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女人和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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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事村第二個純良少年出現了。
    但凡五奎不是相貌上那麽純良,花滿庭當時被五奎叫住的時候都一定不是毫無戒心。
    葉無坷是那種你不管多少次見他,隻要沒有上過他的當吃過他的虧,那你永遠認為他很純良的人。
    五奎則是那種你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是鄉村苦讀少年且心眼一定少得可憐的那種。
    就是騙子要是找五奎這樣的人下手騙錢,可能都會被同行恥笑。
    倒不是騙了五奎這樣的少年良心上過不去,而是因為五奎一眼就屬於那種天生的最好騙的類型。
    這種鄉村出身,家庭條件一般,還隻會讀書的少年,基本上屬於騙子們的練手目標了。
    起步級人物。
    當時花滿庭連想都沒多想,聽到五奎說那位叔叔等一下他馬上就停了下來。
    這位在江湖上以純善麵貌騙人為生的騙子之中的翹楚,根本就沒把五奎當回事。
    五奎說,他覺得爹娘的做法不對,無事村的人應該對東廣雲匯有所感謝,而不是將您拒之門外。
    花滿庭說雖然你說的沒錯,但我不能怪你的爹娘,他們也是為了村子好,不願意多招惹是非。
    兩個裝善良的人,一個比一個真誠。
    五奎說謝謝叔叔你這麽理解,但我還是覺得爹娘有些過分了,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花滿庭就說孩子你多想了,我要是你爹娘我也會這麽做的,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其實你不用道歉。
    五奎說叔叔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叔叔。
    花滿庭說孩子你也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孩子。
    五奎說如果你下次來的話一定還要來我家做客,我一定親手給你做我最拿手的好菜。
    花滿庭還以為這孩子是替他爹娘來帶話的,結果沒想到就是個傻孩子。
    於是他有些無趣的回了一句放心吧,我下次就找你。
    五奎就問,那叔叔你下次來的時候能給我帶一點外邊的糕點嗎。
    五奎一臉惹人心疼的說他隻聽說過但從來都沒有見過,他聽說可好吃可好吃了。
    這個嘴臉,連騙子都覺得他可憐。
    於是花滿庭就說你放心吧,我肯定給你帶來。
    反正是騙人,話隨便說唄。
    可他沒想到的是,他一句我肯定給你帶把五奎給感動了。
    於是五奎拉著他的手,說他決定做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他告訴花滿庭說其實那個有事村就是無事村的一部分,是新建的屋子但還沒有搬過去而已。
    他家也在新址建了一座房子,他可以不告訴父母,讓花滿庭先把銀子存放在那。
    花滿庭恨不得抱著五奎親一口,他說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
    他還信誓旦旦的說,不久之後他就回來,到時候就給五奎帶最好的糕點。
    五奎說謝謝叔叔,然後小手拉著花滿庭的大手就給帶到有事村去了。
    五奎指著土炕說,下邊有一個地窖,原本是準備用來存貯紅薯啊蘿卜之類的東西,你可以先把銀子藏在裏邊,保證不會丟。
    花滿庭說孩子你簡直就是大善人轉世,你一定會有好運氣的。
    五奎說叔叔對不起。
    花滿庭問為什麽說對不起?你又沒做什麽錯事。
    五奎說我身子弱,從小就沒力氣,我不能幫你們搬運銀子,所以對不起。
    花滿庭撫摸著五奎的頭說孩子你真是太善良了,你能找地方幫我先把銀子存放一下我就很感激你了,怎麽還能讓你幫忙呢。
    於是他帶著幾個手下,吭哧吭哧的把銀子都搬進地窖裏去了。
    五奎站在地窖口,說你們不要著急一個一個出來,我給你們洗了毛巾,你們擦擦臉。
    誰會懷疑這麽善良的孩子呢。
    累的一身汗的夥計都擦了臉,然後就一個接著一個暈過去了。
    花滿庭暈過去之前還來得及罵了一句街......你個小混蛋怎麽能下藥呢,你從哪兒學的騙人!
    五奎說對不起。
    花滿庭沒來得及罵完就昏迷過去了。
    五奎還是很認真的解釋了幾句。
    他說我騙人不是學的,應該是胎裏帶,我爹娘沒教過,但我們都會。
    他還說我讀了很多書,書裏什麽知識都有,所以迷藥怎麽做我是知道的。
    但,迷藥不是我做的,是我哥做的,他叫四奎,他沒事就喜歡鼓搗藥。
    我是偷來的。
    這幾個夥計和花滿庭都被五奎囚禁了。
    五奎每天都會以活動活動為借口從家裏出來,反正他也帶不多,隻能是帶一些勉強夠那些人活著的食物。
    時隔這麽多天,花滿庭瘦了能有好幾十斤。
    然後一出來就挨了一頓打。
    廷尉府的人忍著餿臭味從地窖裏把銀子一箱一箱搬出來,其中一口箱子裏裝著的全是銀票。
    粗粗的統計了一下,這裏的銀子竟然高達上百萬兩。
    如果這些銀子真的留在了無事村,就算葉無坷有一百張嘴也不好解釋。
    因為白流年和花滿庭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下一步棋。
    他們會故意安排一些人被抓住,然後供述出葉無坷收受賄賂的真相。
    葉無坷在遼北查辦了那麽多人,那些商人和官員被抄家的時候,葉無坷都從中克扣了,用的人就是無事村的人。
    他們還會說葉無坷還收了很多商人的好處,拿了好處就不派人抓他們了,還可以安排人頂替他們的死罪。
    他們有一連串的計劃,保證能把葉無坷按死在貪汙受賄的罪名上,甚至,連替換死囚的罪名他們都給葉無坷準備好了,且已經開始實施了。
    然而他們沒想到,這麽完美的栽贓計劃,會毀在一個半大小子身上。
    白流年在接到花滿庭失蹤的消息之後,一度認為是花滿庭帶著那上百萬兩銀子逃走了。
    因為那真的不是什麽小數目啊。
    一百萬兩銀子,足夠花滿庭跑去一個小地方做土皇帝。
    誰能想到,花滿庭這個以騙人為生,且是以善良樣貌騙人為生的家夥,會被一個看起來很善良的少年給騙的連褲衩子都沒了。
    這就導致了白流年接下來的一整套計劃沒法試試。
    銀子沒有送進無事村,花滿庭失蹤。
    他已經著手安排替換死囚的事,也安排了人假扮成無辜百姓去長安告禦狀。
    然而變故突生,他隻好臨時改變了計劃。
    替換死囚的事就暫時扔了。
    而原本要去京城告禦狀的人,也改為在半路上截殺歸元術等人。
    白流年如果知道花滿庭是被五奎算計了,他可能會生出把花滿庭生吞了的心思。
    饒他還在慕容琉璃麵前一個勁兒的吹牛逼,說花滿庭出馬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此時此刻,看著一箱一箱銀子搬出來,五奎驕傲的像是一隻不怎麽漂亮的孔雀。
    他看向高清澄:“都是他們自己搬進去的,搬的時候可起勁兒了。”
    高清澄朝著他挑了挑大拇指。
    這不是敷衍表態,而是真的佩服五奎。
    不但把花滿庭抓了,那麽大數額的銀子,從始至終,五奎都沒有自己經手。
    搬進去的時候是花滿庭的人搬的,搬出來的時候是廷尉府的人搬的。
    無事村的人自始至終幹幹淨淨,所以誰也別想把這些事按在五奎他薑頭哥身上。
    這孩子的心思之縝密,實在是讓人驚歎。
    小小年紀,不但抓了一個大賊,還讓朝廷收獲一百萬兩!
    這件事就算傳到長安,陛下都得對五奎讚不絕口。
    可以說,這小子憑借一己之力不但辦了大事,還為自己鋪了路。
    奎爹奎娘都來了,無事村的不少人也都來了。
    看著那麽多銀子搬出來,他們都對五奎真正的刮目相看了。
    奎娘那胸脯挺的,都有天那麽高。
    她逢人就說:“我就說過吧,我家五奎是讀書人的料,不是讀書人,能想出這麽妙的辦法來?”
    奎爹說:“五奎何止是讀書人的料,就算是當個大騙子也沒問題啊。”
    奎娘一巴掌把他扇飛了出去。
    被揍的鼻青臉腫的花滿庭隻想哭,他心說你婆娘說的沒錯啊,你那破兒子就是當大騙子的料。
    我當了這麽多年大騙子,我還能看走眼?
    是,我一開始是看走眼了......他媽的我一個大騙子都看走眼了,你兒子還能不是當大騙子的料?
    又半個時辰之後。
    美美的吃過了午飯之後,高清澄帶著五奎來審問花滿庭了。
    她現在有一個想法,這個花滿庭重要不重要放在一邊,她是真想把五奎帶回長安,讓五奎進廷尉府。
    可她又有些愧疚,因為她覺得五奎若是不進廷尉府的話考取功名入仕將來成就可能更高。
    五奎似乎看出來她的想法,嘿嘿笑:“我不進廷尉府,我要當大官。”
    他說:“我將來要當那種隻要我站出來,就沒人敢罵我薑頭哥和嫂子你的大官。”
    他還說:“如果將來我做了大官,薑頭哥和嫂子你們倆就想幹什麽幹什麽。”
    高清澄說那你還是別當大官了。
    五奎哈哈大笑,說我拍你馬屁呢,我不是這麽想的,我是想做一個可以像薑頭哥那樣的,讓全天下的百姓都誇獎的大官。
    花滿庭想告訴高清澄,你小心點這家夥沒一句實話......
    “說說吧。”
    高清澄看向花滿庭:“你已經浪費一次機會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浪費一次,我叫高清澄,我是都廷尉,我有很多事要忙,你這個級別的最多隻能讓我在你身上浪費兩次機會。”
    花滿庭:“我叫花滿庭,我是一個職業騙子,我受雇於白家!”
    高清澄:“白家是哪個白家?”
    花滿庭:“白家表麵上做的是綢緞生意和珠寶生意,但他們家不以這個生意賺錢,他們以此來拉攏和收買官員的家屬。”
    “都廷尉你知道的,女人都有愛美之心,且不管是多有錢有地位的女人,你隻要讓她們每次都覺得自己被尊重,那她們就容易輕信於人。”
    “白家靠著這些生意,成功拉了不少人官員入坑,但白家的生意不在遼北道,所以遼北道這邊查不出他們來。”
    他一臉摯誠:“我可以做證人,我知道一些白家的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
    高清澄:“你肯定會是證人。”
    花滿庭:“多謝都廷尉!”
    高清澄:“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謝我,因為你做不做證人和你被判什麽罪沒有關係,況且,你做不做證人也不是你自己說了算的。”
    花滿庭看看高清澄,再看看五奎。
    他忽然想起來,好像有一個古人曾經說過一句至理名言。
    為女人與小兒最難搞。
    “白家的生意主要在哪兒?”
    “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