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9章 得隴望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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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周寶、譚敬宗等二百殘兵敗將被帶回來的時候,齊燁沒笑,反而有些擔憂,心裏有點發虛。
    一切的一切,太過順利了,從出道至今到現在,從未如此順利過。
    自從經曆了海上那場大風浪僥幸苟活下來後,所有事情都無比的順利了,比心想事成都誇張。
    風暴過後,金甲號傷痕累累,絲毫不耽誤繼續航行。
    海上一路風平浪靜,幾處島嶼全都找到了淡水,潮水該漲漲,該落落,極準,時間比修道院的修女都要準。
    無風無浪結束了下半程航行,順利登陸鹿川海岸,靠岸時還沒有驚動任何人。
    暢通無阻的通過正門殺進了鹿川城,沒遇到任何成規模的反抗,事實上連反抗都沒遇到,整座城和空城似的,比浩克占領幼兒園都容易。
    整個鹿川城的地理位置,布局,又仿佛是為齊燁這夥人量身打造的一樣,易守難攻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其誇張了,立在半山腰,就是一台固若金湯的絞肉機,誰來誰死,靠著火藥,來多少死多少。
    就連最大的變數,大家的主要目的周寶,也帶回來了,剛登陸不到倆時辰,人找回來了。
    季元思帶著二百個腦瓜子蒙蒙的傷兵殘將入城時,齊燁足足呆愣了半晌。
    兩世為人,平凡、荒誕的兩次人生中,從未如此順利過。
    齊燁站在城門下,有些發愣,麵無表情。
    季元思打了個哆嗦,趕緊快跑幾步來到齊燁身後,與周寶等司衛劃分界限。
    整件事的本質,其實就是周寶“違抗軍令”了,擅自帶著麾下加入了梁伯鳳這一夥人來到了瀛島,還有,徹也號這艘齊燁為了紀念國際友人的戰船也沉了。
    周寶、譚敬宗,包括所有人,無論是否見沒見過齊燁的所有人,見到齊燁隻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絲毫表情沒有的樣子,如同犯錯的小學生一般,避開目光,垂著腦袋,不知為何,身後都冒出冷汗了。
    “世…世子爺…”
    最前方的周寶膝蓋一軟,跪下去了。
    譚敬宗和齊燁明明都沒什麽關係,一看周寶跪下了,他也沒來由的跪下了,一副認錯的模樣。
    結果這一跪,譚敬宗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自己跪個屁。
    可不知為何,跪下之後,譚敬宗又覺得好像沒多大問題,自己的老爹和世子稱兄道弟,按輩分…算是自己長輩,人家這麽大老遠的過來,跪一跪是沒毛病嗷。
    實際也正常,齊燁平日嘻嘻哈哈的,和別人也沒大沒小的,可要說在大康朝再找出一個比他風頭更盛的,就一個齊懷武了,還是他爹。
    齊懷武是成名已久,改朝換代之前就能打。
    齊燁不同,齊燁出道才兩年多不到三年。
    再看這不到三年裏齊燁收拾了多少人,從京中收拾到南地,從南地收拾回京中,從京中收拾到東海,所過之處,人頭滾滾,屍橫遍野,最主要的是他內鬥內行,外鬥更內行,幹的“異族”比幹的自己人都多。
    即便譚敬宗目空一切,在微微皺眉的齊燁麵前,終究還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已經無法抗拒的壓力。
    齊燁凝望著周寶,誰也不知他在想著什麽,足足過了許久,他終於將目光移動到其他人的身上了。
    “這個,這個,還有那倆,這四個看起來雞毛事沒有的留下告訴我一下到底怎麽回事,其他人去休息,去治傷,沒法辦繼續作戰的,缺胳膊少腿的,馬上到成後方鐵索上,打令旗,放響箭,叫金甲號再停靠一會,將所有無法繼續作戰的傷員送到船上帶回東海三道,告訴白修竹、宇文術,這些是我的人,舟師不準碰,官府不準碰,朝廷不準碰。”
    司衛們走了過去,那些被背著受傷極重的司衛與將士們,梗著脖子叫著要留下,要與同袍們繼續作戰,死活不走。
    麵對嘴硬的司衛,剛趕過來的阿卓,二話不說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四個嘴巴子呼了過去,全老實了。
    齊燁對司衛們嘻嘻哈哈,阿卓可不是,軍令就是軍令,軍令出了,必須遵從。
    至於麵對嘴硬的舟師軍伍們,相比阿卓,被齊燁帶過來的司衛們更加粗暴,刀鞘直接砸在後腦勺上,全部敲暈。
    這些司衛們是來保護齊燁的,是來作戰的,不是來勸說舟師軍伍的,沒那閑工夫。
    至於英雄,嗬,誰不是英雄,踏上這片島的,都是英雄。
    傷兵殘將們看的眼眶暴跳直吸涼氣,屁都不敢放一個,和被押解的囚犯似的,老老實實的跟著阿卓入城了。
    “世子…世子爺…”
    周寶鼓足了勇氣抬起頭:“卑下知錯了,俺知錯了。”
    齊燁翻了個白眼:“知道錯就好,下次不準這樣了。”
    一看齊燁根本不追究,周寶如蒙大赦,露出了傻笑:“世子爺您怎麽來了。”
    “你以為我和你一樣說話和放屁似的,上船之前我答應過你,無論生死,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將你帶回去。”
    這一番話,並沒有特意抬高音量,口氣也風輕雲淡,卻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每一個傷兵殘將的耳中。
    所有舟師軍伍,眼睛紅紅的,不是感動的,而是嫉妒,無比嫉妒所有的司衛,所有齊燁的麾下。
    再看周寶,傻樂著站了起來,沒有哭,沒有磕頭,沒有感動的無以複加,隻是站起來了,傻樂著。
    因為他知道,因為所有司衛都知道,齊燁對他們從不會食言,說出的話,做出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正是周寶隻是傻樂著,習以為常著,舟師軍伍們,更加羨慕嫉妒恨了,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一想到他們之前跟的上官,都他娘的應該剁了,剁稀碎,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這輩子在東海從軍,倒八輩子血黴!
    “行了,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瀛島這邊的具體情況我會問他們,去吧。”
    齊燁揉了揉周寶滿是汙跡的大光頭,嘖嘖稱奇:“都他娘的九死一生了,還記得刮你這腦袋,你挺有閑心啊。”
    周寶還是憨笑著:“您說過,喜歡卑下這副沒毛的模樣,看著順心,卑下想著死了後,您早晚有一日來瀛島,說不定還能見到卑下的屍體,沒了毛,至少您能認出卑下,還有,卑下不能死了也惹您不順心才是。”
    齊燁又沉默了,足足許久,拍了拍周寶的肩膀:“去吧,歇息吧,好好睡一覺,我來了,你可以放心休息了。”
    “是,卑下就睡一會,半個時辰就成,半個時辰後,卑下來尋您,世子爺您差遣卑下。”
    齊燁笑著點了點頭,周寶這才跟著人進了城。
    “殿下,我爹…”
    站起身的譚敬宗,目光有些躲閃,臉上滿是愧疚之色:“我爹他…”
    “你爹說等你回去要幹死你。”齊燁沒好氣的說道:“還有你娘,你大伯,你二叔,所有譚家人都會動手,活活幹死你個不孝子。”
    譚敬宗咧嘴笑了,也是傻笑著。
    “看你傷的不重,兩個選擇,一,上船回去找你爹,你該做的已經做過了,剩下的是本世子要做的事,二,留在本世子身邊,但是,一切要聽我的號令,不準有質疑,隻能提建議,不能有意見,不止你,所有人都是,知道你們這些舟師軍伍叛逆,想要留下就要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命令,要麽就走,不走的話留下來,又敢不聽我的命令,我會砍了你們的腦袋。”
    譚敬宗沒有任何猶豫,單膝跪地:“唯。”
    “那就好,去歇息吧。”
    齊燁暫時沒那麽多閑工夫詢問這群人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帶著季元思前往了鐵索橋方向。
    人帶回來了,事情出奇的順利,齊燁突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這種感覺,不是令他自大或是強行裝b,而是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橋,不應該斷,至少不應該現在就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