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顫巍巍的站起，看著遠處刮來的腥風。
    這一次他沒有停留，而是衝進了軍陣之中，站到了一個看似無關痛癢的位置。
    霎時間，軍陣發出一聲呐喊，震得天地顫抖，一尊人形妖魔從地上站起，徒手遏製住無上妖皇的衝鋒之勢，然後抬起右拳，一記勾拳將其打的飛起。
    人形妖魔行事野蠻，不給無上妖皇任何喘息之機，撲上去就是一頓胖揍，看似雜亂無章，偏偏對這妖獸十分有效。
    “刀來！”
    喊聲震天，無數軍士將手張開與那人形妖魔一樣。一柄短柄大刀憑空出現。
    噗！
    無上妖皇連個屁都沒放就被一刀兩斷。
    呼！
    洪啟虛脫的坐在地上，剛剛那一切就好像他親身經曆一樣，他所站的位置正是這軍陣的中樞，它均衡軍陣的一切。
    嗯？
    他歪頭一看，身旁的軍士也坐在地上歪著頭看向他。
    這一下可把他嚇到了。隨即他把目光看向他處，其他軍士也都如他一般虛弱，並且同樣看向他。
    “我靠，這麽邪門！”
    軍陣還沒消失，而且這些軍士似乎有了意識。
    “恭喜你，新來的。”
    “媽呀！”
    洪啟一下躥了出去，扭頭發現周圍的軍士都對著他笑。
    “你們是人是鬼？”
    “哈哈哈哈。”
    一群人哈哈大笑，衝淡了詭異的氣氛。
    “我們和你一樣，都是闖陣的人，可惜我們沒有你的本事，最後隻能被留在這裏成為兵魂。”
    洪啟神情一怔，心中升起陣陣涼意，顫抖的問道，“你們都是死人？”
    “不算吧，介於生死之間，與陣法相容，或許有一天，我們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世界上。”
    一個軍士意味深長的說道。
    “什，什麽意思？”
    “不知道，這是天尊的話，不過我覺得他是在忽悠我們。”
    其他軍士默契的點了點頭。
    洪啟啞然。
    “天尊是誰？”
    “創造這裏的無上存在。你可別小看這座殺陣，我們的修為都被壓製了，不然一個妖皇哪裏會是我們的對手。”
    “你們？”
    洪啟有些不敢相信。
    “我們也是登仙境！”
    我們也是登仙境！
    一句話震得洪啟發懵。他望向黑壓壓的人群，這些人若都是登仙境，那這個大陣‘吃了’多少人族天才啊。
    “好一個邪陣！”
    此刻他看著到‘諸位’強者們的笑容有如刀割一般，一座邪陣妄殺了這麽多人族高手，這個天尊真是當誅！
    氣血翻湧，血灌瞳仁，他身後伸出兩隻漆黑如墨的手臂，手臂上散發著陣陣邪惡之氣。
    “你是修魔者？”
    周圍的軍士們一陣錯愕。一個修魔者又怎會被大陣選中。
    “這該死的天尊在哪裏，讓晚輩為諸位前輩報仇！”
    洪啟魔氣滔天，將楊基的力量都給壓了下去，體內黑色小旋渦不受控製的旋轉，令他看上去好似深淵中的惡靈。
    “與天尊何幹？”
    “是啊，若非天尊保留我等一絲靈智，恐怕早已回歸本源了。”
    嗯？
    洪啟一愣，氣勢全無，黑色小旋渦停止轉動，人也恢複如初。
    “前輩何意？”
    “我等皆是受了不治之傷的人，能留下一絲靈智已經要偷笑了。要是將來能把這大陣發揚，產生神性，將來。。。”
    “慎言！”
    洪啟聽了個糊塗，最後還被人打斷，再想詢問，這群人開始裝傻，一個字也問不出來了。
    “來了！”
    就在他還想死皮賴臉詢問的時候，腥風襲來，軍士們立刻嚴肅起來，嚴陣以待。
    “怎麽還有？”
    “當然，哪有那麽簡單。”
    無上妖皇由遠及近，洪啟也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人形妖魔騰身站起，不甘示弱的對著無上妖皇發出咆哮。
    一場大戰再次展開。
    這個妖獸與之前的模樣不同，招式也不同，但在洪啟駕馭的人形妖魔麵前依舊翻不起浪花，很快就被砍作兩截。
    不等他休息，腥風又來了。
    “。。。殺！”
    不知殺了多少個，洪啟已經筋疲力盡，這說明軍陣已經到了極限，如果再有外敵來犯，他們就會潰不成軍。
    “咳咳！”
    兩聲咳嗽響起，周圍軍士如同泡影消散，荒野平原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破敗不堪的大殿。
    “破陣了？”
    踏著破敗腐朽的磚塊，他向殿頭望去。
    “別看了，我在這呢？”
    他猛地扭頭，一塊破碎的木質卷簾堆裏半臥著一個老者。
    “你是？”
    “臭小子，才分開這麽久就不認識老夫了？”
    洪啟小心的打量老者的模樣，似乎有些熟悉，加上老者之前的話。。。
    “玉壺上師！”
    他叫了出來。
    真是見了鬼了，這老家夥明明在虛空與混沌族大佬廝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前輩，您回來了？那幫混沌族的老狗被你們解決了？”
    “哪有那麽簡單，你看到的那幾個家夥都是混沌族大戰活下來的老古董，怎麽可能輕易被消滅。你所看到與之大戰的是我的化身，這才是我的本體。”
    “啥！”
    洪啟驚詫的看著這個說句話喘三喘的老頭。這狀態也不對啊，看上去好像行將就木了。
    玉壺上師看穿了洪啟的思想，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
    “放心好了，老頭子我還死不了。”
    洪啟心中更多的是震驚。一具分身就能和聖人對抗，這老頭得多強大啊。
    “分身帶著我的八成力量，現在的我就是把老骨頭。”
    “前輩，恕晚輩鬥膽。您怎麽這個樣子，莫非是當年大戰留下了隱疾。”
    “切，屁的隱疾。還不是拜你小子所賜。”
    “我？”
    洪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當初在寒武石碑上推算你，可著實讓老頭我吃了個大虧，要不是其他幾位道友相助，這把老骨頭怕是真就交代了。”
    這番話洪啟以前聽過，但是他沒想到事情會這麽嚴重。為何關於他的一些事情會有這麽大的副作用？
    這時玉壺上師的一席話讓他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其實那還不是我第一次知道你。曾經的那場大戰中，你就已經被卷了進來。”
    “你不用懷疑，你的投影曾出現在當年那場殺到極致的戰爭中，而我們和混沌族那幾個老狗都是因為曾經你的投影而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
    “現在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那個投影就是你，這也是我拚著老命從寒武石碑上發現的東西。”
    “知道我的分身為什麽要拿你身上的那把劍麽。混沌族高手不好對付，我要殺他，他有千百種辦法避死，可你與他有大因果，拿了你的劍，用你的因果，一殺一個準。”
    洪啟久久不言，他在消化聽到的消息。可惜他眼界有限，有些東西聽得懂，有些東西莫名其妙。
    直到他思考其因果論，猛地瞪大眼睛。
    “不對，混海侯和瑤池老祖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然他們幹嘛和我要兵器！”
    “嗬嗬，那是因為老夫告訴他們你是背鍋聖體，昆吾城暫時還不適合出世，因果應該找個局外人背。”
    “。。。”
    洪啟滿臉黑線，幽怨的看著玉壺上師。
    “幾位應該不怕被混沌族尋仇吧，畢竟你們也成不了朋友。如此陷害晚輩，太沒品了。”
    “哼，你嘴裏能說出沒品二字不覺得羞愧麽。”
    玉壺上師一句話堵住了洪啟的嘴，說實話，他有時候辦事確實挺不著調的。
    “況且，這些混沌族的高手都是混沌族的暗子，你殺了也就殺了，我們殺了就是開啟一場新的戰爭，誰敢保證混沌族不會借機挑事。”
    洪啟冷笑，“怎麽，昆吾城還怕他們不成！”
    “怕，當然怕。”
    玉壺上師的話令他詫異。
    “你不清楚一場由聖人主導的戰爭有多麽可怕，曾經有多少個具備聖人的勢力被打的煙消雲散，連書籍都不曾記載。這片世界太年幼，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不僅昆吾城害怕，整個人族最頂尖的高手都在怕。”
    這番言論如果放到外邊說，玉壺上師一定會麵對全人族的口誅筆伐，說不好還會把他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可在洪啟麵前，他沒有顧忌，因為洪啟是個聰明人。
    “前輩，晚輩問您個事，所謂的禁閉封印破碎，大世回歸，是不是都是你們這群大佬早就安排好的？”
    玉壺上師一愣，隨即張開嘴，結果憑空刮起一陣邪風，伴隨嗚嗚作響之聲，將玉壺上師的聲音淹沒。
    “不用說了，看來我猜得沒錯。”
    洪啟得到了答案。諸天萬世回歸，人族將強盛到極點。曾經的化整為零是強者們的手筆，如今的大世回歸依舊是。眾生皆為棋子，自以為執子的大佬們亦為棋子，每個人都在扮演不同的角色，經營好這盤大棋。
    “咳咳，嗬嗬，你這小子悟性真好，但是有些事情悟性越好越吃虧。”
    玉壺上師笑道。
    “前輩何出此言？”
    “君不曾聽聞杞人憂天，好高騖遠麽？”
    洪啟一愣，隨後躬身施禮，“晚輩受教。”
    玉壺上師慈祥的點了點頭，“有些話本該告訴你，關乎混沌族也關乎人族，但是現在有件事更為重要。”
    “首先感謝你為昆吾城做的一切，鬥轉星移，嘖嘖，屬實驚豔。不過昆吾城的危機還沒有結束呢。”
    “怎麽可能！”
    洪啟一蹦三尺高，昆吾城災難與他有關，他已經解決了屏障破裂的危機，昆吾城怎麽可能還有大事發生。
    “你們不是說因為我導致昆吾城被昆吾境衝擊嗎！”
    “唉，現在想想，是我眼皮子淺了。”
    “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
    “。。。”
    洪啟無語，玉壺上師陷入思考，兩人不再說話。
    感覺安靜，玉壺上師突然說道，“你還記得剛才的軍陣嗎？”
    “呃，記得吧。”
    洪啟不確定的回答，他發現腦海中關於軍陣的細節竟然開始模糊了。
    “可惜了，我要是沒有重傷，一定可以把軍陣維持到你徹底吃透。”
    洪啟這才知道，原來迷陣突然消失是因為控製陣法的玉壺上師後繼無力所致。
    “前輩就是天尊？除了玉壺上師這個名字，還有封號？”
    “什麽封號，都是身外之物。”
    玉壺上師嘴上這麽說，表情卻是很受用。他等著洪啟追問，結果洪啟直接將此事跳過，把老頭差點憋出內傷。
    “這軍陣是什麽路數，讓登仙境入局，前輩所圖甚大啊。”
    “哎，不怪我，他們可都是自願的。”
    玉壺上師連忙澄清，把責任甩一邊去。
    “哼哼，晚輩不才，有所參悟，要不然可就成為他們一員了。”
    洪啟發出陣陣冷笑。
    “哎，對了，大陣隻能引導得了不治之症的人入局，你怎麽，你受傷了？”
    玉壺上師後知後覺，吃驚的看著洪啟。
    “你說呢。”
    洪啟沒好氣的回話，他可不相信自己現在這德行，一個聖人會看不出來。
    “我隻有兩成功力，看你都一片模糊，哪裏會猜的出來。”
    玉壺上師又咳嗽了兩聲，仿佛蒼老了幾十歲。
    洪啟可不吃這套。他了解這群世外高人都習慣裝犢子。聖人手段，莫說是兩成，就是百分之一也不是一個登仙境能比得了的。當然，妖孽除外。
    “我被你選的那個小年輕的送進來的，說是你能救我。”
    “哪個小年輕？”
    玉壺上師一臉疑惑。
    “就是和你同名的那位，玉壺苑第一打雜的。”
    “。。。”
    老頭心中鬱悶，洪啟這小子嘴是真夠損的。
    “你呀。他可是位大才，到你嘴裏變成打雜的了。”
    “那叫他背鍋俠好了。”
    說完洪啟就有點後悔，若論起背鍋，他背的鍋似乎比誰都要多。
    玉壺上師也想通了這一點，饒有興致的看洪啟接下來的表演。
    “咳咳，前輩，少說這些有的沒的。你到底能不能治好我的傷。”
    洪啟有點尷尬。
    “治不了。”
    “那就是那小年輕的騙我。”
    “他比你爺爺的歲數都大。”
    “老年輕的忽悠我。”
    可能覺得不給力，洪啟又補充一句，“也可能是他太把您當回事了。”
    呼！
    玉壺上師可是聖人。哪個聖人沒有威嚴，就算老頭脾氣隨和，也經不起給小輩沒完沒了的奚落。老頭子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治不治得了，老頭子我先摟摟。”
    金光罩體，三朵蓮花圍繞二人轉動，不見玉壺上師任何動作，洪啟的身體已經被他看了個通透。
    “我的天啊。”
    老頭子出人意料的跳了起來，擺出一個黑猴掏心的手勢，一臉的戒備。
    空間響起咚咚的敲打聲，源頭正是玉壺上師的心髒。
    聖人威嚴果然不同凡響，連心跳都和別人不一樣。
    “前輩，您這是怎麽了？”
    “你這小輩肚子裏都裝的什麽！”
    “食物和大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