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儀殿中，哥倆相對無言，大眼瞪小眼。
    還沒交流，二人已經達成共識了，康凜，沒什麽野心，對皇位也沒興趣。
    齊燁是通過調查了解，生平事跡，由此確信，今日再見，康凜還是那個康凜，他媽的奇葩一個。
    小二是兄長，從小看到大的，知道自家弟弟是個什麽鳥德行。
    二人沉默了許久，齊燁歎了口氣，小二看了眼前者，也跟著歎了口氣。
    “他說的不錯，草原人一定會興風作浪。”
    齊燁揉著眉心，嘴上是這麽說，心裏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梁伯鳳和康凜，一定有所淵源，康凜沒解釋，算是默認了。
    “深入草原也是凶險萬分，火藥隻可克敵，自保不足。”
    小二已經詳細了解過齊燁在江州、彌鬥的兩次守城戰，到了後期，守軍折損直線上升，最根本的問題就是後勤補給不足，尤其是火藥供給，兩次都快失守了，兩次也都是因為火藥不足了。
    “那就單獨建立一條補給線，運輸火藥，靠著火藥建立這條補給線。”
    齊燁轉過頭：“司空公公，宮中可是有草原的輿圖。”
    司空野看了眼小二，太子啞然失笑：“有是有，隻是不盡詳細，觀之無用。”
    小二覺得齊燁有些太過異想天開了，草原那麽大，單獨建立一條補給線，癡人說夢一樣。
    實則這位東宮太子還是眼界小，沒闊氣過。
    用齊燁的話來說，隻要有錢，這世間九成九的事都能辦到，更何況還是朝廷來辦。
    “真的要康凜去做這九死一生凶險之事？”
    “你看不住他的。”
    齊燁搖了搖頭：“你心裏也知道，必須有人去做。”
    小二垂下了目光，無法反駁。
    都碰到一起了，皇帝不在，國朝舉全國之力跨海而戰，邊軍主帥還病倒了，草原人不來才怪，與其冒著火藥泄露配方的險在邊關大量使用，真就不如主動出擊了，一次將草原人打疼，打的知道怕，打的再不敢興風作浪。
    一時之間，監國的太子殿下，大覺心累，難免心生慌亂無措之感，初監國，對外開戰，草原也要開戰。
    “是危機也是機遇，其實也算不上危機，打草原，瀛島那邊會趁虛而入，同樣，打瀛島，草原也不可能安生。”
    齊燁看出了小二的不安，笑著說道：“這可比前朝好多了，前朝別說主動打別人了，但凡被打，一定會四麵楚歌，東南西北都揍咱漢人，如今西、南二關外，非但不打咱，還能被咱們所用，有得必有失，不是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小二明白，隻是康凜是他兄弟，親兄弟。
    上陣作戰這種事，哪有十成的把握。
    小二太了解康凜了，正如齊燁所說，攔不住，別說他這個當哥的了，哪怕是當爹的老六，照樣沒脾氣，最多無能狂怒罷了。
    齊燁心裏裝著太多的事，相比北關，他更在乎謀劃東海三道造船的事。
    “這大帥讓不讓他當，是你這監國太子說了算的，怎麽樣，成不成？”
    小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他又不是守關，是出關而戰，當什麽大帥。”
    “不是，這話過腦子沒，之前他是副帥，屁事不管，沒事還老去封地晃悠，沒大帥這頭銜，誰會跟著他去關外打生打死。”
    “哦，哦是，是如此。”
    小二幹笑一聲：“要不，問問父皇。”
    “等老…等陛下回信的時候，黃花菜都涼了，不知你怎麽回事。”
    齊燁皺著眉，望著優柔寡斷的小二，愈發覺得這家夥有點不對勁了，從之前回京的時候他就覺得小二變了，變的舉棋不定，變的猶猶豫豫沒了往日那般灑脫與果決。
    “也好，那…那與朝臣商議一番。”
    “不商議，通知，他們可以有建議，但是不能有意見，就這麽定了。”
    齊燁站起身：“楚王有一句話我極為認同，並且深有體會，這個世界上沒有秘密，尤其是關於戰爭和利益的事，你也知道，火藥不是什麽玄而又玄的東西，一旦大量製造，難免會泄密，現在咱們有火藥，占據優勢，當斷則斷，該打就該，沒了先機，沒了優勢，又要靠將士們用命去拚，去換，我讚成楚王殿下帶領精銳出關打草原，將他們打怕，打疼，打的不敢輕舉妄動。”
    “好，那便定下了。”
    小二有了決斷，準備先給幾個大臣叫進宮商議一番。
    齊燁還要與康凜聊了聊，轉身離開了。
    當齊燁離開後，小二用力的揉著眉心，隨手打開了一本奏折。
    一旁的司空野垂著頭，心中感慨。
    小二批閱奏折的速度越來越慢，積壓的奏折也越來越多。
    別看上朝的時候雷厲風行，一副趕著投胎的模樣定下各種政務，可回到了敬儀殿中，各州府呈上來的奏折，小二一字一字的看著，一遍又一遍的看著，深怕漏了、錯了，便有無數百姓因朝廷或是宮中的失誤而遭受原本不應遭受的苦楚，或是更加艱難。
    自從監國後，小二再沒有像當初老六在京中那般，張口閉口就是老爹你行不行了，不行我上位之類的，這種話，小二再也沒說過，不是因為老六不在，而是切身感受到了老爹這皇帝當的有多麽的心酸，多麽的謹小慎微。
    齊燁出宮的時候，贇乘泰等人已經離開了，穿著儒袍如同一個熊瞎子似的康凜站在宮門之外，伸出手，用手心接著空中飄落的雪花。
    “你這王爺和邊關副帥當的夠隨心所欲的。”
    齊燁走了過去，沒好氣的說道：“說回京就回京，說離京就離京，從來不提前告知朝廷，告知宮中，好歹是王爺，遵守一下規矩好不好，不讓外界以為天家不合呢。”
    “規矩？”
    康凜收回了手：“規矩，不過是得利掌權之人為了得更多得利穩固更多的權而製定的，本王不重利，不逐權，為何要遵守重利逐權之人定下的規矩。”
    齊燁拱了拱手，表示佩服，半佩服。
    “考慮的如何，本王可是說服於你。”
    “你應該說，太子殿下考慮的如何，你可是說服了太子殿下。”
    “錯，又錯，本王入京，隻需說服一人，你，幽王府世子齊燁，說服了你，便可說服宮中，說服朝廷，說服天下人。”
    齊燁愣了一下，康凜微微一笑：“明日早朝，群臣豈會任由本王執掌帥印，更不允宮中將火藥之秘告知本王，深怕本王行大逆不道之事。”
    齊燁點了點頭：“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因此本王才說，說服你一人便可，到了明日上朝，你隻需告知群臣一件事，這事就成了。”
    “告知他們什麽事？”
    “且附耳聽來。”
    齊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