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不知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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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吧,齊燁不準備殺遊正逍了,給周寶等人帶回來之前不準備殺。
不過齊燁病了,得了一種見不得瀛狗活著的病,因此讓阿卓與月泉二人和遊正逍交流,自己跑到船頭發呆去了。
結果船舵旁邊的老喬與季元思低聲說著什麽,小舅子氣呼呼的,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齊燁旁邊。
“姐夫,弄死這狗日的!”
“不急。”
“弄死他!”季元思執拗的叫道:“大卸八塊,剁了,剁稀碎!”
“不是,怎麽了咋咋呼呼的。”
“我…”
季元思滿麵怒意,回頭喊道:“喬叔,您和我姐夫說。”
老喬也沒想到季元思反應這麽大,苦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老行家剛要施禮,齊燁笑著說道:“包括本世子在內,滿船人的性命都靠著喬老這一雙手給我們遮擋風浪保全性命,下了船就算了,在船上,你是大家的長輩,也是所有人的保命符,不用這麽客氣。”
老喬心頭一暖,還是將禮施了。
“剛剛小老兒在旁掌著舵,猛然聽到那人叫遊正逍,誒呦,這賊人小老兒可知曉,知曉底細。”
齊燁一頭霧水,老喬這種人,怎麽會和遊正逍這種人有所交集。
“喬老怎麽還認識這老狗呢,你給說說。”
“說,怎能不說,說了也好不叫世子爺您被蒙騙過去。”
老喬回頭看了眼已經被鬆綁的遊正逍,冷哼了一聲。
“有道是仗義每多屠狗輩,最是負心讀書人,這話頂點不差,小老兒不是說讀書人心腸壞,是心腸壞的人讀了書,誒呦,那可是大禍害,禍國殃民的大禍害。”
齊燁麵帶微笑,耐心的聽著,海上航行本就無聊,無事可做,老喬遲遲說不到重點,當打發時間了,也不催促。
吐了半天槽,老喬可算說到正事。
“世子爺,您久居京中,京中是有醫書售賣吧。”
“醫書?”
齊燁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吧,不過也不算是醫書,都是些方子,大部分醫書也不叫書,怎麽了。”
“怎地說還有個方子,在東海,莫說方子,郎中都少,多是赤腳的江湖把式,真正有本事的,可不敢露麵,露了麵,不是惹上人命官司被抓了去,就是被私掠船給綁走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行醫,救人,那是善德,有本事之人行的善德,老祖宗傳下來的大本事,可瀛賊見不得咱好,見不得咱能傳下去老祖宗的本事,有名聲的郎中,那都被瀛賊惦記呢,它們不但叫人毀方子燒醫書,還抓郎中。”
“還有這事嗎?”
齊燁眉頭擰成了一團:“那些被收買的官府官員,抓郎中,毀醫書?”
“這事小老兒哪敢騙您,您回去時一打聽就知曉,不,用不著回去,您問那老狗就知,這叫遊正逍的老狗,常年往返瀛島與東海,每每一副瀛島皇室之人的模樣,拉攏、收買、說服,不止是郎中,還有大家、名家、匠人,精通詩詞歌賦的,善造船掌舵的,軟的不行來硬的,軟硬不行帶不走的,派人殺了,冤害,手段無所不用其極,都是出自這老狗的手筆。”
“你確定是遊正逍?”
“就是,小少爺說要是見到了這人,定要宰了他,就是遊正逍做下的這些事,不止咧,這老狗還叫咱漢人讀書,考官。”
“讀書考官?”
“是,一些有才名的讀書人,他會見,見了噓寒問暖,缺錢了,他給錢財,缺門路了,他找門路,還說他瀛島,聽聽,漢家兒郎一口一個他瀛島,說他瀛島最是欣賞讀書人了,最是優待讀書人了,隻要是讀書人,他們瀛島極盡所能的幫襯,若是能考了官,他們還送島安家咧。”
齊燁眼眶暴跳:“暗中資助讀書人考官,身份足夠高時已經成了瀛島的狗!”
“誒呦,哪是暗中,明著來的,這狗日的前些年還花銷了重金在東海建了寺廟,怕是不下十餘處,這些僧人中主事的,哪個不是瀛狗,光著個腦袋一口一個普度眾生,實則誆騙咱窮苦百姓呢,說來世好,說來世活在瀛島,不愁吃穿,官府好,天皇好,人人都好,當年我家小少爺還說呢,若是置若罔聞,任由百姓受了誆騙,有朝一日瀛狗大軍打來,誤以為這瀛狗是好人的百姓,說不定還會反戈一擊呢。”
這一說起來,老喬的嘴就閉不住了,大半輩子都在東海,下能接觸三教九流,上能接觸達官貴人,太多太多的秘辛都在心裏裝著,不吐不快。
“瀛狗說私掠船是賊,與瀛島朝廷毫無關聯,這鬼話,京中的皇帝咋個想,朝廷咋個想,小老兒也不知,小老兒光知在東海,還當真有些百姓信了這鬼話,世子爺可知為何,因讀書人就是這般說的,讀書人為何這般說,還不是遊正逍那老狗,那老狗帶著一群滿嘴鬼話的讀書人,叫更多滿嘴鬼話的讀書人誆騙咱百姓,說朝廷不好,說皇帝不好,說瀛島好,說瀛島天皇好,都不是秘密,哪個官員不知,哪個將領不知,哪個高門大戶不知,都知…”
“您知曉三字經不,就是這幾年傳到東海的,也不知是哪個狗日的聰明蛋編撰的,小老兒不識字,聽小少爺說過,小少爺說這書好,蒙學所用,這才傳來幾日啊,半年,至多半年,半年裏,不知多少私塾、書樓、書院,都是這三字經的手抄書,小少爺可是看過京中的手抄書,又看了東海的,勃然大怒,您知為何,改了,統統改了,人之初,性本善,生生改成了性本惡,還有不少大儒說這就是三字經,說本就是人性本惡,還他娘的說這三字經,是東海傳來的…”
“小少爺說改的亂七八糟,還寫了關於瀛狗的事,誇讚瀛狗,不用猜,瀛狗改的,能改這書的,也是讀書人,小少爺說八成是遊正逍這夥人改的,您說這不是胡扯嗎,咱漢人的書,怎地被瀛狗改來改去,還成了瀛賊寫的,啟蒙孩子的書,怎地通篇寫的胡話,叫孩子當這瀛狗都是善人,不是胡扯是什麽…”
“私掠船擄走了女子,擄走了孩子,畜生不如,遊正逍等人怎地說的,說私掠船是賊,瀛島船軍從這些賊裏把人救了,可這些孩子,女子,不願回來,為何,因瀛島好,活著好,不愁吃喝穿戴,享盡榮華富貴,這不是騙鬼嗎,日子過的再好,爹娘就不要了,夫君不要了,一家老小都不認啦…”
“狗日的不止在咱東海建寺廟,還建私塾,弄了些窮苦孩子去念書,念的都他娘的是什麽鬼文章…”
“就這事,當年連對瀛賊不聞不問的舟師府帥肖湞江都看不過去了,這些教書先生,竟他娘的說當年舟師的幾個大帥,都是瀛人,護著咱東海百姓,也是瀛人,還有咱好多東海的英雄,他娘的又成罪人了…”
“瀛狗建的私塾、書樓,竟教授人們學瀛島的字兒,說瀛島的話,還說這高貴,學會了,要說,說了,有賞錢,有出路,將來還能去瀛島行商,瀛島對任何會說瀛話寫瀛字的,都給錢咧,當自己人看待,幫著自己人賺錢,照顧自己人…”
“我知道了。”
齊燁的麵色早已陰沉如水,這些事,他並沒有聽說過,一件都沒聽說過。
但他見識過,他了解過,手法大差不差,滲透、造勢、內部分裂、以及扭曲事實,扭曲曆史。
然而真正去做這些事,事實去做這些事的人,反而都是“自己人”,賣國賊,走狗,形容的就是這些豬狗不如數典忘祖的鼠輩。
“喬叔您歇著吧,人我肯定不會留,您放心,遊正逍和那個瀛狗,不會活著離開這條船。”
“世子爺您是什麽人,您的話比京中皇帝都令人信服,小老兒一萬個信,也不是要您作甚,就是怕您被誆騙了。”
老喬滿意了,回船舵旁邊看熱鬧去了。
“賁賁!”
齊燁吼了一聲,然後,就沒然後了。
遠處的賁指了指自己,看了看大家:“是叫我呢嗎?”
大家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
賁不太確定:“我也不叫笨笨呐。”
龔信都懶得多說,一腳踹在了賁的屁股上:“殿下尋你,還不快滾過去。”
“真找我啊?”賁揉著屁股跑到齊燁旁邊:“是叫我呢不?”
“那老棺材。”
“嗯呢,咋的啦。”
“現在午時前後,日落之前交給你處置,隻有兩個要求,第一個,不能弄死,並且能開口說話,第二個,日落後我見他,問他什麽,他說什麽,他不敢有任何隱瞞,恨不得馬上說完之後一刀宰了他給他個痛快的,懂了嗎?”
“懂了,能免一個月房貸不?”
“免你仨月!”
“說好啦,誰騙人誰生孩子不長…不,誰騙人誰生孩子滿身腚眼子。”
賁露出了猙獰的笑容,轉身就走,同時從褲管裏抽出了一把隻有手掌長短的細匕首。
齊燁吹了聲口哨:“阿卓,月泉,交給賁了,你們起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