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和樂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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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妍突然想到一個很韓的名字,開口道,“那就叫,《小童為何這樣做?》”。
謝安沉默半晌,提筆,在右側寫了個福字,祝妍看著那個筆力遒勁,結構端莊的“福”字,久久無語。
謝安鋪好畫,笑著對祝妍道,“一家人,和樂安寧,便是福。”
祝妍也跟著應和,“是啊,和樂安寧,便是福。”
謝安歎了口氣,脫了鞋歪到了榻上,看著有些疲憊,“若我大胤家家戶戶都和樂安寧,那就是我大胤之福,奈何啊,我聽到的倒都是我大胤國富民安的好話,可私下裏,不知哪個角落,仍有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
祝妍其實很不喜歡和謝安談論這些上升到國家的大事兒,每次說這些,她也隻是冠冕堂皇的說些漂亮的話,許多話她都不敢說也不能說。
她同情這些人,可她又能做得了些什麽?她連出趟宮都是奢望。
一開始她會覺得謝安這個皇帝心係百姓,可這宮中的哪個精細之物不是出自百姓之手,到頭來好處都流到世家手裏。
“前些時日與今年的新科進士聊了幾句,說起他們村裏,兄弟一家子八個,家裏隻兩件囫圇避體的衣物,夏日裏還好,編些草來蔽體,冬日天寒,便是家裏頭誰出門,那衣服就穿在誰身上。”
祝妍也聽得唏噓,她上輩子好像也聽過她爺爺講差不多的事兒。
“百姓的吃飽穿暖,不過是家裏有田,手裏有錢,官家可有對策?”祝妍見謝安等著她說話,開口道。
謝安的眉頭蹙的更緊了,“是啊,說著簡單,家裏有田,去哪裏弄田?”
祝妍沒說話,雖說謝安上位後頻頻減免賦稅,可耐不住所謂的“上有對策下有政策。”
祝妍想,怕是謝安得學學明太祖對貪官汙吏的手段,或許還能從根源上抑製住些吧,可饒是那邊嚴酷手段,朱元璋的反腐運動也是個悲劇性的結局。
且叫祝妍不理解的是,大胤的律法裏明確官員犯罪是能用錢抵免的,而對士大夫最殘酷的懲罰不過是政治生涯的終結或是剝奪榮譽,可既然能犯罪,那說明這些人便不要臉麵,這些懲罰,簡直不痛不癢。
雞蛋,從內打破才是新生。
祝妍覺得想要百姓真正過得好,那便是隻能是推翻三座大山。
祝妍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一身冷汗,見謝安閉著眼深思,祝妍默默灌了一口茶,強迫自己不再瞎想。
殿內一時靜默,隻餘炭盆中偶爾爆出的劈啪輕響。
良久,謝安揉了揉眉心,聲音帶著濃濃的倦意:“罷了,與你說這些,徒增煩擾。”
謝安想到進來時宮道上的輿車,問道,“今日要出門來著?”
祝妍鬆了口氣,她也實在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官家怕不是忙忘了,今兒二十六,要煖歲呢,娘娘說今年在九洲池處燒鬆盆。”
大胤習俗,臘月二十六,燒鬆盆,洗福祿,燒鬆盆祈願皇家煙火旺盛,國運昌隆,洗福祿類似前世過年前的洗剪吹,總體來說就是驅邪納吉。
“哦,九州池啊。”謝安應了一聲。
祝妍心道哦想來是不想去的意思,見謝安滿臉的疲憊,想著好歹是對她十幾年如一日好的男人,心下微軟,走到謝安身邊,附身在謝安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謝安果然被取悅,嘴角輕揚,在祝妍腰間一捏,眼神微眯,“若不是祖宗規矩今兒茹素,我定然辦了你。”
祝妍輕笑,“祖宗規矩萬歲。”
玩笑了一番,祝妍整理了衣服,起身告辭,“官家在這裏好好歇歇吧,我去了。”
謝安點頭道,“正有此意。”
心道這後宮裏就祝妍懂他,若是其他嬪妃,定會邀請他一道去,以示榮寵,難為祝妍這麽多年不爭不搶,從來都是為他考慮的。
祝妍剛坐上輿車,謝安便已經窩在了祝妍的被子裏,是一股熟悉的雪鬆香,又帶著點柑橘的味道,好久沒辦事兒了,謝安想,精蟲上腦,謝安睡意便消了一半。
祝妍到的時候,九州池對麵已經架起了足足三人高的鬆柏枝,皇子皇女們在一側打賭能燒多高。
貴妃年輕時年輕氣盛嘴上不饒人,老了依舊為老不尊打嘴炮,“今日這樣重要的日子,賢妃倒是姍姍來遲。”
祝妍保持微笑,也依舊不服輸,“可不是,人老了,走的慢。”
其他人比了比二人眼角的細紋,當下便分出勝負。
皇後將祝妍拉到右側,和貴妃分開,嗔怪的看了眼祝妍,見祝妍沒拿個湯婆子,忙叫宮女遞來一個,“這樣冷的天,也不知道拿個手爐。”
祝妍誠心的對著皇後笑,“自然是知道姐姐會給我,倒是姐姐,近來勞累,怎的瘦了這麽多。”
“官家歇下了?”皇後問道。
“嗯,看著有些累。”祝妍點頭。
旁人看著默契十足的皇後與賢妃,心裏是如何複雜不提,不管是明著的還是私下的,官家跟前比不過賢妃,皇後跟前比不過賢妃,人與人的命,到底是不同的。
對此祝妍表示,那當然了,她可是主角!
無數配角默默流淚,又想到平日裏賢妃向來有恩報恩,最終隻歸咎於大概老天安排吧。
除了貴妃,依舊在想,她年輕的時候比賢妃漂亮多少!等她人老珠黃的時候!
鬆柏上澆了油,點了火,不過片刻,火焰躥起數米高,映紅了半個池子。
祝妍雙手合十,無比虔誠,願人人都能吃飽飯,穿暖衣,願皇後長壽無疆,也願謝安事事能解,她的一雙兒女平安健康,她自己依舊貌美如花。
燒過鬆盆,祝妍有事與皇後說,跟著皇後回了坤寧殿。
一進殿,祝妍聞到了一股藥味兒,忙關心道,“怎的吃藥了?”
“前些日子吃了一口冷氣,鬧了脾胃,這兩日好多了。”皇後笑道。
祝妍有些懊惱,她竟什麽都不知。
皇後拉著祝妍坐下,“我誰都沒說,不過是些小打小鬧。”
祝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虛偽,她真心盼著皇後好,可是也真心想從皇後這裏獲得利益,祝妍一聲姐姐卡在喉嚨裏,覺得這聲姐姐自己實在不配叫。
“不是有事兒?隻等著你說呢。”皇後問道。
祝妍諷刺完自己,將通草花一事兒大致與皇後說了一番,正巧先回了臨華殿取通草花的素月捧著通草紙做的一束玫瑰發簪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