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鋒目光掃過四周，沉聲道：“回掌櫃，原五柳常備精銳衛隊及客卿供奉，連同戰時臨時征召者，總數逾八萬眾。”
    “經月餘內亂外患，死傷、叛逃、被俘者不計其數。現能收攏、效忠古雍者，實編三萬人，其中完好戰力，兩萬四千人上下。”
    “統領級以上精銳……”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折損超過八成。”
    隨著一項項冰冷數據的報出，廳堂內氣氛更加壓抑。
    巨大的虧空、駭人的折損赤裸裸地擺在所有人麵前。不少管事麵露驚惶，眼神躲閃。
    韓兆等人低垂著頭，但緊握的拳頭和繃緊的肩頸線條出賣了他們內心的緊張和不甘。
    章明衍麵具下的目光幽深難測。
    報賬結束，一片死寂。
    空氣沉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玉娘臉上那絲淡笑終於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冰冷鋒芒。
    她緩緩起身，目光如同無形的鞭子掃過所有股東和管事。
    “即刻起，”她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膜深處，帶著裁決的意味，“韓兆、章明衍、邱明禮、孫四海、趙元魁，五位原大股東，交出手中所有商行權限令牌、商道印信、庫房密鑰及一切代表控製權的憑證。”
    “爾等旗下所有商隊、護衛，限一個時辰內清點造冊，交由胡庸、許彪統一接管整編。”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投入冰湖！
    那被點名的五人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瞬間褪盡！
    交出權限和商隊護衛？
    那等於徹底被拔了爪牙，成了砧板魚肉！
    身穿灰色長袍的邱明禮抬頭，忍不住嘶聲道：“玉掌櫃！我邱家經營南域商隊百餘年，非五柳附屬，實乃合作！商隊歸屬權……”
    “不願意交的，”玉娘的聲音陡然轉冷，打斷了他，寒霜撲麵，“本掌櫃現在就給你們一個體麵退出的機會。”
    她目光凜冽如刀：“即刻清算爾等手中剩餘股本！按照目前五柳——不，古雍‘五柳分號’資產淨值，折算星玉！我古雍即刻付清！然後，”玉娘的手指指向門外，“帶著你們的星玉和願意跟你們走的人，立刻、馬上離開五柳十三巷！永不得再踏足！”
    “退出？！”邱明禮臉漲成豬肝色。
    離開五柳十三巷這最後能保命的護罩？
    拿著縮水不知多少倍的星玉出去麵對虎視眈眈的群狼？
    這和送死有什麽區別？！
    孫四海、趙元魁更是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韓兆眼中怨毒與掙紮交織。
    章明衍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玄鐵麵具下逸出一絲冰冷的哼聲，像是在衡量屈辱與絕境哪個更重。
    “此外，”玉娘不給眾人過多權衡的時間，再次開口，話語如同重錘擊落，“鑒於目前古雍商行實力與剩餘資源，現有掌控的商道、倉庫過於分散龐雜，無力經營，反而徒增風險。”
    “本掌櫃決定，除三條核心主幹道及連接之七條支線保留，以及位於原五柳駐地範圍內的核心倉庫外，其餘所有非核心商道權益、剩餘倉庫、物資，全部對外……售賣！”
    “售賣？！”
    這個消息比前麵的清算更讓人震驚！
    無數道難以置信的目光聚焦在玉娘身上。
    “爾等大小掌櫃、管事，”玉娘的語氣緩了緩，帶著一絲奇特的誘惑，“想要獨立門戶者，可優先按市價五折購得！”
    “算是古雍念在爾等於商行風雨飄搖之際，或堅持、或被脅從，未曾徹底背主離去的一點情分與遣散之資！”
    目光掃過四周，玉娘聲音輕柔：“諸位亦可發揮人脈，去替古雍尋找買家。”
    “無論爾等促成何人購買、購買多少，交易一成，本掌櫃按該筆交易總額的一成，當場付清居間傭金！決不吝嗇！”
    這番話如同驚雷，徹底炸開了廳堂的死寂！
    震驚過後，取而代之的是各種複雜到極點的情緒。
    有人如喪考妣，仿佛看到祖業徹底葬送。
    有人茫然失措，不知前路。
    而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尚有門路野心的大小掌櫃，眼中瞬間燃起了瘋狂的貪婪、算計的光芒！
    五折購買商道和倉庫？！
    一成傭金？！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短短片刻，廳堂內的氣氛完成了從壓抑絕望到暗流洶湧、人心思動的劇烈轉變！
    無數道視線互相碰撞，傳遞著算計、猶豫、狂喜……
    最終，在一番激烈的內心掙紮，確認玉娘絕非虛言後，韓兆猛地抬頭，嘶聲道：“好！我韓兆……要退出！清算股本！現在就要！”
    他選擇拿錢走人，以他多年經營，另尋一地蟄伏，或許還能東山再起。
    邱明禮、孫四海、趙元魁互相看了一眼，權衡利弊後，也頹然低頭，選擇了拿錢走人這條路，至少能保住一部分財富。
    章明衍一言不發，隻是從懷中掏出代表其勢力在五柳權限的最後一塊令牌，屈指一彈，令牌化作一道烏光釘在玉娘身前的殘桌上，深陷半寸。
    然後他霍然轉身，玄袍帶起一陣陰風，大步向外走去。
    他的退場方式比其他人更顯狠絕，表達著無聲的決裂與怨恨。
    赤霄洞的死士們默然跟上。
    他們明白，留下，隻能被逐漸邊緣化吞噬。
    離開，尚有一線渺茫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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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兆等人的離開，帶走了他們最後的殘餘勢力和財富。
    玉娘雷厲風行，即刻委派胡庸、許彪開始清算與接收資產。
    很快，古雍商行五柳分號重組後的家底變得清晰。
    地盤，五柳十三巷的核心精華，僅餘五巷之地，依托新修複的大陣核心防禦圈。
    其餘八巷或被外敵占據，或因陣基損毀嚴重淪為廢墟棄地，或已掛牌出售。
    商道，保留三條最穩定、最賺錢的跨域主幹商道及其配套的七條關鍵支線。
    其餘商道已開始按計劃尋找買家。
    力量整合後，核心精銳衛隊三萬人常駐五巷，由左鋒協助胡庸、許彪統領，日夜操練。
    資源，各類物資經過緊急調配補充和拋售瘦身，總量僅存巔峰期四成左右，但更為精煉集中。
    此結果一出，如同投入滾燙油鍋的冷水，瞬間在天秤城內外各個角落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