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
    大混亂中，李青雲眸中水晶煙霧浮動，卻猶如未卜先知，早已一指點出，朝右側一原本空蕩之地點去。
    下一念，一道狼狽震飛的佛影，就撞上了這一指威壓。
    啊！
    佛血飛濺，準提眉心瞬間塌陷，接著是半邊佛首炸開，濺開的腥血瞬間汙染了偌大的虛無。
    慘烈的佛吼響起，又戛然而止。
    虛外都為之黯了一黯。
    又一尊大莊嚴佛陀隕落，應劫。
    隻是那佛屍立刻就顯出了真形，身上膿包如山，詭眼如海，諸竅都探出詭異的屍白怪臂。
    “青雲惡賊……”
    飛退中的接引、玉德，看到這慘烈而絕望的一幕，不由發出驚駭、憤怒的嘶吼。
    西天又痛失一支柱，危矣！
    二佛止住退勢，被壓縮的金光佛域竭力伸張，試圖打破那玉青色偉力的無盡洪流，退回到那須彌山上。
    但一聲冷冽的叱喝，卻絞滅二佛心頭最後一絲希望。
    “破！”
    隻見剛一指點殺準提的李青雲，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他渾身道光微微一振，那枚開天珠便又化開了虛外的陰暗與混亂，如同一個濃縮的大宇宙，轟地迎著須彌山衝起的萬佛虛影，直犁而過！
    那萬佛虛影，是須彌山存亡之際，本能的防禦，但在灌注了永恒秘氣的開天珠下，卻如同紙糊般，一下子就被宏大恐怖的道威撕成稀巴爛。
    嘣！
    天地一聲巨響，開天珠光貫入，那座金光萬丈、莊嚴無比的須彌山，頓時光華黯淡，隨即猛地爆炸開來，無數運數金光、古怪佛印、灰色殘念之類的東西衝散而出，試圖四散而逃！
    這是大西天沉積了兩三個時代的最後底蘊。
    而須彌山，本質上與人族古棺一樣，承載的正是西天族的磅礴運數。
    山一破，運數散落，古老烙印殘念倉惶而逃，象征著西天於此刻開始真正崩潰。
    李青雲飄立於虛無的中心，也感應到了原本如同烙印在太初虛無中的某種西天運數，此時崩散大半。
    心中，隻覺痛快淋漓！
    他已經嗅到了西天崩滅的消亡氣味。
    覆滅西天，以牙還牙報三清、人族之沉淪血仇，就在今日，今時！
    “散！”
    看到那如漫天焰火般散開，意圖逃逸到虛無各處的金色光點“餘孽”，他麵容冷漠，僅是淡淡一叱。
    貧道在此，送萬佛徹底歸寂上路！
    嗡！
    那彌天蓋地的玉青色道域，輕輕往內一碾，便見那漫天殘光恍若發出了凶厲之極的無形嘶嚎，卻根本無法對抗天地大磨盤般的碾壓，須臾間，盡數被碾做了烏有！
    碾碎的，還有接引、玉德二佛最後的一絲僥幸！
    “不！”接引佛目飆出血淚，七竅佛血泗流，悲絕大吼。
    “偌大的西天，強橫了兩三個時代的佛界，竟就這麽完了？”玉德觀音聖人的眸中也留下兩行長長的血淚，此時此刻，心中的茫然甚至蓋過了憤怒與絕望。
    “走！”
    再無鬥誌的接引，朝有些恍然失神的玉德大吼一聲，隨即周身佛光閃爍兩下，強行轟開阻擋的玉青色道域，飛掠而出。
    玉德觀音聖人這才回過神來，趕緊一動，要順著接引轟開的“生路”，跳出這玉青色道域化作的恐怖囚籠！
    聖佛，此時也與那籠中死囚沒有區別。
    “這等時候了，才想起逃亡，不覺得早已晚了麽？”
    青衣飄動，李青雲淡淡一笑，一步跨出，人已瞬間欺近玉德觀音聖人的背後虛無。
    “慈航，你可有悔？”
    他如磬的道音，如那道鍾在虛無中轟響，震蕩在玉德聖佛的耳裏，以及神魂之中。
    “悔？”玉德亦即慈航為那隱隱熟悉的三清道威氣機震懾，不由再次微微失神，“吾順應大宇宙定數，所作所為便是天數，始有登虛入聖，成就聖佛果位，又何悔之有……”
    不過她馬上就恢複“清明”，周身玉淨佛光耀起，掙脫這宛如定法的道音，就要衝出玉青色道域的阻滯。
    以她現在的道行境地，修持果位，再回看當初那一小段在三清門下修行的種種，就不過如大佛俯瞰曾經為螻蟻的自己，不值一提。
    悔，又從何來！
    “宙域生滅大劫數之下，不成聖位的話，吾早就在混元時代隕落！何況，西天往後，未必就徹底亡了……”
    “冥頑不靈！”
    李青雲一看，就感應到了玉德亦或慈航的無聲回應，便不由冷笑兩聲。
    “鎮！”
    口吐敕令，大袖拂去。
    前方即將跟著接引衝出道域的玉德聖影，頓時驀地一滯，渾身佛光如同被大風瞬間吹滅。
    她感應到自身的生氣，在迅速消散，莊嚴佛軀如同一根輕飄飄的稻草，再沒有那毀天滅地的無邊佛力。
    “李青雲，太清……”
    玉德亦即慈航，勉力回頭，望向身後那猶如飄立於太初中心的青衣道影，恍惚在那道影上看到了三尊虛淡的重影。
    玉青、太清、上清……清微道機彌虛，徹照太初。
    那是，這方大宇宙最清淨、最耀眼的光！
    “道祖，天尊，慈航終是做錯了，三清本亦可成就聖位，而慈航過於功利了……”
    嗡！
    如同大風滅燭，慈航的“悔悟”戛然而止，頭一歪，佛屍緩緩墜落。
    真實之身也迅速顯現，乃是一尊長滿密密麻麻詭臂的墮化之物。
    “唉，漫天的聖、佛，盡數成了不祥之物！希望新世重開後，眾生可迎來真正的清淨盛世……”
    李青雲微微搖頭，歎息。
    至此，門戶為之一清。
    對於慈航的下場，他沒有什麽憐憫惋惜的，無論慈航是否道門叛徒，到了這等局勢，都隻能跟著西天一起應劫。
    當然，這位以“玉德”成聖的慈航道人歸寂後，昔日三清道統的叛徒，算是都回應了大因果。
    刹那間，李青雲都感念到三清大寰宇，仿佛在此刻沉屙盡去，徹底煥發靈機。
    他知道，阿黎、後土等無數三清弟子，此時都會感應到自身道機瞬間變得清靈幾分，往後修持更加“如有神助”。
    這便是運數的輪回，歸還。
    誰又能說得清，當初慈航、定光、普賢等叛道入佛，沒有分走三清道統的運數呢。
    祂們能在西天成聖，分走的這些運數當也功不可沒。
    現在，運數徹底歸還。
    李青雲能感應到，三清門下，將很快就有新聖登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