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幽王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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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日一日的過去,南莊還是那個南莊,齊燁還是那個齊燁。
日上三竿,起床吃早午飯,遛狼,將狼遛的和狗似的。
督促小鹿減肥,讓季渃嫣天天堵著食堂外麵不讓小鹿進。
埋汰月泉練劍,還讓月泉管他叫“叔兒”。
帶著花樹泡澡,再和語棠去追殺總是偷看小姐姐們洗澡的賁。
南莊之中,齊燁每天做著毫無意義,卻對他來說意義無比重大的無聊之事。
其他人都很忙碌,書樓學子備戰科考,如枕戈待旦。
各處作坊、工坊,有條不紊的運轉著。
喻斌處理著南關和山林送來的信件,給出一些建議或是指導。
季元思時不時的入京,詢問,或是說監督朝廷評定南地功勞之事。
段平整日出入刑部和大理寺,與京兆府調查關於唐少秋的事。
阿卓派遣的很多司衛前往東海,並且做出了一個名錄,與東海有關的京中官員以及信息等。
都在忙碌著,隻有齊燁平靜著。
齊燁平靜著,南莊就平靜。
與之成為鮮明對比的,則是朝廷。
朝廷一日不得閑,沒有一日不是不憂愁。
直到五日後,十二個人到達了京中,從西關而來,領頭的叫陳淵,西關果毅校尉。
這夥人本來是應先入南莊的,被朝廷給截胡了。
為了科考的事,齊燁讓人去官道上截這群人,周寶親自去辦的。
結果誰都沒想到,周寶隻是跑出了一百裏的官道等候,朝廷竟讓兵部、禮部、吏部三部人馬,沿著官道一直往西區,就為了找這群人。
等周寶見到這群人的時候,十二個騎卒旁邊圍著三十多號官員,官職最大的竟是兵部左侍郎。
周寶和一群司衛是真的沒辦法將陳淵等人帶回來,朝廷那邊的都急死了。
大寶隻能讓司衛騎著快馬回來告知莊中,看看怎麽處理。
齊燁得知後,沒太當回事,讓喻斌親自過去一趟,大致意思就是告知科考的事,能在科考上幫助南莊學子的信息,盡量對朝廷說的含糊一些。
就這樣,開朝後,君臣足足等了一個多時辰,隻等陳淵這群人入殿。
因為有個信息差的問題,算日子的話,齊燁和宮中的信件還沒到西關,誰知齊懷武那邊是怎麽想的,別因為於鳳楠的胡咧咧,西關那邊都準備造反了。
陳淵入殿的時候,穿的是輕甲,入了殿,不少臣子頗為意外。
這家夥長的和陽光大男孩似的,也就不到三十歲,濃眉大眼,除了擔任齊懷武的親隨之外,也是幽騎中的校尉,統管一千二百名幽騎,在西域那邊也是出了名的小閻王,尋常西域國家君王見了這小子,都得下跪。
老六和文德,包括太子,認識陳淵,這小子是從十二歲開始跟著齊懷武的,的的確確是齊懷武的心腹。
“卑下陳淵,西關弓騎營果毅校尉,見…”
“免禮!”老六大手一揮,急匆匆的問道:“如今西關如何。”
陳淵站起身,身上的輕甲摩擦,嘩啦嘩啦響著。
“稟陛下,西關無恙。”
西關無恙這四個字一出,不少臣子麵色複雜。
“朕問的是,逆賊於鳳楠冒朝廷之令宮中之名,汙蔑幽王欲行大逆不道之事,幽王如何反應!”
“稟陛下,西關無恙。”
老六鼻子都氣歪了:“朕問的是幽王是否聽信了讒言!”
瞅瞅這詞用的,還讒言,群臣無語至極,可又覺得似乎也沒太大問題。
“稟陛下,西關無恙。”
陳淵低著頭:“大帥言,於鳳楠前往西關,西關無恙,於鳳楠離開西關,西關無恙,今日卑下到達京中,西關,依舊無恙。”
一聽這話,老六鼻子都氣歪了,群臣也是想罵人了。
從時間線上來看,於鳳楠先到西關忽悠,忽悠齊懷武。
之後,於鳳楠帶著陳淵這群人證開始往京中走。
走到一半,於鳳楠得知了國子監等人因為齊燁回京提前發難。
因此,於鳳楠開始日夜兼程,提前回京,陳淵等人慢慢往京中趕。
於鳳楠到了京中後,真相大白,齊燁和老六寫信,送去西關。
現在,信沒到,陳淵入京了,那麽西關那邊暫且不知京中化解了誤會,既然不知情,怎麽會西關無恙呢。
“於校尉。”孫功出了班,急吼吼的說道:“陛下的意思是,逆賊於鳳楠離開西關後,大帥可否輕信了於鳳楠所言?”
陳淵沒吭聲,從懷裏掏出了一封信件,皺皺巴巴的,很薄,似乎信封裏隻有一張紙,雙手呈上。
文德連忙走下來,接過了信件。
老六下意識站起身:“幽王寫給朕的?”
陳淵:“是。”
老六迫不及待的拆開信件,群臣心都提到嗓子眼裏了,齊齊望著天子。
信封裏果然隻有一張紙,內容似乎是很少。
老六定睛一看,老臉猛的紅了,紅的和什麽似的。
緊接著,老六罵人了,沒聽到罵的是什麽,反正是罵人了,也不知是罵誰。
罵著罵著,老六的臉又紅了,隻是不是那種羞愧的紅,而是激動的紅。
足足過了許久,天子放下信件朗聲大笑。
笑聲愈發的大,笑的連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笑的群臣莫名其妙。
笑了許久許久,老六終於止住了笑聲,深吸了一口氣,口中緩緩吐出四個字西關,無恙。
這四個字,根本無法讓群臣們徹底放下心。
老六沒說信件內容,隻是看向陳淵:“去吧,禁衛會帶著你等出京去南莊,尋你家少爺。”
你家少爺這句話,很是令人耐人尋味。
陳淵是齊懷武的親隨,卻也有著軍職,就是去尋,也是尋王府世子,而非“少爺”,讓有著朝廷軍職的校尉,去尋少爺,可以理解為這些人是王府私軍。
群臣倒是不在意這個,而是困惑不解的看向老六,天子的模樣,似乎已經全然不擔心西關了。
陳淵施了禮,轉身離開,從進殿到離開,看都沒看過群臣一眼,甚至就連上前詢問的孫功都沒搭理。
“西關無恙,好,無恙,無恙就好。”
老六吐出了一口大大的濁氣:“議西域盟約一事吧,無需擔憂西關。”
熊思賢急急走了出來:“莫非幽王知曉逆賊於鳳楠所言皆是誆騙?”
“倒也不是。”老六微微一笑:“於鳳楠去了西關,幽王是有懷疑不假,隻是懷疑的並非是朕,並非是宮中。”
“那是…”
“朝廷,幽王懷疑朝廷欲加害齊燁。”
話音一落,群臣不少人臉都白了,贇乘泰強壓著怒意叫道:“陛下何出此言,那於鳳楠豈能代表朝廷,朝廷又何時膽敢加害…朝廷又何時會加害世子殿下!”
這也就是老六是天子,但凡是太子,大家早就罵了,會不會說話,不會就閉嘴,什麽叫朝廷加害齊燁?
“總之這信…幽王言,若朝廷想要收回兵權,兵部派人去要回兵符就是,他也會入京卸下大帥之位,旁的,他不認,隻認兵部的令。”
兵部將領們麵色複雜,真心覺得幽王太抬舉他們了,幽王認,他們可不敢讓幽王認。
“不見兵部的人,他自不會卸下大帥之職,朝廷既有所懷疑,他認罪就是,無任何借口,若朝廷願叫他戴罪立功,他就繼續擔著這西關大帥之職將功補過。”
老六這話一出口,群臣的臉也開始發紅了,有著萬千的話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滿心古怪詭異之感。
戴罪立功,將功補過,瞅瞅,瞅瞅這倆詞用的,磕磣誰呢擱這。
都知道,信裏絕對不是這麽寫的,八成,齊懷武早就知道於鳳楠是忽悠他的。
隻有掃了一眼信件內容的文德知道,信裏根本沒提於鳳楠,隻是寥寥幾語罷了。
大致意思就是齊懷武問老六,這皇帝是怎麽當的,不行趕緊退位吧,別打腫臉充胖子,真是幹不了的話去西關找他玩去,西域還有剩下幾個國家僥幸殘存於世,他可以帶著老六出關過過手癮,僅此而已。
信,是私人信件,正反麵。
正麵,問老六這皇帝能不能當。
背麵,恭敬至極,自稱為“臣”,敬稱老六為天子,臣惶恐等等等等。
文德也好,老六也罷,剛剛都捏著冷汗。
信分兩麵,若看,隻能看一麵,要麽,看正麵,要麽,看背麵,康止戈,是選以老六的身份看正麵,還是以天子的身份看背麵,他自己選!
老六,自然是知道如何選,如何看的,齊懷武連信紙都懶得多用一張,足以說明了很多事。
也就是這時,老六和文德都反應過來了一件事,一件一直以來下意識忽略的事。
以齊懷武的性子,豈會不和京中往來,豈能不知京中發生了什麽事,又豈會不時時刻刻派人在京中關注著齊燁。
說不定,這大殿之中就有齊懷武的人,就有時刻關注著齊燁並將信息傳到西關的人。
現在明白了,齊懷武之所以放於鳳楠活著回京,不過是要利用這個機會懶得隱瞞西域諸國險些被團滅的事實罷了。
不由得,天子和文德都看向了大殿之外,看向了西側方向。
或許這時候,齊懷武正在如往常那般,以看傻子、看跳梁小醜一般的目光,遙望著京城方向,滿麵的不屑,滿麵的戲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