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
    徐德臉色變幻一番，終究恨恨喝道：“姓江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老子死都不會幫你的！”
    誠如江黛所說的，聽幾句挑撥蘇俊傑就對他下死手，徐德焉能不恨？
    但他很清楚。
    道上規矩，蘇俊傑殺他就沒必要再對他老婆孩子下手。
    可要是知道他沒死還被江黛策反，蘇俊傑絕對會在死前拉上他老婆孩子一起墊背！
    為了他一家人能活，徐德隻能以死殉“忠”。
    想到這裏，他心中悲憤，一咬牙，就要咬斷自己的舌頭！
    江黛反應奇快，在他動作前一瞬直接抬手嘎巴一下，卸掉了他的下巴。
    “愚蠢。”
    “你真以為你死他就會放過你的家人？他有多狠，別人不清楚，你跟了他十幾年還不清楚？”
    江黛嘖了聲，“昨夜，蘇俊傑派人殺你，也派人將你老婆孩子綁走投了江。”
    “嗚嗚嗚、嗚嗚嗚……”
    椅子上的男人猛然一顫，眼睛瞬間紅了，他急切地張大著嘴，口水順著唇角滴答到胸前。
    徐德拚命掙紮，椅子被他的動作帶動、栽倒在地，卻還在拚命抬頭，用絕望哀求的目光望著江黛。
    江黛知道他想問什麽。
    她緩緩蹲下，將手機掏出撥了個號碼按下擴音，舉在徐德眼前。
    電話很快接了。
    那頭，遙遙有男人渾厚聲音做背景音，隨後響起的是道微微哽咽的女聲。
    “……是阿德嗎？”
    聽見這個聲音，徐德灰暗眸光再次亮起，他用盡力氣發出聲嘶啞嗯音。
    電話那頭的女人立刻激動起來，“阿德！你沒事吧？！”
    江黛順手將他下巴安了回去。
    “嗯、嗯，我沒事！”
    徐德趕緊昂著頭，急切問道：“你和兒子怎麽樣，他、他還活著嗎？”
    “嗚嗚嗚……沒事！我們都沒事！”
    女人嚎啕大哭，“今天晚上有人把我倆丟進江裏，要不是他們救了我們，我們肯定已經死了嗚嗚嗚……”
    她跟了徐德多年，徐德從不告訴她他在外麵做什麽，還多次警告她不要瞎打聽，老老實實地拿著錢瀟灑過日子就夠了。
    她一直很聽話。
    沒想到，今夜突然有群人闖進家裏、綁走她和兒子，將他們直接丟進江裏。
    嚇得她魂飛魄散。
    寒冬的江水沒有結冰，也已經涼得徹骨，她抱著兒子，被江水和絕望淹沒。
    就在她意識模糊時，一個水性極好的高壯男人從天而落、潛入江水解開身上綁著的重石救了他們……
    女人抽噎著將今夜經曆對徐德說了個七七八八，忽然又沒聲了。
    “……小慧？小慧？！”
    徐德一驚。
    “她沒事，咳咳咳，就是燒暈了。”
    那頭的吳暮冬將電話接了過來，邊咳邊解釋：“從江裏撈出來她就發起了高燒，現在和孩子一起輸液呢。”
    “你辛苦了。”
    江黛歎了口氣。
    這大冷天，吳暮冬跟蹤下水也肯定遭了不少罪。
    “應該的！”
    男人爽朗一笑。
    將電話掛斷，江黛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徐德。
    男人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側躺在地。
    他低著頭，江黛看不清他的神色。
    江黛也不說話，就默默等著。
    許久，徐德終於緩緩抬起頭，啞著嗓子開口：“我可以去警局自首，但是——”
    “他們下半輩子的富貴平安，我保。”
    江黛頷首。
    “……多謝。”
    男人苦笑後，釋然一歎。
    世事弄人，他從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對這個瘟神說出多謝二字……
    當江黛走出倉庫時，恰黑沉夜色即將散去，將要重見天明。
    “老板，人怎麽處理？”
    守在門側的秦召跟在少女身後問道。
    “秦召，你看。”
    沒有接話，眺望著遠方天光初曉，江黛唇角微揚，“天，馬上要亮了。”
    ~
    夜。
    京城，蘇俊傑所居別墅。
    黑漆漆的臥室裏，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穩悠長，睡得酣然，嘴角無意識地往上提。
    這時。
    床頭的手機突兀響起。
    急促的鈴聲猛然將蘇俊傑從美夢中拽了出來。
    他正夢見自己在親手將那個恨之入骨的女孩千刀萬剮，她在哭著求饒，這樣的好夢被人打斷，蘇俊傑自然不爽極了。
    忍著眼睛酸脹，他摸索過床頭手機，看了眼時間。
    現在才早上四點多，天都還沒亮。
    來電號碼更是極其陌生，從沒見過。
    手機仍在瘋狂叫囂，鈴聲吵得人頭疼，蘇俊傑皺起眉頭接起電話。
    “你誰？”
    “蘇總，真佩服您，竟然還睡得好覺。”
    忽然，電話對麵響起一道陌生聲音，陰陽怪氣。
    蘇俊傑一愣。
    出聲者聲線很詭異，像是用了什麽變聲工具，根本聽不出男女老少，冰冷如機械。
    不知為何，這通奇異的來電讓蘇俊傑心口一突，一股極其詭異的不適感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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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誰？”
    蘇俊傑猛然心跳加速，緊蹙眉頭。
    那頭的人對於他的問題避而不答，隻自顧自地快速說道：“秦召是江黛的人，徐德沒死，他的老婆孩子也被江黛拿在了手裏，現在，徐德已經在被送往白山警局的路上。”
    “……你說什麽？”
    剛睡醒的大腦還處於半宕機狀態。
    蘇俊傑直接被這一連串的話炸暈，臉上甚至出現了茫然之色。
    “等到徐德到警局，能捅出來多少東西你自己清楚。”
    警告說罷，那人便毫不猶豫地掛斷了電話。
    滴、滴、滴……
    耳畔隻剩下冰冷的滴滴聲。
    “什麽情況……”
    蘇俊傑努力重啟宕機的大腦，喃喃。
    【秦召是江黛的人，徐德沒死，他的老婆孩子也被江黛捏在了手裏，現在，徐德在被送往白山警局的路上。】
    等到他終於將這串信息解讀清楚，隻覺一股徹骨涼意由胸口驟生，迅速散到四肢百骸，背後的汗毛乍豎！
    今夜他派秦召去做後手殺徐德，秦召幹掉徐德之後還給他發來照片，徐德死相十分淒慘。
    心腹大患已除，他終於睡了個好覺。
    現在，這通詭異的來電卻突然告訴他，秦召是江黛的人，徐德根本就沒死，還被送去了白山警局？！
    來電的人對他和江黛雙方行動了如指掌，可見其話語有一定真實度。
    是誰打的電話，蘇俊傑已經不得而知。
    但。
    對方顯然是特意來為他通風報信，讓他早做準備。
    江黛親手織就的那張屠殺之網，已經在他的頭頂悄然籠罩……
    蘇俊傑想給自己點一支煙鎮靜鎮靜，可手卻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大腦幾乎成了一片漿糊。
    徐德幫他做過的事太多太多，僅在京城，就曾被他指使著對許多地產公司下手、搶奪地盤。
    僅最近在京城就曾做下白山小學爆炸案、破壞扶光廣場開業、追殺嶽厚德——等等等等！
    樁樁件件，哪個不是死罪？
    這些事要是被徐德捅到警局，自己就徹底完了，徹底完了！
    蘇俊傑雙眼赤紅，胸膛急促起伏著。
    他像瀕死的魚，喘不上氣，拚命逼著自己冷靜，抖著手給何光越撥去電話。
    這時間，人人在睡夢中。
    對麵電話久未接。
    蘇俊傑急得在床邊來回走動，焦慮到都顧不上自己還隻著內褲。
    好半天，那頭的人才接起了電話，“喂——”
    何光越還沒說話。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快速將情況交代完。
    昏暗臥室隨著太陽的升起漸被照亮，也照出男人倉惶恐懼的麵容。
    電話那頭的人一樣被信息量砸暈，陷入沉默。
    “光越，我做那麽多事可都是為了人禾啊！求你，求你救我一命……求你，求求你！”
    蘇俊傑對著手機再三哀求。
    何家背景深厚、神通廣大，何光越說不定有辦法救他。
    “俊傑。”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聲低如歎息：“趁警方還沒來……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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