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威壓並非單純的力量壓製，而是源自生命根本的剝奪感。
    他們清晰無比地感受到，自己本源的活力、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壽元”，此刻如同被無形水蛭咬住，正在點滴、但極為明確地被抽離！
    連呼吸的空氣都帶著榨幹生命的貪婪！
    “擅闖牧稅聖地，褻瀆玄靈神威……”
    一個冰冷、死板、毫無情緒起伏，卻又飽含著高高在上裁決意味的聲音，直接在四人神魂深處響起！
    那聲音並非出自青銅判官之“口”，而是直接來源於那本沉重的骸骨法典！
    “依《玄靈牧稅律永劫篇》……”
    “剝奪……”
    法典封麵上，那個巨大的“稅”字驟然爆發出刺目欲盲的紫黑魔光！
    整個殿堂內彌漫的掠奪之力瞬間被法典引動、具象化，化作無數道扭曲的紫黑色“剝奪律令”鎖鏈，無視空間距離，纏繞向張遠！
    “……爾等，萬載壽元！”
    “律令”二字出口的刹那，法則已然形成！
    那不是攻擊，不是能量衝擊，而是直接調動這片祭壇空間最深處的、被太虛玄靈烙印的掠奪規則本身！
    目標直指——張遠！
    青銅判官手中骸骨法典血光大盛，那“稅”字仿佛要破封而出！
    它相信，在這被牧稅印徹底浸染的主場，再強的力量也無法對抗這根源性的法則剝奪！
    對方的壽元，將成為祭壇的新鮮養料！
    然而，麵對著足以讓聖王瞬間衰老腐朽的根源性規則絞殺，麵對著那比湮時沙暴更直接、更致命的無形剝奪……
    張遠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嘴角，卻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帶著無盡嘲弄的弧度。
    “律令？”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卻如同開天辟地時的第一聲嗤笑，清晰地壓過了法典的嗡鳴與法則的嘶嚎。
    響徹在死寂的骸骨殿堂中，帶著一種徹底的蔑視，“區區外力強加之規，扭曲之序，也配稱作‘律’？！”
    他抬起了右手。
    並非指向判官，並非指向法典。
    隻是，緩緩攤開。
    掌心之中，一點微不可察、仿佛宇宙最初始太初鴻蒙的混沌源核之光，悄然亮起——
    “我！即——混沌！”
    話音落。
    “轟！！！”
    無法形容的巨變驟然爆發！
    那點渺小的混沌微光驟然膨脹，化作一個無形的漩渦！
    這不是能量的碰撞，而是存在的否定！
    秩序的崩塌！
    纏繞而來的紫黑色剝奪律令鎖鏈，在觸及那混沌微光的瞬間，沒有爆炸，沒有對抗，沒有僵持。
    它們仿佛投入了絕對熔爐的雪花，連掙紮的資格都沒有，直接解體、崩碎、湮滅成最原始、最虛無的本質！
    那本閃耀著血光、引動祭壇法則、仿佛牧稅權柄化身的暗金骸骨法典，才是真正的目標！
    在張遠話音落下的刹那，它如同被點燃了本源！
    “嗤啦——！！”
    沒有任何外在火焰。
    那堅固無比的骸骨封麵，那由太虛玄靈扭曲規則凝聚的“稅”字烙印，內部猛地燃燒起一簇無法形容的、介於灰與白之間的混沌源火！
    由內而外！
    “滋滋——滋啦啦——！！”
    令人牙酸的灼燒聲，伴隨著法則崩解的聲音同時響起。
    原本散發出高高在上威嚴與掠奪血光的骸骨法典，此刻表麵的暗金骸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黑、碳化、剝落！
    內裏蘊含的、太虛玄靈烙印的牧稅規則本源之力，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在混沌源火中瘋狂蒸發、瓦解、發出淒厲尖嘯！
    “嗡——！！！”
    整個骸骨祭壇第一層猛地一震！所有流轉的紫黑色牧稅光暈劇烈閃爍、明滅不定！
    仿佛支撐這一層存在的根基瞬間被點燃！
    “不——！！！”
    一直毫無情緒波動的青銅判官，其由蝕骨結晶構成的血淚豎痕中，終於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源自核心被焚毀的、混合著極致驚恐與絕望的尖嘯！
    它不是血肉生命，它的存在本就是法典與牧稅規則核心的結合體！
    法典自燃、規則湮滅的反噬，便是它最根本的終結！
    隨著法典迅速化為飛灰飄散，青銅判官那由純粹“時凝銅礦”精華鑄就的身軀，猛地劇烈抽搐！
    構成它形體的冰冷金屬光澤瞬間黯淡、斑駁！
    仿佛在萬古歲月侵蝕中瞬間風化腐朽了千萬年！
    它堅硬如精鐵的胸膛、手臂、頭部，憑空裂開無數道恐怖的裂紋！
    那些裂紋並非物理傷痕，而是構成其本質的“規則”被點燃、被抽離後留下的虛無！
    那些作為關節、流淌著“剝奪”意誌的血色蝕骨結晶淚痕，更是如同灼燒的蠟油般融化、滴落！
    沒有血肉骨骼的爆裂。
    隻有無聲而徹底的，法則崩解！
    “哢……嚓……”
    一聲細微的輕響。
    青銅判官僵立的身軀如同被風吹散的沙塔，瞬間垮塌！
    化為滿地失去所有光澤、變成普通銅鏽碎渣的粉塵！
    以及幾滴徹底凝固、如同劣質礦石般的暗紅色殘渣！
    風一吹，粉塵打著旋兒散開。
    這位太虛玄靈在枯骨祭壇的第一層守護者，連一縷反抗的餘波都未曾泛起，便在混沌麵前灰飛煙滅，連同它所持的扭曲“律令”一起，徹底歸於虛無！
    死寂。
    比之前的審判更純粹的、更深邃的死寂。
    隻剩燼骸三人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和心髒在腔子裏瘋狂擂動的鼓點。
    青銅判官消逝的地方，一點黯淡的、指甲蓋大小、仿佛由最精純的紫黑色荊棘纏繞而成的晶體碎片，在半空中緩緩懸浮。
    它形狀不規則，邊緣卻閃爍著細微但無比純粹的法則光痕，散發著一種……
    被強行剝離了扭曲外殼後的、太虛玄靈牧稅印最核心的規則結構氣息！
    “稅印殘片”！
    張遠的目光落在那碎片之上，混沌源核的光芒尚未完全斂去。
    “抽幹紫垣星本源，靠的就是這扭曲之鏈？”
    他伸出手。
    那蘊含著邪惡魔能的殘片沒有絲毫掙紮，如同臣服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混沌源核微光流轉，仿佛已經開始了對它最本質的反向推演與拆解。
    他抬頭，冰冷的目光穿透堆積如山的聖者顱骨穹頂。
    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祭壇頂層，那斷晷之中，正在瘋狂抽取最後本源的、紫黑色的核心牧稅印。
    第一層骸骨殿堂的冰冷死寂尚未在身後消散，跨過一層無形屏障的瞬間，粘稠到令人窒息的血腥氣混合著時間腐朽的惡臭便猛地撲麵而來！
    下方不再是堅實的骨地或蜿蜒的迷宮通道，而是一片望不見邊際的、翻滾著暗紅與紫黑粘稠液體的浩瀚血池！
    池水並非真正血液，而是無數扭曲紫垣星亡魂被榨幹的本源、混雜著被牧稅印汙染腐化的時間穢能，融煉成的汙穢液體！
    “咕嘟……咕嘟……咕嘟……”
    粘稠的泡沫不斷炸裂。
    每一次破裂，都有一隻半透明、流淌著汙濁時砂的畸形手臂或獠牙巨口掙紮著探出池麵，發出無聲的嘶嚎後又沉淪下去。
    整個血池，如同一個巨大的、充滿惡意的活體孵化場！
    “小心！有東西在池底！數量……無法計算！”洛蠍的鷹眼瞬間刺痛，聲音帶著罕見的驚悸。
    她能感覺到，每一滴池水都蘊含著致命的時光流毒，更蘊含著隨時可以凝聚成致命孽物的能量！
    燼骸握著鋸齒巨刃的手心全是冷汗，山嶽意蘊在彌漫的惡意下顯得有些搖搖欲墜。
    石墩則下意識地靠緊同伴，獸顱錘上的衰朽灰氣在池水蒸騰的詭異邪氣下顯得格外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