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九章過於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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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叛軍大營。
    博赤厲在軍帳裏來來回回的走動,顯然已經有些心急。
    哪怕現在他手下兵力已經足夠,時隔多年他又能指揮上萬人作戰,可他心中反而更加忐忑起來。
    葉無坷這個人過於狡猾,狡猾到讓人根本想不到他會怎麽出招。
    今天進攻的時候,誰能想到冰州城牆上的人竟以冰錐為矛?
    被冰錐戳死的就有近千人,傷者更多。
    原本以為冰州城內武備空虛,卻被葉無坷想出來這樣的法子解決了。
    冰州這氣候還要冷上至少一個月,也就是說一個月內城中的冰錐取之不盡!
    隻要人夠多,隻要有水,就能源源不斷的製造出來。
    而相對於葉無坷守城的奇詭,讓博赤厲更擔心的是叛軍士氣。
    冰錐擊傷的不僅僅是人的身體,還有人心。
    現在叛軍營地裏已經有不少人議論,說葉無坷根本不是人而是天神下凡。
    因為遇挫,連這種扯淡的借口都想出來了。
    還說如果葉無坷不是神仙下凡的話,怎麽可能會變出來那麽多冰錐?
    其實他們自己也清楚那冰錐是怎麽來的,遼北人誰還沒玩過這個?
    隻是因為太多了,他們又不相信全城百姓都會幫忙。
    更有甚者,說葉無坷有透視眼。
    他能一眼就看穿別人在想什麽,所以才能斷案如神。
    說葉無坷在西蜀道的時候就是靠著能看穿人心的眼睛,分辨出來哪些人犯了罪。
    有人不信,說這些的就又說,那城裏的內應呢?
    明明有那麽多內應,至少數千人,人呢?
    就是因為葉無坷早就看穿了,所以不能內應行動就把人都殺光了。
    原本這些話,在人冷靜的時候是不會信的,最起碼不會信那麽多。
    可現在叛軍營地裏隻幾個時辰就傳開了,也有人信了。
    其實究其根本,還是因為葉無坷這個人太過神奇。
    從東北邊疆走出去的一個普通少年,憑什麽就在短短幾年內成為封疆大吏?
    如果他沒有些神仙手段,他做過的那些事能成?
    更有甚者,說葉無坷千裏追殺黑武世子你們以為是怎麽追殺的?
    正常人不累死了?
    那黑武世子也不是一般人,有黑武國運加身本就是半龍之姿。
    結果卻被葉無坷追死了,那還不能說明葉無坷是神仙?
    這些話莫名其妙就在叛軍營地裏蔓延開來,博赤厲派人禁止可越是這樣反而越讓人更為不安。
    他知道必須想個能破城的辦法了,若再拖下去難保還會出什麽大變故。
    葉無坷的那些手段層出不窮,著實讓人難以預料。
    博赤厲這還是第一次和這麽年輕的對手打交道,他隱隱有一種自己腦子不夠用了的懊惱。
    正想著,忽然外邊有人來報告。
    說是巡邏的隊伍抓了一批從城內出來的人,但看著不像是來夜襲的但又不敢確定。
    博赤厲心說老子今夜還想夜襲冰州呢,我還沒去葉無坷就派人來了?
    派來的還是一群酒囊飯袋?不然怎麽就被一支巡邏的隊伍多給抓了。
    他問了問報信的人,那人說被抓的都自稱是冰州商人。
    博赤厲聽到這話,心中升起幾分不妙的預感。
    但又不知道是何處不妙。
    於是他吩咐一聲,讓手下把那群人都帶到大帳外邊。
    被抓來的人不少,能有數百。
    博赤厲問了一聲,才知道這些人是葉無坷放出來的。
    所以他更為疑惑。
    但他肯定這回答是真的,因為這幾百人出城來還都是如此笨拙之輩葉無坷能不察覺?
    這群人,都不夠葉無坷麾下戰兵砍的。
    此時薛建方上前,抱拳說道:“大帥,你還記得我嗎?”
    博赤厲仔細看了看,卻不認識此人。
    其實薛建方也不認識他,隻是看他是首領於是上前套了個近乎。
    “你是誰?”
    博赤厲問他。
    薛建方連忙回答道:“回大帥,我姓薛,在冰州做皮草生意,犬子不才就在大帥軍中。”
    博赤厲心中頓時一震:“在我軍中?是葉無坷讓你來我軍中勸降的!”
    薛建方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是我們進獻了家財之後才換來這出城的機會。”
    他仔細解釋了一遍,可不敢說葉無坷讓他們來叛軍之中做什麽。
    雖不敢說,博赤厲又怎麽可能不懷疑?
    “你兒子在我軍中的事,葉無坷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我怎麽敢胡言亂語。”
    “他不知道為何要放你出來?”
    “剛才不是與大帥說了嗎,我們獻出了家財才得以脫身。”
    博赤厲一聲冷笑:“你當我是白癡?這種借口你以為我會信你?”
    薛建方嚇了一跳,連忙撩袍跪倒:“大帥不要誤會,我等確實是這麽出城的,那葉無坷也沒有過分阻攔,大概是擔心我們留在城中反而無利。”
    博赤厲一揮手:“把他給我綁了!”
    兩名親兵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將薛建方捆了個結結實實。
    博赤厲刷地一聲抽出佩刀,刀鋒架在薛建方的脖子上。
    “我現在問你的話,但凡你有一句不實我立刻剁了你的人頭。”
    薛建方嚇的幾乎當場就尿了褲子。
    “葉無坷放你們出城,是不是讓你們來勸說你們在我軍中的家人叛逃?”
    薛建方不敢承認,也不敢不承認。
    一時之間就跪在那,話也說不出口。
    “看來你是真找死。”
    博赤厲刀鋒一掃,薛建方的一隻耳朵就飛上了半空。
    隨著一聲慘叫,薛建方疼的捂著傷口渾身發顫。
    “說!”
    “是......是那葉無坷讓我們來軍中勸說,可我們並未答應,我們也不想這樣做。”
    薛建方顫音回答:“他確實說讓我們來到軍中之後就勸說自家親人離開,但我們沒想這麽做啊。”
    “沒想?”
    博赤厲還能信了這個?
    他一腳將薛建方踹翻在地:“葉無坷還說什麽了!”
    薛建方爬起來回答道:“說,說讓我們勸說家人離開,沒別的了。”
    他怎麽敢說葉無坷還讓他們刺殺叛軍首領?
    這句話要是說了,他知道自己是什麽下場。
    “他把你們放出來,你們卻不想聽他的,葉無坷就這麽傻?”
    博赤厲怒道:“你們之中是不是有葉無坷派來的人盯著!”
    薛建方馬上否認:“沒有沒有,我們都是相識之人,怎可能有葉無坷派來的奸細。”
    博赤厲回頭看向自己身邊的那幾個叛軍頭目,那幾人臉色也都有些不好看。
    “將軍。”
    一個叛軍頭目壓低聲音說道:“這些人之中必有葉無坷派來盯著的奸細,不然葉無坷怎可能放心讓他們出城?”
    另一個頭目也道:“葉無坷又不是什麽善人,會平白無故把他們放出來?”
    “若是讓他們與軍中家人相見,軍心必亂!”
    這些頭目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博赤厲越聽越是煩躁。
    葉無坷這一招確實有些陰險。
    若這些人真的都見了自己家人,隨便說些什麽挑撥的話,那很快就有人自軍中叛逃。
    這種事就像瘟疫,有一個人逃了就會有第二個。
    用不了多久,軍心就會渙散。
    別說打冰州城,隊伍都控製不住。
    “將軍。”
    一個叛軍頭目壓低聲音說道:“不如趁著軍中還不知道這些人來,幹脆全都宰了,趁著天黑,把屍體扔出去挖個坑埋了。”
    博赤厲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確實不能讓他們在軍中胡說八道。”
    他更擔心的是混進來葉無坷的奸細,真要是在軍中搞些什麽破壞那大事就更難把控。
    心中那股狠厲上來,博赤厲一擺手:“全都砍了!”
    他麾下的親兵立刻上前。
    薛建方見他們要動真格的,嚇的肝膽欲裂。
    “大帥,我兒薛重真的在你軍中啊,請大帥明察,我兒薛重自幾年前就在你軍中了啊。”
    其實薛建方也不知道他兒子到底在哪兒。
    被帶走之後,誰還能告訴他兒子被安排到了什麽地方?
    可現在他不能不這樣喊,他必須讓博赤厲相信他不是來破壞的。
    他這一喊,一群人全都跟著喊了起來。
    “大帥,我兒叫趙頂天!”
    “大帥,我侄子王維聰就在你軍中啊。”
    “大帥饒命,我弟弟趙賀在幾年前就跟著大帥做事了。”
    幾百個人在那呼喊,把博赤厲氣的鼻孔裏都要冒火。
    他自己抽刀向前,一刀就把薛建方的人頭給剁了。
    “動手動手!”
    他親兵營的人上來,將那些還在呼喊的一個接著一個砍死。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個親兵跪倒在地:“將軍開恩,那......那是我的父母啊將軍!”
    博赤厲臉色一變。
    他倒是沒想到,這群人之中竟然真的有子侄在他軍中,而且還是他的親兵。
    “將軍開恩,將軍開恩。”
    那親兵一個勁兒的磕頭,片刻後額頭上就見了一片殷紅。
    此時那群商人已經被他斬了能有半數,他卻為難起來。
    若當著麵殺了那親兵的爹娘,那他的部下必然心寒。
    可不殺?已經死了的那些又怎麽辦?其他的還能怎麽辦?
    博赤厲轉念一想後吩咐道:“你把你爹娘接回去,其他人沒有認識的一律砍了。”
    那親兵千恩萬謝,連忙將父母攙扶起來帶走。
    剩下的沒有人相認,很快就都被砍死了。
    博赤厲回頭看了他手下一個頭目,那人立刻心領神會。
    招呼了幾個人回去,到了無人注意的地方,將那親兵和他爹娘都給砍死了。
    把人都殺了之後博赤厲才稍稍安心,回到了自己軍帳之後累的坐下來喘息。
    葉無坷這一招不能不說不狠毒,這消息一旦傳揚出去指不定軍心渙散成什麽樣。
    好在是他反應及時,沒讓這些人在軍中亂走。
    想到這,博赤厲忍不住鬆了口氣。
    才端起水杯要喝一口,忽然臉色一變。
    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眼神裏有些驚慌。
    因為他這才意識到了一件事。
    那幾百人的家人親屬,雖然隻有一個人是他親兵營裏的,所以親兵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可是未必沒有不認識的,隻是不敢當著他的麵相認。
    見到這些人的士兵不少,剛才那些人又大喊大叫。
    消息萬一封鎖不住......
    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去說,那個誰誰誰,我看到你爹娘被將軍砍死了。
    那個誰,你阿爺被殺了。
    軍中不可能沒有冰州出來的人,而且絕對不少。
    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那軍心崩壞的更快!
    一念至此,博赤厲心驚膽戰。
    原來葉無坷把人送出來,就是讓他來殺的。
    那葉無坷難道不想殺了這些人?隻是殺了之後難免還有什麽麻煩。
    現在好了,把人給他送來,他毫不猶豫的就都給宰了。
    “來人!”
    博赤厲立刻喊了一聲:“將我親兵營,和押運人過來的巡邏隊伍,全都調出大營!”
    外邊有親兵進來:“將軍......我們都要調出大營?”
    門外一個叛軍頭目進來:“將軍,都要調走?”
    博赤厲大聲說道:“為防止葉無坷派人夜襲大營,我的親兵營和剛才的巡邏隊,全都調到大營外巡邏,天亮之前不準回來。”
    說完後他大步往外走:“現在就都給我動起來!”
    他的親兵們其實也大概能猜出些什麽,之前少了一個兄弟他們也能猜出來是怎麽了。
    現在博赤厲下令他們全都要調出營地,他們難免心中沒有怨恨。
    可畢竟跟了博赤厲多年已經習慣了聽從命令,所以親兵營很快就被調了出去。
    回到帳篷裏,博赤厲臉色難看至極。
    “葉無坷啊葉無坷......你果然是個陰險小人!”
    “瞎說。”
    忽然有人在他身後回答了一句。
    “這隻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臨戰用計,古往今來,用這樣計策的數不勝數,你難道沒有讀過史書?”
    博赤厲猛然回頭,卻見一把匕首已經抵住了他的咽喉。
    “但是我堂堂正二品混在一群商人之中出來殺你這樣一個無名之輩,確實有點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