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我會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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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所麵臨的苦難和齟齬,不是趙希月和呂詩雅這個年紀的人能感受到的。
固然趙希月現在和陸遠交換了身體,但是這種生活的習慣和認識,卻是充滿偏差和出入的。
從小到大就沒有麵臨過為錢發愁的趙希月,就算切入了陸遠的生活,窺探到了窮苦生活的齟齬,但是那是淺過皮毛,沒有深入骨髓的認識。
趙希月點點頭沒再說話,沉默,有時候是回答一切的良方。
這個話題戛止了,但江麗的嘴好像閑不住,轉而又問起了呂詩雅奶奶的什麽時候轉院。
呂詩雅頓頓說:“我爸在省醫院有個朋友,直接找他幫忙的。不過轉院的話,需要醫院那邊對接開證明什麽的,一套手續走下來,最快好也得到周三吧。”
江麗說:“那不就還有兩三天嘛。”
呂詩雅想了想說:“差不多吧。”
江麗踟躕了一下,追問道:“那……錢的問題,解決了嗎?”
重頭戲來了,呂詩雅放下筷子,一字一句的邊想邊說:“做手術的錢已經夠了,後麵康複治療的話,家裏準備讓我媽還有我姑誰的幫幫忙,我媽說老人生病了,請那些看護保姆照顧著,遠不如自己人親近、方便。”
“是是。”江麗連連點頭:“陸遠奶奶去世那會,躺在床上就是我忙前忙後的,說到底,還是自己親人照顧著舒心自在,就算那護工比咱專業,但是說到底是外人呢,沒有自己人親近。”
呂詩雅點頭迎合。
趙希月則不置可否的專心吃飯,陸宏偉也同樣閉口不言,這父子倆,似局外人一樣。
陸遠的爸爸日日在外奔波賺錢,沒有閑心去過門家裏這些雞毛蒜皮,他隻想著把自己的工作幹好,多掙倆錢就行了。
趙希月嘛,是因為這十萬二十萬的,毛毛雨的事情,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就算他們陸家和呂家不夠,不是還有她這第三者助力嘛。
所以,在趙希月看來,這些問題都不算問題,灑灑水啦。
吃飽喝足之後,趙希月準備送呂詩雅回家。
江麗客氣的挽留了幾句,便不再強求。
呂詩雅站在門廊處,剛推開門準備出去,江麗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誒”的一聲叫住了她。
江麗轉身進了臥室,拿出了一個淺粉色的手提包遞給呂詩雅。
呂詩雅不明所以,江麗問道:“詩雅,這是不是你的包,放在家裏我也用不上,你還是拿走吧。”
呂詩雅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款淺粉色的手提包,說:“這包不是我的啊?”
江麗很疑惑:“上次陸遠取錢回來就拿的這個包,不是你的嗎?”
趙希月暗道:壞了。
趙希月CPU瘋狂運轉,這證據都擺在麵前,隻能坦白了。
趙希月笑著說:“這包是我一個朋友的,上次去銀行取錢嘛,我忘拿袋子也忘拿包了,我朋友就把包借給我用了,我說抽空給她還回去呢,我沒還呢。”
江麗也麵露難色,她可不是有心辦自己兒子難堪,她是真沒想到,這包竟然是別的女孩的。
要不說知人知麵呢,她可不覺得自己兒子是花心出軌的那一款。
眼下把證據送到兒媳婦麵前,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呂詩雅“哦”了一聲,然後從江麗手裏接過手提包,笑著說:“既然是這樣,那這包我就先拿著,等回頭陸遠我們見她了,再還給她。”
江麗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點點頭,目送著呂詩雅和自己兒子轉身離開。
呂詩雅是有大局觀的,不管這個包是誰的,陸遠犯了什麽錯誤,隻要不當著公公婆婆的麵發火,那事兒就是兩個人的事兒。
夫妻兩個人的事兒,可大可小。但是摻和到家裏,那就是雞毛蒜皮的事兒,也會攪得不可開交。
呂詩雅情緒很穩定,一步一步下著台階,走在她身後的趙希月想解釋,也不知道從何開口。
趙希月說:“詩雅,那個包是……”
呂詩雅回過頭來看著趙希月,表情顯得有些淡然:“沒關係,不用解釋了,不管這個包是誰的,我們一起還給她就好了。”
一起還給她?怎麽還。
趙希月和呂詩雅夫妻倆,一起去見那個暗送秋波的張璐?
不得不說,呂詩雅的道行就是高,如果是一般的女孩肯定會生氣,會追問。
但是呂詩雅一句“一起還給她”,好像任何問題都不值一提了。
趙希月不敢表現出任何猶豫,當即點頭:“行啊,最好不過了,我之前就想和你說這事兒呢,但是後麵因為忙,就給忘了。”
呂詩雅說:“沒關係,我已經過了什麽都介意的年紀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什麽都原諒——希望你能,獨愛我一個吧。”
趙希月當即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好了,我可是純愛戰士的好吧,忠貞如一可是要刻在我的墓誌銘上的。”
呂詩雅饒有興致的看著她:“除了忠貞如一,還有嗎?”
“還有什麽?”
“你墓誌銘上的字?”
呂詩雅之前看過一個關於墓誌銘的紀錄片,裏麵記載了各種時期,各種人群的墓誌銘。
其中有一個墓誌銘讓呂詩雅印象很深,經過字幕組的翻譯更具有特別的美感:生於冬天,卒於夏天。
這個墓誌銘一下就戳中了呂詩雅這個文藝矯情少女的心,並連帶著,覺得墓誌銘是能很好總結自己一生的話。
趙希月突然提到了墓誌銘,呂詩雅便饒有興致的問起了這個問題。
在呂詩雅看來,這就像是一個對迄今為止,自己人生的一個總結。
呂詩雅也曾在互聯網上發起過一個話題: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墓誌銘上你會寫什麽。
是啊,你會寫什麽?
用幾個字,幾個詞,那至於一段話,來總結自己二十多年,幾千個日日夜夜的過往呢。
其實,真到了料理身後事的時候,什麽成就和齟齬,都歸咎於泥土和塵沙裏,百年後,不曾留下來過的痕跡。
愛也是一樣的。
隻是一時一地的璀璨,並非是天長地久的永恒。
趙希月愣住了,反問道:“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就你提到了墓誌銘,忠貞如一,所以我才要問啊。”
趙希月笑了笑:“我那是比喻好不好,我們才二十多歲,想那個墓誌銘做什麽,開開心心生活最重要啊。”
呂詩雅說:“那你為什麽要拿別人的包,來裝給我的彩禮錢?”
“呃……”趙希月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就不知道,你這樣做,我會不開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