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在“信”裏把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譚家再繼續裝傻充愣毫無意義，隻會激怒齊燁。
    因此，譚家需要和齊燁談一談。
    齊燁的身份對國朝來說舉足輕重，譚家也不敢怠慢，不能派個阿貓阿狗過來談，隻能是譚家人。
    譚家三代，老中青，老的那個，別說下城了，下炕都費勁，青的那個，譚敬宗一天天虎了吧唧的，容易談著談著被亂刀砍死。
    老的來不了，青的談不明白，隻能譚家家主譚孝親自來談了。
    本來譚敬宗想來，不是為了見齊燁，就是覺得威風，獨自一人麵對千軍萬馬談笑風生，很牛b。
    然後，他被譚孝賞了倆逼兜子。
    要知道在譚家，譚敬宗算是最受寵的，沒有之一，不止是因為和他爹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因是譚孝長子。
    譚孝有一點很好，別看有那麽多女人，其中不少非漢女子，隻過日子不生孩子，屈指可數的幾個漢人老婆還生了一大群閨女，就一個男娃，也就是譚敬宗。
    齊燁的人馬距離城門還有將近一裏路，也沒派人去接，就在烤肉篝火旁邊等著，任由下了吊籃的譚孝形單影隻走過來。
    甭管是誰，就一個人，將士們也沒什麽如臨大敵的模樣，該幹嘛幹嘛。
    眼看著還有不到百步的距離，齊燁這才隨意打發了月泉去將人帶來，怕對方突然反悔跑回去。
    莫須問見到齊燁啃烤肉不動地方，建議道：“不應怠慢。”
    “我一個國朝世子，他一個坐地戶了不地就是地頭蛇，還想怎麽的，我跑過去給他磕倆啊。”
    對所謂的世家，齊燁向來是沒好感的。
    莫須問的想法他明白，給麵子嘛，隻是給了麵子也未必能獲得實質性的幫助，與其如此，不如來硬的試探一番。
    要麵子的人，齊燁見多了，有實力才要麵子，我實力比你強，拳頭比你硬，膀子比你粗，下手比你黑，我既強又硬且粗更黑，憑什麽要給你麵子？
    譚孝被帶來了，被麵無表情一句話都沒說的月泉帶來了。
    譚孝麵色不悅。
    來到齊燁麵前，望著這位出道之後名聲一天比一天響的國朝世子，譚孝眼底掠過了一絲驚詫。
    他見過齊燁的畫像，很儒雅，很高深莫測，當然，那畫像有點像喻斌。
    現在見到了真人，譚孝有些不解，這也不像畫像中的世子，那輕佻的模樣，有點像他兒子，和個癟三似的。
    “譚家家主是吧。”
    齊燁站起身，在月泉的褲腿上擦了擦手上的油：“怎麽了，家裏出事了，拉著張驢臉。”
    “老夫譚孝，見過世子殿下。”
    譚孝施了一禮，拱手禮，並未發作。
    “你是聰明人，我知道，你覺得派出任何人來見我，我都有可能宰了他，唯獨你，我沒辦法動你，因為…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就是，哦對，都說你是高句麗女婿是吧，半個高句麗人，覺得我不敢動你，動了你，高句麗的人就會摻和進來。”
    譚孝的臉黑的和什麽似的，高句麗女婿這五個字，讓他胸膛之中充滿了怒火。
    要知道古代的漢人是極其驕傲的，非漢族外的異族，不能說全都是茹毛飲血的野人，反正沒什麽傳承，沒什麽底蘊，尤其是對很多讀書人來說，純正的漢家血脈是驕傲的資本之一。
    後世罵別人，最難聽的話不是什麽我xx你xxx之類的，而是言簡意賅五個字，你是日本狗。
    在古代，說別人是外族女婿、半個外族如何如何的，基本能上和“你是日本狗”的意思差不多，侮辱性質拉滿。
    齊燁滿麵嘲諷之色：“聽聞你府中養了不少高句麗女人，不是我說你，好歹是讀四書五經的人，那一個個長的和卡皮巴拉似的，你怎麽下的去口的，怎麽的，好看的玩膩了，開始玩好笑的了，喜歡獵奇了？”
    譚孝的眼眶都開始抖動了，吹胡子瞪眼。
    莫須問歎了口氣，在齊燁手下幹活，什麽都好，要錢給錢要人給人，還從不擺譜，除了素質差點也能接受外，也就唯一一個令他不滿的地方，那就是太任性，破嘴太賤。
    “你說你養高句麗的女人也就算了，還養瀛狗女人，嘖嘖嘖。”
    齊燁朝著地上吐了口口水：“你知不知道瀛狗有一個其他名稱。”
    譚孝強壓怒意：“還請殿下見教。”
    “日本。”
    “未曾聽聞過。”
    “知道為什麽叫日本嗎。”
    “不知。”
    齊燁樂道：“聽過一句話嗎，叫做人家日本日家人，明白什麽意思嗎。”
    譚孝微微皺眉，隨即朗聲道：“旭日東升升旭日？”
    齊燁：“什麽玩意旭日東升升旭日，我和你對對聯呢，而且你這也不公正啊。”
    旁邊的季元思樂道：“殿下之意是，瀛島女子最是不知廉恥，說不定過上幾日，你和你兒子都要稱兄道弟了。”
    譚孝：“何意！”
    季元思：“就是說你和你兒子會成為同道中人。”
    譚孝：“？？？”
    齊燁哈哈大笑，旁邊的小夥伴們也捧腹大笑，但是笑的很浮誇，隻有齊燁聽出笑點了。
    譚孝並沒有又羞又怒，並且連怒都沒有了。
    “殿下無需枉費心機了。”
    譚孝不但不怒了，還露出笑容了。
    “剛剛殿下說，老夫有恃無恐，因仗著高句麗之勢，不如老夫也猜測一番如何。”
    譚孝凝望著齊燁，淡淡的說道：“殿下終究是不敢動老夫的，欲激怒老夫，再挾了老夫入城號令江州，他日朝廷怪罪下來，便說是老夫衝撞了殿下，觸怒了殿下，是也不是。”
    笑聲停止了，一群憨頭憨腦的小夥伴們望向齊燁。
    莫須問見到齊燁下意識皺了下眉頭，頗為意外，著實沒想到齊燁還有這一層的考量。
    “被你發現了，嘻嘻。”
    齊燁拱了拱手：“學生齊燁，見過譚家家主。”
    譚孝這次倒是施了正兒八經的禮，彎腰施禮：“老夫譚孝，見過世子殿下。”
    二人相視對望，眼神拉絲，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