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飛來橫禍

    在陸小遠看來，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

    “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會有黑暗殘酷的征途，前行的路需要你為之浴血戰鬥。”這是少年最喜歡的一句話，想起這句話時，已經到了放學的時間。

    少年默默的將這句話在心中念了一遍，背上單肩包，走出了教室。

    仲夏的午後，周身的一切都在散發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太陽烘烤過的燥熱味道。

    回家的路依然是孤獨前行，身邊的人在談論著今天的霞光是如何美麗之類的話題，對陸小遠就像見了瘟疫似地，紛紛遠離躲避，在陸小遠看來，這樣的談論無聊之極，那隻不過就是片霞光而已。他的骨子裏向來缺少讚歎美的習氣。

    遠遠地，一個身影出現在了陸小遠的眼睛裏，他平日裏，雖然自認是一個粗俗不堪的混蛋，看過的裸女也稱無數，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孩一眼，那女孩也的確長得漂亮好看，更重要的在於，她就是花都高中的校花———林小美。

    林小美的美，在花都高中是出了名的。她的美，若要這所中學的男生們說出個一二來，恐怕沒有一個人能說得出來，但是在所有的人心中，她的美確實是獨一無二的，甚至是不可方物的，你隻能想象得到，卻嘴上說不出來。

    陸小遠曾經誇口，自己和林小美正談戀愛，於是他在班上那群混蛋的慫恿下，拿著大束的玫瑰花去向大家證明，或者說是向林小美表白，結果當場被林小美拒絕了，林小美還把這束他用兩個月零花錢買的玫瑰，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事後被證實，林小美至今，根本沒有跟任何男生談過戀愛，更別說陸小遠。林小美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也因為這件事，更是迅速提升到了女神的地步。

    而陸小遠自然是又遭受了一次眾人的冷嘲熱諷。

    他一氣之下，這才有了他和楊露露在一起的事情。

    也自那一天起，少年再沒有將自己和林小美聯係在一起。

    “陸小遠呀，陸小遠，你還真是犯賤，你這隻癩蛤蟆，就別癡心妄想，想吃天鵝肉了，這隻天鵝，他根本不是你的菜。”一邊走著，少年在心中輕聲歎息。

    也不知，是因為這一天的日子太過於苦悶，還是正遭受了失戀的打擊，亦或者是出於對這個女孩子的好奇，林小美身上散發出了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少年不由自主，一路遠遠地跟了上去。

    ……

    這段旅程，似乎注定會有什麽事情要發生，如此穿過兩條胡同小路，便來到了主路的一個十字路口，此時正是這座城市人流的高峰時間，十字路口上人潮車輛川流不息，林小美很快融入到人群當中，站在路口等紅綠燈。

    夕陽的光輝樣洋洋灑灑，投在人群中間，在地上留下錯亂的剪影，人群突兀了，景象美得像是油畫一樣。

    這時紅燈亮了，橫向行使的車輛停了下來，林小美邁開腳步，踏上了白色的斑馬線。

    夕陽的光芒隨著它沉去的方向，變換了角度，正好投在了橫向車道的一輛車窗玻璃上，就在這反光一閃的瞬間，突然，對麵一輛重卡貨車疾馳而來，正要轉彎，橫向車窗的反光在司機眼前一晃，那輛重卡立刻失去了方向，疾馳著，徑直朝林小美這邊衝了過來。

    接下來的情形，陸小遠簡直不敢想象。他下意識的衝了過去，至於說會發生什麽事情，他根本來不及想。

    也許會和李小美一起粉身碎骨，也許再也見不到疼愛自己的爺爺奶奶了，也許……

    少年使出了全身氣力，不顧一切，終於抓住了林小美，他的臉幾乎已經貼上了衝過來的重卡貨車的前擋風玻璃。

    陸小遠甚至清晰地看到了，貨車司機因為極度的恐懼，而瞬間放大了數倍的瞳孔。

    下一刻，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一切事物仿佛連同整個世界一起消失了一般，在時間與空間並行的世界裏，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空白，陸小遠甚至一度以為自己上了天堂。

    就在陸小遠正在苦惱於自己上了天堂，是先去見自家的佛祖，還是先去見老外家的基督耶穌時。

    原本消失的時間和空間世界又出現在了陸小遠眼前，世界還是那個原來的世界，隻是發生了一些改變，或者說發生了一些不一樣，他驚奇的發現十字路口上出現了一起巨大的交通意外。

    那輛從縱向疾馳而來的重卡貨車，撞上了橫向等待通行綠燈的那一排車上，現場黑煙滾滾，隨處可見被撞傷撞殘的行人，然而陸小遠卻沒事。

    林小美也一樣沒事，少年感覺到懷裏軟綿綿的正抱著一個人，他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抱著的正是林小美。

    此時林小美也正用一種極其溫柔，又驚詫的眼光看著他，心理感受也的確頗為複雜，因為這件事，同樣連她自己也不敢相信。

    陸小遠甚至根本都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他腦子裏一盆漿糊，分不清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的，還是虛幻的，他甚至還停留在夢幻當中，以為自己身在天堂。

    “謝謝你救了我！”林小美在少年懷裏溫柔的說。

    “什麽？”陸小遠有些不知所以然。

    林小美看陸小遠一臉懵懂的表情，又發覺了自己站的位置似乎有些不對，隨即從對方懷裏推開，極有禮貌的又說了一遍：“謝謝你剛才救了我。陸小遠！”

    陸小遠此時一頭霧水，他越想眼前的事，越是想不通。末了有些傻頭傻腦的，淡淡看了林小美一眼，也不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這時，消防員和警員也已經趕到了現場。

    ……

    林小美站在夕陽下，看著陸小遠漸漸遠去的背影，有些看得出神了，這個往日她根本不屑一顧的少年，今天在她的眼睛裏，似乎綻放出異樣奪目耀眼的光芒。

    林小美想到陸小遠為他奮不顧身衝上去的那一幕情景，便覺得有一絲甘甜湧上心頭，這燥熱的黃昏仿佛因為那漸行漸遠的背影，更添了幾分清涼之意。

    當陸小遠的背影已經完全消失在了夕陽中的時候，望著少年背影消失的方向，林小美的臉上忽然淡淡一笑，或許因為她太過於美麗，這笑容竟又多了幾分神秘氣息似地，在嘴角劃出了一道並不明顯的弧度：“逆光神技，竟然是傳說中的逆光神技…”

    這時，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車，停在了林小美的身邊，她對這輛車再熟悉不過了，甚至熟悉到不用看車牌號，就能知道這車一定是來接她的，因為這車正是她家的私家車。

    在花都，能用得上這種奢華豪車作為私人座駕的，並不是很多，而林小美正是其中一個。車門緩緩為她打開，她從容的走上車，坐好，“林伯，我不是說過，不用開車來接我的麽？我已經是個大人了，可以自己回去的。”

    那被林小美喚作林伯的司機，是一位頭發已經花白的老人，這時微微一側身，抬眼看了看懸在額頭上方的反光鏡，見林小美已經坐好，便淡淡一笑，一拉手刹，車開了。

    “我知道小姐想跟其他人一樣，隻做個平凡的普通人，隻是老爺在得知車禍發生消息的第一時間，準確定位出小姐方位後，親口讓我來的，他這不是關心你麽！”

    “嗯，知道。爺爺他還好麽？”

    “老爺挺好的，最近心情也不錯。”

    “新的飛行器研發順利麽？”

    “很順利，隻是老爺時常在嘴邊念起小姐，新飛行器試飛的時候，希望小姐能去參觀。這是一項很了不起的發明。”

    “恩，林伯，請轉告爺爺，我一定去。”

    “恩，好的。還有一件事，老爺請我轉告小姐，請小姐務必認真考慮。”

    “什麽事？”

    “花擇類少爺又來提過親，我相信小姐也看得出來，花擇類少爺很愛小姐。相信小姐也知道，這些年支撐著我們家族聖甲基地研發的費用，也一直是倚靠著花氏家族龐大的財力維持著的，所以老爺請小姐務必認真考慮。下個周末，花擇類少爺會來家裏做客，老爺希望小姐您呆在家裏，不要出去…”

    加長林肯車裏，因為這最後的幾句談話，氣氛頓時有些靜默了起來。

    許久，林小美看著車窗外，在嘴邊輕聲囈語，念了句：“陸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