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不問堂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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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無垢看著趙廣那張臉,眼神裏是一種格外複雜的神情。
    而趙廣則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好像他料到了父親回來一樣。
    他不叫趙廣,他叫司馬廣。
    “父親......不該來。”
    司馬無垢懶得和他說話,轉身往林子更深處走去:“你我還沒脫險,你不會真的以為葉無坷那麽好騙。”
    趙廣跟上去:“所以我說父親不該來。”
    “我不來?!”
    司馬無垢道:“我精心布局,這麽多年哪怕生意做的再大也始終小心翼翼,就因為你的不小心!”
    趙廣:“我沒讓你來。”
    司馬無垢深吸一口氣。
    他不再說什麽,大步往前走。
    雖然司馬廣頂撞了一句,可他頂撞之後又後悔。
    “我知道父親這些年為什麽格外在乎那個家夥。”
    司馬廣說的是那個小書童。
    司馬無垢沒有理會他,依然在大步往前走著。
    司馬廣說:“我也不是要有意頂撞你,我明明知道你如何布局可我還是有些忍受不住。”
    司馬無垢不理會他,他就在後邊自言自語似的說著。
    而跟在他身後的鷹飛騰則默默的聽著,似乎對這父子兩個的事有些好奇。
    他此時才像個外人,不,他好像一直是個外人,因為這裏是中原。
    司馬廣一邊走一邊說道:“父親知道生意上的風險太大,所以故意對外宣揚你的書童其實是你的私生子。”
    “你讓外人誤會你,然後故意與我爭吵將我趕出去,實則是為了保護我,為了讓我能遠離危險。”
    “真要有什麽事的話,外人以為那個根本和你沒關係的書童才是你在乎的兒子......這些我都知道。”
    他說到這的時候,明顯有些動情。
    “父親知道我嘴巴不嚴,也怕我知道真相後會表現出來,所以始終瞞著我,可......”
    他看向司馬無垢:“看到你對他偏愛有加,我受不了。”
    司馬無垢重重的吐出一口氣,回頭看向司馬廣:“你明明是聰明之極的人,可你總是自己誤了自己。”
    “我從家族生意外邊單獨給你開了一條路,讓你去做藥材生意,哪怕司馬家出了事你也能抽身事外。”
    他看著司馬廣的眼睛:“可你呢!”
    司馬廣:“我就是不甘心司馬家那麽大的生意最終落在別人手裏!我不放心!”
    司馬無垢抬起手要打,可手在半空還是停了下來。
    此時鷹飛騰忽然插了一句嘴。
    “如果你們兩個再這樣耽誤時間的話,葉無坷一定會追來。”
    司馬無垢看向鷹飛騰:“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有必要在乎你?”
    鷹飛騰:“你最好在乎我,你兒子已經暴露,恕我直言,現在能讓他活著的隻有我。”
    司馬無垢問:“你說他已經暴露是什麽意思?”
    鷹飛騰冷笑道:“你們是寧人我是黑武人,莫非你們還不如我了解葉無坷?”
    司馬廣忽然醒悟過來:“他好像說的對。”
    他看向司馬無垢說道:“父親,在這之前葉無坷忽然跟我說了一件不相幹的事。”
    “什麽?”
    “他說我看起來很像一個人,是他剛剛離開無事村之後不久遇到的一個小跟班,可那個不起眼的人,竟然是東韓太子!”
    說到這,司馬廣的眼神都有些變了:“葉無坷應該是猜到了我的身份,他就是故意讓我和鷹飛騰一起往北走。”
    司馬無垢臉色變了:“那他更不該留。”
    他臉色陰沉:“你怎麽知道葉無坷不是利用他引出我?”
    司馬廣猛然看向鷹飛騰:“你......你是和葉無坷約好了的!”
    鷹飛騰也怒了:“怪不得你們鬥不過葉無坷,父子兩個都是蠢貨!”
    司馬廣沉思片刻後對他父親說道:“暫時留著這個人,他確實......確實能幫我。”
    鷹飛騰道:“如果我真的是葉無坷安排,我還主動提及他的身份已經被葉無坷識破?”
    他哼了一聲:“我隻是想讓你們認清現實,現在唯一能讓你們有後路可走的是我。”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們必須保護好我!”
    司馬廣勸說他父親:“暫且留著他,我和他盡快出關去,到了關外如果他有什麽異動在殺他不遲。”
    司馬無垢也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頭:“也好。”
    鷹飛騰道:“不過你們有一點說的沒錯,葉無坷利用了我的身份。”
    司馬廣:“他安排我跟著你,不隻是一個圖謀。”
    鷹飛騰:“那就盡快走,這裏也不安全。”
    隊伍走了一段之後到了半山腰位置,前邊是一片看起來密密麻麻的樹林。
    這些樹都已經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每一棵看起來都很粗大。
    在這種地方極容易迷路,因為看著四周全都是一樣的東西。
    然而司馬無垢對這卻無比熟悉,就像是穿過自家後花園一樣輕車熟路。
    又往前走了大概三裏左右,林子到了邊緣,抬頭看過去,麵前是一道高大的像是刀切出來的峭壁。
    走到這之後鷹飛騰卻忽然停下腳步:“你們要把我帶到哪兒去?!”
    司馬廣回頭看他:“你什麽意思?”
    鷹飛騰道:“我入關的時候走的不是這條路!”
    司馬廣道:“入關的路和出關的路當然不一樣,你不會真以為葉無坷找不到你們入關走的哪兒吧。”
    鷹飛騰:“你又是什麽意思?”
    司馬廣:“你們投降之後葉無坷一定問過你入關走的什麽地方。”
    鷹飛騰點頭:“當然問過。”
    司馬廣:“那路還能走?”
    鷹飛騰想了想,不再多說什麽。
    但看的出來,他很擔心自己會被這對父子殺了。
    他越是這樣擔心,司馬無垢反而對他放心了些。
    到了峭壁邊緣,司馬無垢吩咐手下人清理,麵前峭壁上垂下來的一些枯藤被清理掉,露出一條隻能容納一個人經過的縫隙。
    “我走最後。”
    鷹飛騰立刻說了一句。
    司馬無垢看了他一眼,隻是看了一眼。
    他讓手下人把這清理了之後,並沒有進入山體縫隙。
    隨著他抬頭看,隻見峭壁上放下來好幾條粗大的繩索。
    鷹飛騰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條縫隙是司馬無垢故意布下的疑陣。
    追兵到了這之後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必然會往山體縫隙裏繼續追。
    那縫隙後邊,指不定藏著什麽凶險。
    就算沒有凶險一路追過去,也會浪費不少時間。
    他們順著繩索往上爬,到了大概四五丈的高度後才發現,那裏竟然還有一道山體裂縫。
    隻不過被粗大的樹木完全遮擋了。
    上去之後,鷹飛騰指了指那條山體縫隙:“從這就能出關了?”
    司馬無垢沒有理會他,第一個鑽了進去。
    在這裏有接應他們的隊伍,大概四五十人,看起來應該都是高手。
    鷹飛騰還是小心翼翼,他故意走在了最後邊。
    他們過去之後,那四五十人的隊伍依然留在那沒有走。
    應該是在戒備,看看到底有沒有追兵上來。
    這些人應該經受過很長時間的訓練,不隻是配合默契,他們對於白山的了解應該完全不輸於那些常年生活在這的山匪。
    他們是在上邊的山體裂縫處戒備,下邊數丈是那個迷惑追兵用的山體縫隙。
    鷹飛騰回頭看了一眼,他大概有所判斷。
    如果真有追兵進了下邊那條山體裂縫的話,上邊的人會馬上把下邊的裂縫堵死。
    這司馬家的人行事如何,由此可見一斑。
    進了山體裂縫之後走了大概四五裏左右,蜿蜒曲折,好在是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倒也不至於迷失了方向。
    等他們走過這條裂縫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鷹飛騰看到這裏的景象,竟然被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過來之後竟然是一大片山中的空地,但毫無疑問還在山體之中。
    抬頭往上看,能看到有一條很細的縫隙露出天空。
    但因為太過高聳,所以那條縫隙隻是肉眼錯覺,仔細推算,至少也要有兩三丈的寬度。
    這裏邊就像是葫蘆肚子一樣,上邊的開口小,裏邊竟然有方圓數裏那麽寬敞。
    更讓鷹飛騰震撼的地方在於,這裏有不少人,也不隻是人,還有一大片建築。
    雖然不是猶如宮殿一樣宏偉,可那些木屋錯落有致層層疊疊,粗粗估算起來,在這能住上千人不是問題。
    見到司馬無垢到來,這裏的人紛紛迎接過來。
    鷹飛騰看到那些人便知道,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
    這裏,才是不問堂的所在!
    怪不得中原人找了那麽久都找不到不問堂在哪兒,原來竟然在這北國白山之內!
    “主人!”
    一群人迎上來之後,同時俯身對司馬無垢行禮。
    當他們注意到竟然還有個黑武人的時候,明顯都臉色不善起來。
    “不必理會他。”
    司馬無垢一邊走一邊吩咐:“外邊留了兩隊人戒備,若是有追兵來你們就去支援。”
    那群人再次俯身。
    等進了其中一座木屋之後,司馬無垢就把身上的寬袍脫了。
    鷹飛騰跟著進門,一眼就看到牆壁上繪製的那幅巨大的地圖。
    不,準確來說那不是地圖,而是一幅路線圖。
    長大概能有三四丈,寬度也有兩丈左右。
    在這張圖上,密密麻麻的標注出來各種路線。
    “可惜了。”
    司馬無垢坐下來之後,馬上就有手下為他奉上香茶。
    這木屋之內沒有點燃爐火,但也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一點兒都不冷。
    鷹飛騰猜測,這裏可能有地下溫泉之類的東西。
    “如果不是你犯錯,我就不會把你們帶到這來。”
    司馬無垢道:“這裏原本是要做長久的根基之地,但黑武人見過了也就不能再用了。”
    他看向司馬廣:“因為你的疏忽大意,司馬家的生意必須到做一個了斷的時候。”
    司馬廣臉色愧疚,但他馬上說道:“父親,我們可以去關外,這次你和我一起走,家族生意交給下邊人收尾。”
    司馬無垢搖頭:“我還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向鷹飛騰:“你見到了廷尉府追查了多年的地方,這是你的運氣。”
    鷹飛騰道:“我的運氣也是你們的運氣,你們救了我等於在寧國之外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司馬無垢卻不理會他這話,而是眼睛直視著鷹飛騰的眼睛:“你如果不如實告訴我葉無坷為什麽要把你送回黑武,我現在依然會選擇殺你。”
    鷹飛騰沉默片刻後說道:“就怕我說了你們也未必信。”
    司馬無垢就那麽看著他。
    鷹飛騰道:“他想讓我回去爭奪汗皇之位。”
    司馬無垢這樣的人,都被鷹飛騰的話嚇著了。
    片刻後,司馬無垢竟然忍不住拍手叫好:“妙!妙絕!不愧是葉無坷!”
    他現在相信鷹飛騰沒什麽威脅了。
    “你父親被葉無坷控製,留在大寧就是人質,你回去之後在黑武之內作亂,不管你成功還是不成功,黑武局勢都會因你而動蕩。”
    司馬無垢深吸一口氣:“葉無坷果然是百年不遇的天才,更是百年不遇的膽大妄為。”
    “你去休息一會兒吧。”
    司馬無垢示意手下把鷹飛騰帶下去。
    司馬廣留了下來,父子兩個議論了很久。
    一直到天黑,留守在外邊的人回來稟告,並沒有追兵跟上來。
    司馬無垢隨即鬆了口氣:“明日若還沒有追兵來,就把下邊的山體裂縫再遮掩住。”
    他看向司馬廣:“你和鷹飛騰出關之後,一定要小心這個人。”
    司馬廣:“我知道,這個人也一定藏著什麽秘密。”
    司馬無垢道:“葉無坷既然認為他可以回去攪亂黑武局勢,這個人就不簡單。”
    他思考了一會兒後說道:“我會親自護送你們到漠北,若沒有危險我再回來,有危險,我也就不回中原了。”
    他吩咐一聲:“去把鷹飛騰請來。”
    手下人隨即出門去請鷹飛騰。
    在鷹飛騰住著的木屋內,這個黑武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袖口的紐扣,紐扣有個小孔,眼睛貼上去仔細看的話......
    就會看到那裏邊有一隻好像睡著了的......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