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Take.26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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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戒霍比特人風語者!
    入夜。
    弗絲緹娜站在窄小溫馨的床頭,看著比爾博拍拂著弗羅多哄他睡著。
    霍比特人在做這種帶孩子的事情上,意外的充滿了耐心。想著想著,弗絲緹娜忍不住笑出聲來。
    “噓…”比爾博轉頭埋怨地瞪視這位不靠譜的女精靈,“不要吵醒他。”說著伸手細致地掖好了被子,吹滅燈光,輕手輕腳拉著她走到外間。
    弗絲緹娜還不忘身手敏捷地避開了倒掛的吊燈。
    比爾博合上了門扉,扭過身來細細打量她,半晌眉頭卻皺了起來。
    弗絲緹娜微微一想便理解了他的意思,沉吟片刻,不由露出一抹笑意來,“不用擔心我…”她的目光輕巧一轉落在拐角壁爐邊的躺椅上,柔軟的天鵝絨椅麵在火光映襯下閃爍微弱紅光。
    …大約能是比幾十年前的那個夜晚要舒服些。
    她心滿意足地安慰著自己,強迫自己不去想密林宮殿中那張更寬闊柔軟的床。
    想起密林,就忍不住陷入了低落的情緒中去。她似乎頃刻之間就顯得有些不太自在起來,原本表情也略顯僵硬與黯淡。
    比爾博正抱了一條厚實暖和的毛毯從房間裏慢騰騰地挪出來,矮小的霍比特人艱難地從毛毯後探出頭來衝弗絲緹娜叫道“快接著…!”
    她不由啞然失笑。
    伸手輕輕鬆鬆接過毛毯一抖開,斜搭在椅背上,她挑了挑眉,回頭催促比爾博趕緊回房間休息,看著對方不放心地一步三回頭,嘴裏還絮絮叨叨著什麽,生怕忘了什麽沒給她打理好。
    她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有時候逃避與惶然這種東西一旦重新回到她的腦子裏,簡直就像海嘯一般鋪天蓋地吞噬著她的全部思考空間。
    來到異世這麽長時間,她還頭一次感受到不知歸處的淒淒然。
    精靈這種生物還真是可怕得可以。
    她當初選擇留在密林或許根本就是個荒謬錯誤到了極點的決定。
    她丟開腦中紛雜錯亂的思緒,默默摟緊了猶帶清淺熏香氣息的毛毯,將臉埋進去,眼角半濕不濕,最後卻怎麽也哭不出來,便在壁爐溫暖的包裹下,沉沉昏睡過去了。
    比爾博一早起來,看見壁爐裏的火早就滅了,隱隱約約散發出一股淡淡黑煙。他走過去卻發現弗絲緹娜仍在沉睡著,不安分露在毛毯外的一隻纖白手掌裏,卻好像緊緊攥著什麽東西。
    他本就是一瞥而過,卻不料陽光順著窗欞攀爬進來,洋洋灑灑落在弗絲緹娜身上,在空氣中浮浮沉沉的灰塵中,她的掌中陡然閃過一絲璀璨的光澤。
    比爾博當年好歹也是長了不少知識,眼光獨到了許多,一眼便認出來這大約是寶石一類的東西。
    他便有些奇怪了。
    密林當初在孤山之戰中得到了不少戰利品,寶石珍珠諸如此類數不勝數,弗絲緹娜在密林那麽久,不見得會將一枚寶石視若珍寶,連睡覺都攥在手心裏不肯放手吧?
    “比爾博!我出去了!”
    弗羅多從房間裏蹦蹦跳跳地跑出來,拉開屋門像隻小兔子似的就歡快地蹦噠走了,大概是去找其他幾個年紀相仿的玩伴了。
    這點比爾博並不擔心。
    他盯著弗絲緹娜,發現她緊合著眼睛眉頭微皺,麵容也有些憔悴黯淡,顯然是沒有睡好。
    沒想到情況…有些出乎意料。
    本以為弗絲緹娜這種沒心沒肺的性子,在密林幾十年應該是過得不錯的,卻沒想到…
    他果然還有很多不知情的事。
    比爾博想到這裏也有些憂愁,霍比特人壽命雖然比人類悠久,但怎麽也比不過精靈,三觀都不同,他根本插不進手。
    有些事情,還是得弗絲緹娜自己慢慢磨著解決的好。
    此時卻聽見女精靈含糊不清地咕噥一聲,撐起眼皮定定盯了他半晌,這才恍然道“…比爾博?”
    他這是什麽表情?
    看起來比她還苦大仇深。
    她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卻是沒想到什麽端倪,倒是她自己身體動了動,手心一鬆,掌心的東西就滴溜溜滑落到了地上滾了幾圈。
    “…這不是…?”比爾博依稀有些印象閃現出來。
    弗絲緹娜慌亂了短短一瞬便鎮定下來,她恍若無事地起身,彎腰撿起那枚成色極好的藍寶石,收進掌心漫不經心地摩挲了幾下,“是的,你沒記錯,是當初戰爭過後我得到的那枚。”
    比爾博揉了揉太陽穴,“…我怎麽記得還有一顆…”
    “…不,你記錯了。”
    她的口氣瞬間冷硬決絕下來,仿佛是極北之地一根根紮人的冰棱子。
    比爾博被她的態度嚇了一跳,內心卻更加暗暗確定這其中肯定發生了什麽變故。
    兩人一時相對無言,弗絲緹娜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壞態度,但也拉不下臉當場道歉,隻想了過了幾天。她卻不知,這一次耽擱,不知是多少年後了。
    比爾博是知曉弗絲緹娜偶爾喜怒無常的壞脾氣的,他事實上已經習慣了,因此並未放在心上,突然想起要買些東西,穿上大衣就出了門,隻回頭殷殷叮囑了句如果弗羅多回來就別再讓他到處亂跑了。
    弗絲緹娜胡亂點頭答應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弗羅多回來,卻呆不住屋子裏,鬧著要出去玩。弗絲緹娜隱約記著比爾博的叮囑,板著一張臉說了他幾句,但看著他鼓著一張要哭不哭的包子臉,泫然欲泣地盯著她,卻什麽重話都死死地卡在了喉嚨口,說不出來了。
    最後她還是心軟放弗羅多去門口長椅上一個人玩,但不準出籬笆。
    弗羅多一個人戳著樹枝也頗是自得其樂起來,他正埋頭玩得開心,卻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他咻地抬起腦袋,望向視野裏的小徑盡頭。
    隨著一陣凜冽的風聲從耳畔忽然而過,卻戛然而止在他的麵前。
    然後他低頭看見一雙墨綠的長靴輕盈落地,緊接著踩著不緊不慢的步伐朝他走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覺得很緊張。
    在一片寂靜之中,一個淡漠清越卻又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比爾博·巴金斯家,是這兒沒錯吧。”
    小小的弗羅多勉強抬高了他的腦袋,半眯著黑曜石似的一雙眼睛,隻看見正午有些炙燙的日光鋪天蓋地湧過來,刺眼得很。
    當然,同時也照亮了來人一頭耀眼的淺金色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