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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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大家也都沒吃飯,司衛們開始準備吃食了。

    關於吃飯這種事,齊燁一直沒搞什麽虛頭巴腦的,不和軍伍一起吃,更不可能和軍伍一起睡。

    他不是軍伍,也沒必要以一個世子的身份去軍營裏和大家同吃同睡,沒什麽人認識他,也沒什麽人在乎他,即便南軍知道一群京中佬破了拋車扭轉了戰爭態勢。

    與軍伍同吃同睡,太子幹這種事行,世子不能幹。

    吃的方麵,齊燁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必須有肉,有菜,葷素搭配。

    “先別問了,讓人家吃飯,吃過飯再問。”

    交代了一句,齊燁回屋裏換衣服去了,順便泡個澡。

    身上的血汙可以洗淨,可記憶和經曆洗不盡。

    泡在木桶中的齊燁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著,他覺得應該將所有工部、戶部的官員拉來,不求讓他們上戰場,就讓他們在城頭看看,看看軍伍們是如何保家衛國的,看看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殺才們,是如何為國朝拋頭顱灑熱血的。

    如果看過之後,這群官員回到京中還繼續削減軍中預算,還一口一個莽夫、殺才,那就不是蠢了,而是壞,單純的壞,**裸的壞,應該拉到午門執行死刑,反複執行。

    “少爺,飯好了。”

    門外傳來了旺仔的聲音,齊燁有些犯困:“不急,一會再吃。”

    “您得急,一會您就吃不到了。”

    齊燁沒當回事,無非就是阿卓和餓死鬼投胎一樣罷了。

    又泡了一刻鍾,齊燁這才拖著疲憊的身體滴了當啷的跨出了木桶,擦了擦身子,換了幹淨的儒袍後這才走出屋子,準備炫飯。

    儒袍其實並不舒服,略顯寬大,穿起來還繁瑣,不如華服好看,更不如長衫利索。

    人們之所以願意穿儒袍,隻不過是想要彰顯身份和與眾不同罷了。

    就如同後世的那些奢侈品牌,越是lo逼越喜歡那種logo大的。

    再看真正的有錢人,比如廣州總吃路邊攤的富豪大佬們,十五塊錢的涼拖,二十的大背心,三十的大短褲,怎麽舒服怎麽穿,正裝、高奢,人家不是沒有,隻是不會天天穿。

    人們就是如此,越缺少什麽,越想彰顯什麽。

    京中的讀書人,哪怕儒袍破的和情趣內衣似的,也要穿在身上,仿佛隻要穿了儒袍所有人就會敬重他們似的。

    齊燁不喜歡穿儒袍,有時候不穿不行,這破袍子從某種意義會讓人產生一種“好感”,認為穿儒袍的都有素質,有文化,知書達理等錯覺。

    事實上那些貪官汙吏,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世家,他們也最喜歡穿儒袍了。

    等齊燁到了後花園的時候,終於明白旺仔剛剛為什麽說自己去晚了就吃不到了。

    肉山一樣的小鹿,盤坐著,張著嘴,咀嚼著。

    相比之下真正如同小鹿一樣的季元思,端著碗,喂著。

    二人旁邊放著一大堆碗、盤、盆,以及桶。

    蹲在地上端著碗的阿卓,眼睛都看直了,就幹飯這種事,他從來沒服過誰,今日,五體投地。

    小鹿咀嚼著嘴裏的大半個雞腿,就連雞腿骨都全部咬碎,咬碎,連肉帶骨一起咽了下去。

    “你倒在我的嘴裏,這樣,太慢。”

    說完後,小鹿微微仰頭,將嘴巴張的大大的,雙眼帶著一種好似從未被智慧汙染過的單純目光。

    平常沒什麽耐心的季元思將臉盤大小的饢餅折了折,直接塞在了小鹿的嘴裏,異常的溫柔。

    齊燁滿麵呆滯,一張饢餅,他能吃一天。

    到了小鹿這,一張饢餅,她就吃一嘴,一嘴吃沒。

    人家吃主食,就菜。

    小鹿吃主食,就主食。

    季元思又將半碗粟米飯“倒”進了小鹿的嘴裏。

    小鹿吃飯並不快,不是那種大快朵頤吃的滿嘴流油,相反,人家吃東西很“秀氣”,就好像…好像一頭霸王龍吃東西一樣,吃的快,不是動作快,是嘴大,咬合力也強。

    “我要吃肉。”

    被捆住的小鹿看向了食盒中僅剩不多的半隻燒雞。

    季元思麵露為難之色:“這是留給姐夫…”

    “給她吃。”

    齊燁坐在了石凳上:“再去做一些,她要吃多少吃多少。”

    季元思衝著齊燁露出了笑容,然後,將半隻燒雞塞在了小鹿的嘴裏。

    齊燁突然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那就是小鹿的牙齒很白,並且很整齊。

    這種白白的並且很整齊的牙齒,不應該出現在“野人”口腔裏。

    要知道大康朝是沒有刷牙的習慣的,一般多是漱口或是揩牙,用這兩種方法來清潔口腔。

    有清潔口腔習慣的還多是有錢人,達官貴人,百姓少有這種習慣的,有啥可清潔的,清潔西北風啊。

    別說關外那些如同野人一樣的各部異族,就是關內的一些百姓,哪怕是女子,一張嘴,犬牙交錯,牙齒各長各的誰也不服誰,要是被咬一口,光看牙印的話,都夠走進科學拍三集了。

    “思思啊。”

    “弟子在。”

    “這位木鹿首領…”齊燁指向小鹿,低聲問道:“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恩師說的是,精漢話,齒正,由此可見是有用柳枝晨嚼齒木的習慣。”

    “是南關的各部都這樣,還是他們的首領都這樣?”

    “未曾聽聞過,應是隻有此人。”

    齊燁望著不停炫飯的小鹿:“她那漢人爹爹姓甚名誰,問了嗎?”

    “問了,不知漢名。”

    “好吧。”

    齊燁原本有點餓過勁了,不是很想吃東西,現在一看小鹿吃的那麽香,胃口上來了。

    小鹿能吃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隻是沒想到這麽能吃。

    從齊燁到後花園,吃了半碗飯幾口菜,人家小鹿又幹進去三張餅,兩隻雞,兩條風幹肉,半壇子酒。

    打了個震天響的飽嗝,小鹿呲著大牙樂了出來:“謝…你們。”

    “好了,吃飽喝足該聊正事了,說吧,徐夙到底有多少人馬和軍…”

    齊燁話沒說完,小鹿一歪腦袋,眼皮子一翻,“咣”一聲,栽倒在了旁邊。

    眾人麵麵相覷,季元思嚇了一跳:“有人下毒滅口?!”

    齊燁麵色蒼白,吃的是一樣的食物,能夠毒殺小鹿的話,那自己…

    喻斌連忙跑了去,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隨即轉過頭:“恩師,她昏過去了。”

    季元思問道:“中的什麽毒?”

    “不勝酒力。”

    齊燁目瞪口呆:“酒精中毒啊?”

    喻斌:“隻是不勝酒力,昏了過去,無大礙。”

    後花園內,沉默和不沉默的,都沉默了。

    齊燁張著嘴,想罵人,又一時不知道該罵點什麽好了。

    喻斌挽起袖子,朝著小鹿的大腦門子就是狠狠一下。

    季元思連忙叫道:“你小點勁兒,打疼人家。”

    喻斌深深看了眼季元思,麵色古怪。

    阿卓也是無語至極,望向齊燁:“怎麽辦?”

    “不會喝酒一下子幹進去半壇子,長沒長心,我靠。”

    齊燁是徹底服了,怎麽碰到了這個奇葩。

    “算了,咱們要優待戰俘,睡就睡吧,嚴加看管,醒了再說。”

    沾酒就倒,就算強行弄醒了也未必能問出個什麽。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齊燁說道:“都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說,都好好睡一覺。”

    眾人的確累壞了,現在吃飽喝足,隻想回到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覺。

    大家都散去了,回屋睡覺了,阿卓不能走,他得帶著司衛看著小鹿,這可是他親手與喻斌抓住的,怕出岔子。

    等大家都走的差不多了,阿卓望向蹲在旁邊沒離開的季元思:“你不回去歇息?”

    “不,本公子要照顧…要與你一起看管小鹿首領。”

    阿卓嘿嘿一笑:“莫非你喜歡癡肥女子?”

    蹲在那裏的季元思沒吭聲,隻是抱著雙腿,目光有些渙散,陷入了回憶之中,回憶著他從未和任何提及過的經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