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3章 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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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帳被收拾出來了,存放部分夏季所穿甲胄的地方,算是營中少有比較幹淨整潔的地方。
    折衝府爛歸爛,有兩點讓阿卓稍微有那麽一點點滿意。
    首先是馬廄中的戰馬,一匹不少,被照料的很好,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群折衝府的狗日的讓戰馬們喝酒,沒事就小酌兩口。
    其次是甲胄、刀兵、長弓保存的很好,一樣不缺,一樣不少,經常保養。
    營帳中,齊燁睡在木櫃搭的木板上,一會歎氣,一會苦笑,片刻就入睡了。
    他敢睡,小夥伴們不敢睡,守在外麵的司衛們戒備萬分,哪怕是休息的其他司衛也是左眼睛站崗右眼睛放哨,實在太過困乏也不過是閉目養神片刻罷了。
    能安心睡下的,也隻有齊燁和龔信二人了,就連心大的季元思都沒敢合眼。
    龔信不是心大,是藝高人膽大。
    齊燁不是傻,是確定史恭不會謀害自己。
    第二日一大早,齊燁是被操練之聲吵醒的。
    起了床,齊燁想罵人。
    他無比的確定,平日裏折衝府肯定是不操練的,上一次操練估計可能是幾年前,甚至十年前,之所以今日操練,不言而喻。
    果然,帶著起床氣的齊燁走出營帳,空地上操練的折衝府將士們,那叫一個敷衍,眼睛都沒睜開,手裏拿著木槍在那瞎捅咕,和夢遊似的。
    “史恭!”齊燁徹底怒了,大吼道:“給我滾過來!”
    這一聲大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個校尉匆匆跑了過來,長的有點像是回歸山林的佩奇似的,野豬佩奇,五大三粗的。
    “大人,您昨夜睡的…”
    “史恭呢?”
    “額…正在帳中床上睡…床上操練。”
    “讓他給我死過來!”
    齊燁鼻子都氣歪了,你就算是做戲,好歹你也跟著一起操練,結果你在帳中睡覺,讓下麵的人一大早操練,給誰看呢。
    小夥伴們都圍了過來,麵色都不怎麽好看,不止是操練的事,還有其他原因。
    等了片刻,明顯沒睡醒的史恭來了,來的時候沒小跑,見到齊燁了才開始裝作一副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模樣。
    “殿下,你叫卑下,昨夜睡的…”
    “你玩我是不是。”
    齊燁指著史恭就開噴:“昨夜我說什麽了,我說不要暴露我們的身份,就說我們是來探親訪友的,結果我們昨夜到了,今天你就開始操練,給誰看呢啊,做戲也就算了,你深怕其他人不知道我們是京中來的是不是,深怕別人不知道我們位高權重是不是,當我傻,還是當你麾下的這群將士們傻!”
    史恭幹笑一聲:“做戲倒不是,隻是這操練可不能耽擱。”
    齊燁眯起了眼睛:“史都尉,你是不是真覺得,我這天子親軍抱刀司大統領,不敢撤你的職?”
    話音落,阿卓幾人已經摸向了兵刃,司衛也準備掏出手弩了。
    不少人都緊張了起來,這裏畢竟是折衝府大營,真要是打起來了,大家就這麽點人,別說一千多個大活人,就是一千頭豬也得殺半天。
    “我不懷疑你麾下將士對你的忠心,雖然你的折衝府大營已經爛的令人徹底失望。”
    齊燁的目光愈發帶有侵略性:“史都尉,你以為會發生什麽,不將我當回事,不將我說的話當回事,然後我撤了你的職,你不從,難道你還敢讓你的麾下對我們動手不成,就算動手了,然後呢,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裏的所有人,都會死,包括你,這裏所有人的親族,至少三族,都會死。”
    “是九族。”
    史恭和個沒事人似的,咧嘴一樂:“朝廷最多夷三族,幽王得殺我們九族。”
    “還他媽敢嬉皮笑臉!”
    “陛下誤會了。”
    史恭回頭指向夢遊操練的將士們:“並非是做戲,而是自保。”
    “自保?”
    “殿下要去東海殺人,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
    “殿下要殺多少人。”
    “很多人。”
    “如果殺不成會有什麽後果。”
    “後果…”齊燁神情微動:“接著說。”
    “殿下殺人,末將攔不住。”
    不自稱“卑下”的史恭,轉過身,望向夢遊操練的將士們:“可末將怎麽說也是此處折衝府大營的都尉,攔不住殿下,總要攔一攔這東海亂黨,殿下以為呢。”
    說到這裏,史恭自嘲一笑:“雖說朝廷充斥著酒囊飯袋與老眼昏花的酸儒,卻也不算薄待我折衝府將士,至少這俸祿糧草這幾年未在拖欠過,既然領了錢糧,就要做將士們擅長的殺伐之事,殿下便是今日離去,明日,後日,每一日,我大營中的兒郎都是要操練的,非但要操練,待殿下離開後,?城軍備、輔兵營,都要操練。”
    說罷,史恭衝著齊燁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沒有回帳中繼續睡覺,而是叫親隨取來馬鞭,親自帶著將士們操練。
    齊燁久久駐足,望著那些夢遊一樣的將士們,搖了搖頭。
    “大家怎麽看?”
    阿卓率先開口:“可信,卻不可用。”
    大部分人點頭附和。
    可信是可信的,這醜鬼和東海萬人恨似的,別說和東海那邊的勢力狼狽為奸,左腳剛踏進東海都容易下一秒被砍成原子狀態。
    可是可信歸可信,不應“用”,更別提重用了。
    齊燁出道到現在,所有能上位的,上位越快的,都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業務能力過硬。
    老段,本是文吏,國朝刑律倒背如流,栽贓陷害無所不精,法律漏洞熟記於心。
    公輸甲,工匠,寶藏老男孩,直到現在大家都覺得這小老頭還沒被完全開發出來,太多的能耐沒機會施展。
    喻斌,文武雙全,各家府邸,官員行事作風,朝堂風向,無事不通,一學就精。
    哪怕是山林小夥伴們,一個比一個能打,什麽樣的出身,什麽樣過硬的素質。
    那麽以這種“審核標準”來看待史恭的話,這醜鬼無疑是不合格的。
    你是一個都尉,能不能打是次要的,帶兵風格,麾下作戰能力等等等等,就沒一個讓大家看的上眼的。
    一個麾下全是兵痞的都尉,即便可信,也沒有什麽用處。
    “再觀察觀察吧。”
    齊燁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小鹿他們什麽時候到。”
    “最遲明日入夜。”
    阿卓回了一句,望向遠處的將士們,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之色:“為何如此重視這醜漢。”
    “重視算不上,隻是在想,為什麽他們會變成這樣,隻是在想,東海舟師的昨日,是不是和?城折衝府的今日相同。”
    眾人,聞言神情無不或多或少有些變化。
    一句話,令所有人都沉默思考著,包括阿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