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9章 不公平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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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南莊食堂中,康玨正低著頭挨噴。
    “不是,我就死活想不明白了,你…”
    坐在凳子上的齊燁都服了:“來,我至親至愛的好皇孫,你和我好好解釋一下,你怎麽能讓月泉那比崽子考了個第一呢,啊!”
    康玨低著頭,撅著嘴,他比齊燁還鬧心。
    小夥伴們都在,龔信也在。
    老龔頭瞅著月泉,眉頭皺在一起:“莫非你舞弊了?”
    月泉:“…”
    “老道最喜遊戲人間,卻也最見不得下三濫的手段,倘若你當真是舞弊了,這徒兒,老道我不收也罷。”
    一旁的月玲瓏狠狠瞪了一眼龔信:“科考時你也在莊中,用了手段司衛瞧不見?”
    “也是。”龔信點了點頭,看向齊燁:“原來是你用了手段。”
    “我用個錘子用手段。”
    齊燁無奈至極,本來他剛聽餘大貴說這事的時候,挺開心的,畢竟讓讀書人丟臉嘛,喜聞樂見的事。
    結果等月泉、康玨以及一大群學子們被接回來後,這逼讓月泉裝的,來到食堂該吃飯吃飯,該給月玲瓏問安給月玲瓏問安,和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相比之下,康玨回到莊子後和個大喇叭似的,嗷嗷叫,滿莊子瘋跑。
    這一對比,齊燁就不爽了,加上聽聞禮部外麵都有人上吊自殺了,然後就開始噴康玨,說人家皇孫不爭氣。
    “看來這科考屬實沒什麽難度。”
    齊燁沒好氣的說道:“連月泉這種山林盲流子都能考第一,我去我也行。”
    月泉雙眼望天:“那你怎不去。”
    “你怎麽和你齊叔兒說話呢!”
    月玲瓏狠狠一腳踢在了月泉的小腿上,柳眉倒豎:“反天了你!”
    季渃嫣強忍住笑意:“好了好了,還有殿試呢,皇孫到了殿試時可要好好表現一番,莫要叫宮中顏麵無存。”
    “是。”
    康玨重重點了點頭,隨即看向比自己高出半個身子的月泉,小大人一樣哼了一聲。
    月泉看都沒看康玨一眼,根本沒拿這小子當回事。
    要說最開心的肯定是徐功,這老頭今天特意跑小食堂吃的飯,飯是一口沒動,話也一句沒說,就擱那樂,樂的和個地鐵癡漢似的。
    “你等著!”
    康玨指著月泉說道:“到了殿試時,我一定會拔得頭籌!”
    月泉側目看了眼康玨:“你若要贏,我棄考便是。”
    “誰要你棄考,我要光明正大的贏過你。”
    月泉嘴角幅度極小的上揚了一下,依舊沒將康玨放在眼裏。
    齊燁又想罵人了,看吧,這就是月泉為什麽招人膈應的緣故,長得帥不說,還特麽有六塊腹肌,六塊腹肌還是對其的,能打,才學又好,整日裝逼,不討厭他討厭誰。
    原本徐功還樂嗬嗬的,公輸甲有口無心的問道:“月泉能考個狀元不得。”
    “八成,月泉才學更勝…”
    說到一半,徐功樂不下去了。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了,殿試的時候肯定有策問,無非就是山林和西域的事。
    山林,那是人家月泉的主場。
    在漢人這邊,月泉是這邊讀書讀的最好的野人,在山林那邊,他又是打仗打的最好的二五仔,可想而知康玨幾乎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除了山林,還有西域,月泉雖然對西域了解的不多,康玨同樣如此,其他讀書人也八九不離十,問題是月泉是真的從過軍,帶過兵,也打過仗,見識、經驗,把參加殿試的所有人綁一起都不如他。
    最主要的是,現在月泉還沒正式拜師,可也整日伺候在龔信身旁。
    龔信那是什麽人,那是樣樣通,樣樣精,尤其是兵家方麵的,想到哪教到哪,月泉著實提升了不少。
    “慢著。”
    徐功表情一驚,望向齊燁:“倘若殿試時真讓月泉得了一甲拔得頭籌,怕是…”
    話沒說完,長腦子的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是啊。”齊燁一拍大腿:“這狀元還真不能讓月泉得了。”
    看熱鬧的小夥伴們樂不下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麵帶幾分憂色。
    會試得了會元,大家看看讀書人的熱鬧和笑話也就罷了。
    要是殿試也拔得頭籌的話,成了狀元,後果不堪設想,說的通俗點,現在月泉屬於是“外賓”,連個大康朝身份證都沒有。
    換了後世就屬於什麽呢,屬於青島舉辦了一場馬拉鬆, 甭管部分跑者有沒有號碼簿,也甭管是不是有人根本沒比賽卻獲得了成績,更不管全程跑下來補給根本不足,甚至不管比賽之後領不到完賽獎牌,拋開事實不談不談,參賽者就沒有錯嗎?
    如果讓月泉成為狀元,那就如同這場馬拉鬆讓一個外國人得了第一,而且這個外國人還是個瘸子,這不是扯淡一樣嗎。
    京中的讀書人見過月泉的考卷,輸的心服口服,起了風波也是在京中,過幾天風波就平息了,讀書人不會鬧,再鬧下去他們會更加丟人。
    可如若讓月泉成了狀元,世人會如何想,他們可見不到月泉的考卷。
    在世人普遍認知中,山林中全是野人,茹毛飲血的野人。
    茹毛飲血的野人參加科考不說,還成為了狀元,世人如何接受,如何不認為科考有黑幕,如何不認為齊燁已經權勢滔天到了指鹿為馬的程度?
    小夥伴和老夥伴們激烈的探討了起來,最終確定,朝廷一會派人過來和齊燁商議此事。
    朝廷丟不起這人,天下讀書人丟不起這人。
    朝廷不想看到一個“野人”成為狀元,更無法接受其引起的後果。
    因為“公平”,天下讀書人會認為野人成為狀元一定是不公平的。
    而朝廷為了“公平”,八成會讓越權棄考。
    所以說公平,從來都是一個笑話。
    “那個誰,月泉呐。”
    齊燁麵色莫名的瞅著月泉:“你真能得狀元?”
    月泉雙眼望天,一言不發,什麽都不說,卻又仿佛什麽都說了一般。
    月玲瓏剛要再罵,齊燁突然岔開了話題:“試之後,老龔你趕緊將徒弟收了,這事定下來後,喻斌去求親,哦對,斌斌,不後悔吧。”
    “徒兒不悔。”
    喻斌正色道:“徒兒,非熊琪不娶。”
    季渃嫣笑吟吟的,她很欣賞喻斌的有情有義。
    就如齊燁想的那般,古代哪有那麽多自由戀愛,碰到個能攜手一生的緊緊抓住才是,你愛我,我也愛你,不現實,有一個愛了就好,愛就好了,不怕沒來過…
    殿試的事沒有繼續聊下去,齊燁扒拉兩口飯菜就離去了,大家總是下意識望向月泉。
    殿試,狀元,本來不是一件大事,對大家來說隻是值得關注罷了,可現在卻令很多人憂心忡忡,不止是因為得罪士林與讀書人,也不止是因為世人會誤解,還會讓宮中顏麵大失,因為書樓走出的學子,名義上都是天子門生。
    如果月泉拔得頭籌,他這個“天子門生”中的佼佼者也不會入朝為官,而是拜龔信為師。
    眼看著大家吃過飯散了,龔信突然和月玲瓏小聲的交流了起來,言談之中,老龔臉上帶著幾分愧疚之色。
    月玲瓏隻是笑著,聽著,點著頭,隨即讓月泉走了過來。
    “就說身子不適,不去宮中殿試了。”
    月玲瓏隨意的說了一句,仿佛交代著極為尋常之事。
    “是。”
    月泉也仿佛聽著極為尋常之事,垂下頭,應了一聲,眼底,卻掠過了一絲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龔信欲言又止,想要說些什麽,最終無聲歎息了一口。
    不管嘴上說著多不待見月泉,心裏,龔信早就將月泉當成徒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