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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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亭驛。
    尉遲萬年寫了幾封信之後遞給手下人:“盡快送去,路上務必小心。”
    幾名親信手下立刻應了一聲,分頭行事。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抬頭往屋頂上看了看。
    卻見不知是何時,屋頂上站著一個身穿白色長衫臉上帶著銀色麵具的人。
    一開始尉遲萬年有些恍惚。
    因為這次來的銀麵人,顯然和此前見過的那個不同。
    當那銀麵人飄然而落的時候,他更確定自己判斷。
    這個銀麵人身材相對嬌小了些,胸口雖然平坦卻顯然是用了束胸。
    但這般遮掩,著實是瞞不住人。
    “換了人來。”
    尉遲萬年問:“為何?”
    銀麵人倒也沒有遮掩聲音,也不明白既如此為何要女扮男裝。
    “因為我從長安來。”
    銀麵人的回答讓尉遲萬年心裏一動。
    “有什麽要緊事需從長安趕來一個見我。”
    “需快些。”
    銀麵人道:“有消息,陛下可能要派唐匹敵來。”
    尉遲萬年的臉色猛然一變。
    他是經曆過亂世殺伐的人,多少場大仗惡仗他都沒有變過臉色。
    他是經曆過官場沉浮的人,為官二十幾年來什麽樣的場麵沒有見過?
    這世上唯一能讓他聞名變色的,可能隻大將軍唐匹敵一人。
    “為何?!”
    尉遲萬年馬上追問道:“葉無坷才來,為何又讓大將軍來?”
    銀麵人聽到這句話忍不住輕歎一聲:“隻一個消息,隻一個名字,道堂就亂了陣腳,亂了心境。”
    尉遲萬年道:“還輪不到你來評判。”
    銀麵人也不氣惱:“此前判斷有誤。”
    尉遲萬年就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銀麵人道:“此前不管是你們,還是我們,判斷都是葉無坷處理了遼北道事後是太子來。”
    “但陛下顯然早有預料,所以來幫葉無坷收拾亂攤子不是太子而是唐匹敵。”
    尉遲萬年壓著心中驚懼:“這消息有多少可信?”
    銀麵人回答:“消息自東宮來。”
    尉遲萬年的心境這一刻幾乎破了。
    如果是大將軍唐匹敵來了,他可能連一戰之心都沒有。
    作為領兵多年的將軍,又做了這麽多年的高官,誰來他都敢碰一碰,唯獨是唐匹敵......
    他確實聽這個名字,心裏就會有些懼意。
    “唐匹敵何時來?”
    銀麵人回答:“在等。”
    尉遲萬年馬上追問:“在等什麽?”
    銀麵人回答道:“在等你們露麵。”
    尉遲萬年再次追問道:“你的意思是,陛下早就已經知道我們在遼北的籌謀?”
    銀麵人輕輕歎息:“你們果然還不了解陛下,若他早就知道的話......會容得你們放肆這麽久?”
    “你該知道,你之所以能升任遼北道丞,恰恰是因為你是大將軍舊部,所以陛下信你忠誠。”
    “你們這些年不管做什麽都行事方便,恰恰也是因為你們是大將軍舊部陛下信你們忠誠。”
    “現在陛下疑心已起,所以才會召見唐匹敵商議......”
    尉遲萬年問:“那我們若不露麵呢?”
    銀麵人笑了,笑聲之中完全不加掩飾的譏諷。
    “不露麵就找不出你們?”
    銀麵人笑著說道:“你們啊......大概都一樣,聽到唐匹敵的名字就已經怕了,且是怕到了骨子裏。”
    尉遲萬年皺眉,本有些駁斥的話,可卻不能說出口。
    “就算你們現在撤回去了,什麽都不做了,難道唐匹敵就不會來?就算唐匹敵不會來,葉無坷就不繼續追查?”
    “你們那麽害怕唐匹敵,為何就不怕葉無坷?大將軍或許還會念一二分舊情,查到了也會讓你們自己到陛下麵前請罪。”
    “若是被葉無坷查到了,他隻會把你們的人頭傳至長安。”
    尉遲萬年道:“那你們是什麽意思。”
    銀麵人道:“要快。”
    尉遲萬年:“要多快?”
    銀麵人問:“要多快,隻看你有沒有犧牲之心。”
    尉遲萬年:“犧牲之心?”
    銀麵人道:“現在遼北局勢其實已有幾分明朗,就算你不動難道葉無坷就猜不到是你?”
    “快分三等,第一等快,你不露麵,目前還有匪患這個托詞,殺葉無坷,朝廷懷疑,卻無證據。”
    “若你心中遲疑些日子,還是如此前那樣左右搖擺,過一些日子再出手,那是第二等快,可保你身後人暫時無憂,但你必死無疑。”
    “第三等快,便是你馬上就聯絡你那些朋友商議,可他們人在各處,等你們商議出來也就是死期到了。”
    尉遲萬年顯然有些遲疑。
    “我本意就是盡快殺葉無坷,借匪患之名......”
    他看向銀麵人:“你突然來催促我,莫不是想利用我?”
    銀麵人這次實在是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利用?你我之間竟然會談到這個詞。”
    銀麵人道:“我以為這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隻是礙於臉麵誰也不明說罷了。”
    尉遲萬年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直說你們的用意。”
    銀麵人道:“東宮裏還在努力,因為太子不來後事無從下手,所以唐匹敵那邊,我們會盡力拖延。”
    “但成算多少,隻看陛下心意和東宮裏的人手段如何,並無定數,而在你們暴露之前就殺葉無坷,太子會親至的可能更大些。”
    尉遲萬年道:“是不是你們想讓我們在遼北盡快出手,以做你們的軀殼?”
    銀麵人道:“找軀殼這種事我們確實擅長,但道堂有些妄自菲薄了,你們可不是軀殼,你們是真身。”
    尉遲萬年又沉默了一會兒後問道:“可有計策。”
    銀麵人見尉遲萬年總算下定決心,看起來眼神也輕鬆了些。
    “盡快調集各路兵馬圍攻冰州,最遲在十日之內需破城,我知道你們在遼北道經營了什麽,也知道你們手中有多少利器。”
    “時日之內破城,對於你們這些人來說並不難,若難,便是有人想自保實力不肯全力以赴。”
    尉遲萬年道:“不必說這些話,若出手自當全力以赴。”
    銀麵人繼續說道:“破城之後盡力唆使百姓動手,葉無坷在冰州已經得罪了太多人,想殺他的極多。”
    “且,葉無坷這個人最大的破綻就是不忍見百姓傷亡,殺他,還需百姓。”
    “若能成,就算朝廷派人嚴查你也不會露了破綻,然後你迅速帶兵平定叛亂。”
    “遼北道已經露了相的人,能一個不留就一個不留......”
    說到這銀麵人看向尉遲萬年:“但與徐績有往來的,一個都不能殺。”
    尉遲萬年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倒是馬上就能理解。
    徐績縱容之下,遼北道才有官商勾結。
    可徐績此舉,顯然另有所圖。
    “要讓朝廷堅信,查來查去,遼北道的情況實因徐績而起。”
    銀麵人認真道:“這些年,徐績在老家藏了多少銀子你們暗中也查的差不多了。”
    尉遲萬年道:“足夠他身敗名裂抄家滅族。”
    銀麵人:“確定?”
    尉遲萬年道:“不夠也夠。”
    銀麵人嗯了一聲:“如此最好。”
    她往四周看了看:“那我就不多打擾道堂了,道堂好好休息,以後,怕是會有一陣子休息不好。”
    尉遲萬年伸手攔了一下:“不急著走。”
    他問:“到現在這個時候,你們還不願意坦誠相見是不是有些失禮?”
    銀麵人輕笑道:“坦誠相見?道堂真的是......會講笑話。”
    她向後一滑,甚至沒有看到腳有什麽動作,人已經飄了出去。
    這份輕功,讓尉遲萬年心中有些震驚。
    他是領兵的將軍,在戰場上廝殺向來大開大合。
    以戰場殺敵練出來的武藝,以屠戮眾生修出來的殺氣,讓他在麵對這些江湖中人的時候,往往居高臨下。
    可他也不得不承認,有些江湖中人確實身懷異能。
    “道堂隻需堅定信任,此後自有坦誠相見的時候,你我之努力方向一致,你我之主同為一人。”
    “待大事成,在朝堂之上,道堂貴為公卿時候,自會坦誠相見。”
    她身子平地而起,像是一個被放飛的風箏一樣倒著掠上屋頂。
    “十日之內,道堂切記。”
    說完這句話,銀麵人身形一閃就消失不見了。
    這般速度,讓尉遲萬年心中更為震撼。
    但他不是真的懼怕於這銀麵人的武藝,而是心中對這銀麵人背後的人更為擔憂。
    也不知道為什麽,背後的東主竟然會選擇這樣一群人負責聯絡。
    此前是白經年,現在換了人。
    想到這他忽然有些後悔,應該問問為什麽不是白經年來。
    若是白經年來了,他倒是不會那麽輕易的讓白經年再走。
    “給燭舞峰上的傳訊。”
    尉遲萬年道:“十日之內拿下冰州。”
    他身邊親信立刻答應了一聲,不久之後將一隻信鴿放飛。
    燭舞峰距離冰州不過百裏,是冰州附近最為險峻的地方。
    當年戰兵清剿遼北道匪患,燭舞峰就是最難打的地方,打下來的時候戰兵也有不小損失,但終究不墜戰兵不敗威名。
    隻是誰也沒能想到,在此之後有人悄悄重建燭舞峰山寨。
    更沒有人能想到,重建這燭舞峰山寨的會是當初的領兵將軍。
    一天後,那隻信鴿飛進了燭舞峰的山寨中。
    一個身材魁梧看起來格外精壯的中年男人接過密信,看了一眼之後眼神一喜。
    “總算是要活動活動筋骨了。”
    他往後看了看,身後竟是一片巨大的平地。
    在這片平地上,有數不清的山匪正在訓練。
    他們雖然著裝並不統一,可訓練的方式竟與戰兵無異。
    這些人看起來和那些烏合之眾完全不同,軍陣操練嚴整肅穆殺氣騰騰。
    “練兵千日用在一時。”
    中年男人轉身走向那片演武場:“有件事要跟你們這群小王八蛋說一聲。”
    他走到訓練場那個木頭搭建起來的點將台上。
    “你們這群王八蛋膽子大不大?!”
    “大!”
    “大的很!”
    那群悍匪爭先恐後的回答。
    中年男人笑道:“大?那殺一個正二品的封疆大吏敢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