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我就是那個壞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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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餘百歲第一次提到推手這個詞,這也不是葉無坷第一次想到推手這個詞。
    兩個人選了一家小店坐下來,隨便點了些吃的。
    掌櫃的上了菜之後就回到櫃台裏,沒多久就坐在椅子那搖晃著昏昏欲睡。
    “我一直在想,徐績不該是那樣的徐績。”
    餘百歲說:“徐績是能平衡朝權的人,朝中哪有一個簡單的,都被他拿捏的服帖,這就是徐績的能力。”
    “但徐績的案子自從出現之後,他就一點回旋的手段都沒有,這不正常,這不該是徐績的本事。”
    他看向葉無坷:“再說溫貴妃。”
    “溫貴妃是能在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就掌控溫家權利的女人,可她的事出現之後她好像也沒有能力反抗。”
    葉無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說:“這些案子造就了一個天下聞名的葉無坷。”
    餘百歲問:“我是說案情有人在推動,你覺得連你的成就都是有人推動的?”
    葉無坷:“那不是,我多牛逼。”
    餘百歲笑了:“這才對,你要是連自己都懷疑了我都看不起你。”
    葉無坷:“雖然是這麽多大案子造就了葉千辦的名聲,可換一個人來未必就能有這名聲。”
    餘百歲:“你覺得是誰?”
    葉無坷:“先說案子。”
    這些案子其實在一開始並沒有體現出推手的存在,尤其是最初葉無坷在南下的途中察覺到有邪教出現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葉無坷對天下事了解的並不多,對朝廷的事了解的也不多。
    如果說那個時候就有人故意把邪教的事在葉無坷麵前推出來,目的可能是為了讓葉無坷聯想到他父親唐安臣的案子。
    江南的案子,西疆的案子,西蜀道的案子,徐績的案子,遼北道的案子......最終匯聚成謀逆的案子。
    直到葉無坷到了遼北道之後,有個幕後推手的感覺才越來越強烈。
    這個推手不是推動葉無坷在查案,而是在破壞葉無坷對手的防禦。
    葉無坷的對手都是誰?可有一個弱者?
    他們必然都有著極為強大的能力,不管是謀前還是謀後都很仔細縝密。
    在葉無坷沒到遼北道之前,他應付這些對手的時候還會覺得有些棘手。
    到了遼北道之後,那些強大的對手好像一個個的都在爭先恐後的把弱點暴露出來。
    最為明顯的當屬在冰州應對叛軍。
    原本應該屬於對手層麵的銀麵人,竟然幫助葉無坷控製了一部分叛軍。
    “這事就要看......”
    餘百歲問葉無坷:“是誰在某個節點出現了。”
    葉無坷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
    “曌蕤。”
    餘百歲道:“這是唯一想到的最合適的人。”
    他說:“師父你難道沒覺得你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嗎?”
    葉無坷點了點頭。
    “曌蕤如果是推手的話,很多事情就都能合理解釋起來。”
    餘百歲說:“他是陛下的師兄,是李先生的孩子,這一切的目的,是幫陛下解決大寧立國之後必然要發生的陣痛。”
    葉無坷又點了點頭。
    餘百歲說:“一切都是他設計的,連徐績和溫貴妃的謀逆都被他設計了進去,不是他設計了兩個人的謀逆,而是他利用了這兩個人。”
    “大寧肯定是有各種各樣的問題,這些問題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會早暴露,有的會晚暴露。”
    他說到這稍作停頓,似乎是又把自己的思路整理了一下。
    “契布也是李先生的弟子,也是李先生的兒子,如果曌蕤真的是推手,那他連自己的兄弟都算計進去了。”
    餘百歲眼神有些迷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曌蕤的算力實在是......可怕。”
    葉無坷道:“這確實是最合理的解釋。”
    他說:“銀麵人有兩批,一批是契布的人,他才是真正勾結了徐績或是溫貴妃的人。”
    “另一批銀麵人則是曌蕤的人,他的人進了案子裏,但不是阻擾我們斷案而是在引著我們往前走。”
    餘百歲:“如果真的都是曌蕤所為,他的目的真的是為了大寧早些清除隱患,那現在他大概已經要收手了。”
    溫貴妃入獄,徐績入獄,遼北道大規模的官商勾結被查,進而引出了不問堂,冀州白家。
    “還差一個。”
    餘百歲眯著眼睛:“劍閣。”
    他說:“司馬無垢提到過一個叫白流年的人,他說白流年代表劍閣來找過他。”
    “但......”
    餘百歲有些疑惑:“司馬無垢並沒有掌握劍閣多少實據,他隻是推算劍閣拿不問堂當殼。”
    “明麵上劍閣與司馬家的往來都是正常的,甚至連一件違法的事都沒做。”
    “白流年代表劍閣來見司馬無垢,也隻是擔心司馬家會把劍閣牽連進去。”
    “司馬無垢說,這些年來劍閣有一些人進入司馬家的生意裏,多數是學習,學習怎麽經商。”
    葉無坷:“這就是劍閣那位閣主的聰明之處了。”
    餘百歲道:“司馬無垢也是這麽說,他說劍閣的人利用進來學做生意的機會,其實已經把司馬家的生意都掌握了。”
    葉無坷道:“不是掌握,而是利用,劍閣的人利用司馬家遍及大寧的運輸路線和與官商打交道的機會。”
    餘百歲:“這麽說的話,劍閣也有兩條線。”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條線,劍閣明麵上的那條線,天下的官員富商的子女很多都在劍閣求學,哪怕隻是個掛名的身份也能為他們增光添彩。”
    “這條線上的劍閣無懈可擊,沒有一點劣跡可循,他們嚴格遵守大寧律法,甚至如果有弟子犯法劍閣都會主動協助官府查辦。”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條線就是劍閣利用了司馬家的生意,控製那些官員富商子女的人都在這條線裏。”
    “所以哪怕是我們查到了,這條線上的人也和劍閣沒有任何關係,除了幾個關鍵人物之外,就算是幫劍閣做事的人都未必知道自己是幫劍閣做事。”
    葉無坷笑道:“你這千辦名副其實。”
    餘百歲嘿嘿笑了笑:“那是,我有多牛逼我自己也知道。”
    兩人對視一笑。
    餘百歲繼續說道:“但......有個疑問。”
    他問葉無坷:“既然劍閣的生意做的這麽隱秘,完全寄生在司馬家的生意之上,那白流年為什麽要出現?”
    葉無坷看向餘百歲:“能想到這裏,你已經配得上副都廷尉了。”
    劍閣的生意如果分成兩條線,那條暗線上知情的人少之又少,那白流年若代表劍閣而來,其實有些突兀了。
    劍閣若是意識到了危險,隻需把控製暗線的那幾個關鍵點拿掉,這條線就徹底變成了司馬家的。
    白流年此時出現,還暗示司馬無垢如果解決不好會牽連劍閣......
    要說是想解決問題,那這方法過猶不及。
    要說是想提醒司馬無垢,那就更是掩耳盜鈴一般的舉動了。
    “除非......”
    餘百歲道:“白流年根本不是為了劍閣好,而是為了逼劍閣入局,是讓劍閣浮出水麵。”
    他問葉無坷:“然而這樣想雖然合理了,卻又找不到了白家這麽做的目的。”
    葉無坷道:“我也沒想到。”
    餘百歲:“冀州白家是不是也是曌蕤的人?”
    葉無坷:“想過,但我不確定,甚至偏向於不是。”
    餘百歲:“因為白經年的死?”
    葉無坷嗯了一聲:“殺白經年的人,現在推測來看十有七八是曌蕤的人,如果白家是他的人,那他殺白經年就解釋不通。”
    “如果強行合理解釋起來,唯一的解釋是......白經年和契布一樣,白經年是瘋子契布也是,曌蕤利用了白經年後滅口。”
    餘百歲:“白流年就又不好解釋了,白經年是契布的人,白流年不是?”
    他喝了一口酒,側頭看了看已經睡著的掌櫃。
    兩個人坐在距離櫃台最遠的地方,說話的聲音又低,掌櫃的肯定是聽不清的。
    就算是掌櫃的能聽清楚他們倆也不是很在意,因為他們說的事尋常人根本聽不懂。
    餘百歲說:“我們篤定一下假設。”
    “就認定了曌蕤是想為天下除害,就好像大寧是一個巨人,巨人身上有了隱疾,曌蕤要做的就是讓隱疾發作成為惡疾。”
    “這樣就能逼著朝廷動手,逼著陛下解決,將這些隱疾全都清理掉......這就是曌蕤的初衷。”
    “認定了這樣的事之後,我們再把曌蕤利用的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徐績他們那樣本來就是隱疾的人,一部分是忠於曌蕤幫他做事的人。”
    說到這,餘百歲的眼睛驟然亮了。
    “我想到了一些。”
    他語氣急切起來:“曌蕤的出現並不是莫名其妙的!”
    葉無坷嗯了一聲:“如果我們沒有接觸到方知我,連溫酒,徐勝己他們那些人,我們也就接觸不到曌蕤。”
    餘百歲:“包括後來在長安城外假扮銀麵人的薑虹,他也是忠於曌蕤的人,他假扮銀麵人的目的,可能是因為他以為我們要對曌蕤動手了!”
    “薑虹這樣做一定沒有請示過曌蕤,他就是要用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們,別懷疑曌蕤,銀麵人另有其人。”
    他把自己說的激動了。
    葉無坷卻搖頭:“曌蕤沒有離開過長安不需要他來假扮銀麵人證明,太子就可以證明了。”
    餘百歲一怔。
    “那薑虹這麽做是為什麽?”
    他還是不相信薑虹會是契布那邊的人。
    “如果他不是為了曌蕤,就是為了另外的可能會被我們懷疑的人。”
    葉無坷揉了揉眉角:“大概是想替誰認了這罪。”
    餘百歲學著葉無坷的樣子揉著眉角:“他還能替誰認罪?”
    葉無坷道:“如果他擔心有一個人會因為我追查銀麵人暴露出來,就說明這個人很容易暴露出來。”
    餘百歲:“很容易暴露出來就說明你認識這個人?薑虹太了解你的能力了。”
    葉無坷:“隻是推斷而已,還不能這麽早就下定論。”
    餘百歲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一個葉無坷認識的,在葉無坷調查或是不調查都能暴露出來的人。
    能是誰?
    這個人也參與了曌蕤的計劃,薑虹不想讓他暴露是因為這個計劃還沒有徹底成功。
    一時之間,想到這的餘百歲有些卡住了。
    “還有一個人。”
    葉無坷道:“溫柔說有一個叫蘇木山的人一直都在旁觀。”
    餘百歲罵了一聲:“他媽的就屬這個人我想不明白他到底什麽立場,如果他是溫柔的人,溫柔的事他是一點兒都沒過問,如果他是曌蕤的人,曌蕤的事他也一點都沒參與。”
    他生氣:“什麽都知道,什麽都不管,什麽都不參與,這是個什麽壞種!”
    就在這時候,小店外邊忽然有人噗嗤一聲笑了。
    葉無坷和餘百歲同時看向門外,卻見有個看起來懶懶散散的家夥以一種鬆鬆垮垮的姿勢站在門外。
    “背後說人閑話,不好。”
    蘇木山說完這句話打了個招呼:“兩位權貴你們好,我是你們說的那個壞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