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回到了自己在天衡山時的住所，大門虛掩著，他輕輕推開，屋內的一切依舊保持著他離開時的模樣。桌上擺放著陳舊的茶盞，杯沿還殘留著一絲幹涸的茶漬。床鋪簡單樸素，被子疊放得整整齊齊。
    鍾離緩步走到窗邊，窗外是熟悉的天衡山景色，山巒起伏，雲霧繚繞。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過去與老友們在此談天說地的場景。
    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隻聽腳步聲他便知道是歸終，回頭看去，饒是以摩拉克斯六千餘年的見識，見到歸終的那一刻，也是被歸終的打扮狠狠震驚了。
    歸終站立在地板上，穿著一件奇特的睡衣，灰青色長發用發帶鬆鬆束起，隨意垂落在一側。
    她戴著淺黃色連衣睡帽，帽頂龍角微微前傾，鵝黃色絨球垂在右耳旁。雙手自然垂在身側，左手輕輕抓著睡衣衣擺，燈籠袖隨著動作鼓起，露出纖細的手腕。
    歸終微微側身，衣服後麵的尾巴自然向左側彎曲，與身體形成柔和的s形曲線。她抬起右腳尖點地，褲腳的荷葉邊堆疊在腳踝處，露出白色毛絨拖鞋上的深棕色龍爪圖案。胸前q版若陀龍王頭像隨著呼吸輕輕起伏，臉頰紅暈與睡衣的軟萌風格相得益彰，眼神靈動地看向斜前方。
    “好，好看嗎？”歸終略帶羞澀地開口問道，聲音輕柔得仿佛一陣微風。
    “好看，不過……”對方的回答似乎有些遲疑，讓歸終心中不禁一緊，“歸終你為什麽要穿著和若陀這麽像的衣服呢？”
    歸終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問。沉默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抓著衣擺，咬咬牙說道“……既然你想要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
    這句話一出口，不僅是對方，就連歸終自己都有些吃驚。她從未想過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這與她平日裏的形象大相徑庭。
    然而，話已出口，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來了。歸終有些尷尬地看著對方，等待著他的反應。
    鍾離顯然也被歸終的話驚到了，他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副十分怪異的表情。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樣的話竟然會從歸終的口中說出來。在他的印象中，歸終一直都是那個溫柔、嫻靜的女子，何時變得如此大膽和直接了？
    殿內的鎏金銅燈燃著幽微的光，將摩拉克斯的發梢染得暖了幾分，此刻的他連呼吸都放得極輕——他分明瞧見她攥著袖角的指節泛了白，眼眶紅得像浸了晨露的海棠，卻還是等了良久，才緩緩開口“歸終，你還好嗎？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話音剛落，殿內便炸開一聲壓抑許久的哭喊。
    “啊啊啊啊！”
    歸終猛地抬起頭，淚珠終於砸在青磚上，濺開細小的濕痕，“我管不了那麽多了！今天這事必須做個了斷！”她素來是溫軟性子，連跟璃月港的孩童說話都帶著笑，此刻卻像攢了千年的力氣，裙擺掃過案幾上的瓷瓶，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徑直朝鍾離衝去。
    鍾離原還想伸手扶她，怎料她動作又快又急，竟被她帶著撞向身後的玉柱，猝不及防間便被按在了冰涼的地麵上。他能清晰聞到她發間的木蘭花香氣，混著一絲顫抖的氣息，還有她按在自己肩頭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掐進衣料裏，卻又帶著幾分不敢用力的猶豫。可沒等歸終再靠近半分，一層瑩潤的淡金色光膜便從鍾離周身亮起，玉璋護盾的紋路在燈光下流轉，恰好擋住了她的動作。
    “冷靜，冷靜一下。”摩拉克斯的聲音依舊沉穩，甚至抬手替她拂去了落在頰邊的碎發，“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先冷靜下來。”
    “冷靜？”歸終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的話，眼淚流得更凶，聲音裏滿是委屈與不甘，幾乎是喊出來的
    “我都冷靜了幾千年了，摩拉克斯！現在的我沒法冷靜！”
    從魔神戰爭時並肩作戰，到璃月港建成後，他陪她看了無數次日出，再到每年海燈節她看著他把自己送的糕點分給孩童，那些沒說出口的喜歡，攢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她終於藏不住了，“摩拉克斯，我求求你，你告訴我，你的心難道真的是石頭做的嗎？能不能告訴我，你就從來沒有……沒有過一點不一樣的心思嗎？”
    這話讓摩拉克斯的動作頓了頓。窗外的風還在吹，木蘭花的香氣飄進來，混著歸終的哭聲，竟讓他一貫沉穩的心跳，亂了半拍。他看著歸終哭紅的眼睛，指尖微微動了動，那層玉璋護盾，不知何時，悄悄淡了幾分。
    玉璋護盾的光澤一點點褪去，像被暮春的風悄悄吹散。摩拉克斯垂眸看著歸終泛紅的眼，她的眼淚還在掉，砸在他的衣袖上，洇出一小片濕痕，連帶著他心口都像是被這溫度燙了一下——這是他活了數千年裏，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抬手，指尖懸在她臉頰上方許久，才輕輕拂去她眼下的淚痕。那動作極輕，像是怕碰碎了什麽易碎的珍寶，連聲音都比剛才低了些“我並非……對你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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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終猛地抬頭，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卻睜大眼睛盯著他，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風從窗外吹進來，掀動她的裙擺，也吹得摩拉克斯銀白的發梢晃了晃，他避開她的目光，看向案上被墨汁弄髒的宣紙，聲音裏竟帶了點不易察覺的澀意“隻是當初璃月尚需安定，我身為契約之神，總想著先顧全萬民……卻忽視了那些心意，抱歉，我不該讓你等這麽久。”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歸終的心湖，她愣了愣，突然伸手攥住他的衣袖，力道比剛才輕了許多，帶著點不確定的試探“你……你說的是真的？不是為了讓我冷靜，才哄我的？”
    摩拉克斯轉過頭，目光落在她攥著自己衣袖的手上，那雙手還在微微顫抖，卻緊緊抓著不肯放。他抬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去，聲音堅定“我從不說違心的契約，對你，亦是如此。”
    窗外的木蘭花不知何時又飄進來一朵，落在歸終的發間。摩拉克斯伸手替她取下，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發頂，惹得她顫了一下。他看著她漸漸綻開的眉眼，像是壓了千年的烏雲終於散去，連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揚“往後，不必再等了。”
    歸終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卻帶著笑，她往前湊了湊，輕輕靠在他的肩頭，聲音裏滿是委屈後的釋然“摩拉克斯，你早該說了……我還以為，要再等上幾千年呢。”
    摩拉克斯抬手，輕輕攬住她的肩，鼻尖縈繞著她發間的木蘭香，還有她身上淡淡的暖意。他低頭，看著她靠在自己肩頭的發頂，聲音溫柔得像窗外的春風“不會了。往後的每一個海燈節，每一次日出，我都陪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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