抬起頭，原本微蹙的眉頭瞬間舒展，那雙明亮的杏眼裏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洶湧的驚喜填滿。她幾乎是立刻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聲響。
    “你怎麽來了？”她快步繞過辦公桌，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連腳步都比平時快了些。
    唐風迎著她的目光走過去，看著她眼底的光亮，心裏的忐忑瞬間煙消雲散，隻剩下滿溢的溫柔。他抬手輕輕拂去她肩上的一縷落發，寵溺地笑道“來看看你。再不來，我怕我們家大忙人連吃飯的時間都忘了。”
    葉子珊的指尖還停留在文件的邊角，聽見唐風的話，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隨即拉起他的手腕就往門口走“你還沒吃飯吧？走，我們去樓下餐廳吃，他們家的商務套餐味道挺不錯的。”她以為唐風在飛機上沒吃好，語氣裏滿是急切。
    “我不餓。”唐風順勢握住她的手，指尖感受到她掌心的微涼，笑著搖頭，“在飛機上吃了點簡餐，不礙事。倒是你，”他目光掃過辦公桌上冷掉的半杯咖啡，“這都快一點了，肯定沒吃午飯。”
    他頓了頓，故意挑眉打趣“而且你這個大總裁，要是帶著個陌生男人出現在員工餐廳，整個公司怕是要炸開鍋了。”
    葉子珊腳步一頓，回頭白了他一眼，嘴角卻藏不住笑意“你怎麽能是陌生男人？這整棟樓、整個公司，說到底不都是你給我打理的產業？”她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劃了一下，“不過話說回來，對大廈裏的員工來說，你還真算是陌生人。”
    這話倒是不假。這棟商業總部建成快半年，葉子珊一直忙著跟進跨國項目，前前後後就沒來過幾次，員工們隻聽過“幕後老板”的傳聞，卻從沒見過真人。唐風要是跟著她出現，指不定會被腦補出多少版本的八卦。
    “所以啊，我還是別影響我們冷豔女總裁的人設了。”唐風笑著把她往回拉了拉，“咱們去外麵找個私密點的地方吃，安安靜靜的，還能好好說說話。”
    “好吧，那都聽你的。”葉子珊順勢靠在他手臂上，眼底的笑意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我知道有家私房菜不錯，藏在老巷子裏，平時忙得根本沒空去。今天你來了，正好陪我去試試。”
    “好啊。”唐風低頭看著她發頂的旋兒，聲音不自覺地放軟，“有你在，吃什麽我覺得都會非常香甜。”
    這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愣了愣——向來習慣了刀光劍影裏的幹脆利落，這般肉麻的話，倒是難得說出口。
    葉子珊先是一愣，隨即“噗嗤”笑出聲，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哎呦，我們的死神大人可以啊，這才離開幾天，回來居然會說這麽油膩的話了？是不是在龍京跟孫猛他們學壞了？”
    “哪能啊。”唐風捉住她的手，往自己掌心按了按，眼底滿是寵溺，“跟他們待在一起，隻會學怎麽吹牛喝酒。這話啊，隻跟你說。”
    葉子珊的臉頰微微泛紅，別過臉去收拾桌上的文件，指尖卻忍不住微微發燙。她快速鎖好電腦，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轉身拉起唐風就往外走“走了走了，再不去，人家私房菜都要過了午市時間了。”
    唐風任由她拉著，看著她輕快的腳步和微微泛紅的耳尖，心裏的暖意像潮水般漫上來。電梯緩緩下降，他悄悄收緊了握著她的手——比起莊園裏的熱鬧，這樣牽著她的手，奔赴一場簡單的午餐，才是他此刻最想要的安穩。
    飯後兩人一起回到辦公室，午後陽光透過辦公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規整的光斑。唐風靠在沙發裏，指尖夾著一本財經雜誌，目光卻沒怎麽落在書頁上，大多時候都在悄悄打量辦公桌後的身影。葉子珊握著鋼筆，眉頭時而微蹙，時而舒展，筆尖在文件上劃過的沙沙聲，成了這安靜空間裏最清晰的背景音。
    她偶爾會抬起頭，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兩人都不說話，隻相視一笑，便又各自收回注意力。沒有刻意的寒暄，也沒有急切的傾訴，這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像溫水般漫過心底，比任何熱烈的相擁都更讓人安心。唐風指尖摩挲著雜誌封麵，忽然覺得，原來最踏實的陪伴，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相守，而是這樣各做各的事，卻知道對方就在身邊。
    直到夕陽把天際染成橘紅色，葉子珊才終於放下鋼筆，伸了個懶腰，頸椎發出輕微的聲響。唐風立刻起身走過去，伸手替她按揉著肩膀，力道不輕不重“累壞了吧？看你這肩膀都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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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好，就是對著文件久了有點乏。”葉子珊往後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喟歎一聲，“晚上想吃點清淡的，附近有家粵菜館，湯做得特別鮮。”
    晚飯過後，兩人沒有坐車，沿著深市的濱江大道慢慢走著。晚風帶著江水的濕潤，吹散了白日的燥熱，道路兩旁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勾勒出這座城市繁華的輪廓——高樓的led屏循環播放著廣告，江麵上的遊船泛著暖光，情侶們手牽著手低聲絮語，連空氣裏都飄著閑適的味道。
    唐風望著眼前的霓虹璀璨，嘴角不自覺地揚起，輕聲感慨“這種日子要是能過久了，我都想退出組織了。”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幾分悵然又幾分向往，“以前總覺得激情澎湃的生活才夠勁，打打殺殺的日子過得也習慣了，可現在突然發現，這種安寧的日子，才真的讓人踏實。”
    葉子珊側過頭，月光灑在她臉上，映出柔和的輪廓。她看著唐風堅毅的麵龐，那雙總是帶著銳利鋒芒的眼睛裏，此刻滿是對安穩的期盼，忍不住笑道“那你舍得組織裏的那些兄弟嗎？孫猛、石萬奎他們，可都把你當成主心骨呢。”
    “這不是舍不舍得的事。”唐風腳步微頓，望著江麵上的波光粼粼，語氣平靜卻堅定，“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他們跟著我出生入死，遲早也會有想停下來的時候。但目前這幾年，這想法肯定實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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