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6章 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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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性連鎖反應終究是出現了。
又開了夜朝,太子與重臣們的“初步評估”一事,傳到了深宮之外。
整個京中,猛然之間籠罩在了愁雲慘淡的氣氛之中。
本來,誰都沒當回事,結果現在都知道齊燁“沒了”,消失了,事情的性質徹底變了。
謠言四起,已經有人開始說齊燁是不是去西域或是去南地了,甚至去高句麗那邊了。
這種謠言,明顯沒有任何事實根據。
可這種謠言的的確確有著市場,當謠言出現後,每個人都警覺了起來。
齊燁並非隻有在大康朝才能混的好,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試想一下,齊燁如果離開大康朝,去哪混不明白,去哪混的不好,不,應是說,去哪都比大康混的好。
去西域,直接萬王之王,西域諸國唯一君主!
去山林,稱王稱霸,直接帶著十萬戰卒南遷,或者劃地為王,甚至打進南關,都可以。
去東海,登高一呼,東海三道變成齊家三道,分分鍾的事,哪怕不在東海,去高句麗,一人之下,高句麗國王得認他當幹爹。
京城,徹底惶恐了起來,朝廷,也徹底亂起來了。
這種惶恐,這種亂,開始以京中為中心,不斷向外輻射著,影響著。
整整六日,整整六日開朝,大殿之中,沒人露出過任何笑臉,連喘氣都變的小心翼翼。
整整六日,原本還見天上朝的孔璟,說是病了,在府中休養,一次麵都沒露。
現在上朝,每個人都不約而同期待一件事。
期待著突然有個禁衛跑了進來,說城中出事了,說有一群刁民,讀書人也好,軍伍也罷,最好是百姓,數百上千的百姓,衝進了孔府之中,將孔璟剁成了肉泥!
朝臣們每日都幻想著,除了這個結果之外,也想不到任何可以圓滿解決這件事的方法了。
可惜,孔璟還活著,齊燁還是下落不知著。
倒是“噩耗”一個接著一個。
前段時間去各州府查驗稅銀的戶部左侍郎董孝通回京了,說出了一個數字,包括贇乘泰在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稅銀,每一季都漲,一季比一季漲得厲害。
每年收稅銀之前,戶部都有一個大致的數字,哪裏能收上來多少,並且和各地也進行過初步確認。
今年也是如此,第二季稅銀比以往都要高。
董孝通回來後,推翻了之前的數字,低,低的令人發指。
“為何!”
嘴上叫著為何的小二,望著董孝通遞過來的賬本,疲憊的麵龐沒有任何血色。
為何,小二知道,每個人都知道,董孝通已經不算太隱晦的說明了原因。
好多州府,尤其是南地,稅銀這一塊,商稅是占大頭的。
瞞報稅銀這種事,以前官員、世家,經常幹。
這幾年沒這種情況了,戶部官員一去,就一句話,要麽我戶部來查,要麽抱刀司親軍來查,你選一個吧。
沒人會選抱刀司親軍,因此瞞報稅銀這種事不說杜絕吧,至少大部分官員們是不敢再弄虛作假了,各地世家也不想因為稅銀冒險讓整個家族都賠進去。
現在妥了,消息傳出去了,齊燁“失勢”了,連抱刀司大統領的職務都卸掉了。
南關山林,亂了。
東海三道,不打了。
朝廷,暫時停止了派人去西域建城一事。
就連北關那邊,朝廷也開始拖拖拉拉,不再調集折衝府將士前往北關。
一個又一個信號被釋放出來,甚至還有人說齊燁準備另起爐灶,那麽按照各地世家的理解,大康朝,很有可能就要岌岌可危了。
還有值得一提的一點是,之前齊燁建議過戶部,關於瞞報稅銀這件事,如果是首次,可以既往不咎,隻需要補上就行。
那麽在這個極為特殊的階段,大量的世家第一想法就是瞞報稅銀,甚至直接不交了,反正是第一次,必須賭一把,如果天下大亂的話,真金白銀在手裏才安心,如果沒有天下大亂,到時候補上就是了。
因此,今年這一季的稅銀達到了曆史新低,都不如老六剛登基那幾年。
贇乘泰的老臉滿是惶恐,難得變顏變色。
國朝幹什麽都需要錢,稅銀就是來錢的渠道,現在稅銀根本收不上來,那麽朝廷就會陷入一個惡性循環,後果不堪設想的惡性循環。
雪上加霜,不過如此。
“殿下。”
張瑞山站了出來,說出了每個人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幽王府世子齊燁,若歸京,若再掌親軍營,諸事可定!”
就如同約好了似的,幾乎每個臣子都下意識點著頭。
很早之前,大家都知道齊燁對國朝的重要性,都是笑嗬嗬的聊著。
現在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出,一件比一件麻煩,誰都笑不出來了,齊燁對國朝,對宮中,對朝廷的重要性,遠遠比大家之前想的還要誇張,誇張的多的多。
站在班中的董孝通冷笑連連,一個孔家後人,竟逼的齊燁卸掉了所有官職,滿朝文武,連個屁都不放,現在知道點頭了,早想什麽了!
要說老董也是真的生氣,齊燁回來沒幾天,他就離京了,一個回來的晚,一個出去的早,倆人是不得拜的街坊,沒碰到。
就是出去查個稅銀,老董一回來,傻眼了,齊燁丟了。
別人把孔家後人當回事,董孝通是半個眼睛都瞧不上,什麽至聖先師的後人,董家能混到今天,和儒學有關係嗎,老六造反成功,和儒學有關係嗎,前朝被改朝換代,難道是是因為儒學沒讀好?
又如之前那幾天一般,大殿又陷入了沉默。
小二雙眼發直,群臣低著頭,連稅銀都收不上來了,好多政事根本沒辦法議下去。
“不如加封?”
鍾茹雅站了出來,輕聲問道:“加封幽王府世子殿下,或可安定民心,軍心。”
鍾茹雅,將軍心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是的,軍心。
康凜已經寫了好幾封軍報了,罵的那叫一個髒。
南軍那邊也寫軍報了,罵的倒是不髒,字很少,可每個字都透露著無比的失望。
真正讓人徹夜難眠惶恐不安的是,西關沒消息。
幽王肯定知道京中的事了,要是罵的話還能好些,就怕不聲不響的,也不知道這位大康天字第一號殺神到底是幾個意思。
“不可。”
張瑞山搖了搖頭:“世子殿下若在京中,是否封官許爵毫無意義,若殿下不在京中,便是成了百官之首,成了國公,成了親王,隻會更添天下惶恐。”
“是,下官孟浪了。”
鍾茹雅退了回去,表示認同。
人不在京中,就是封齊燁當太上皇都沒用,反而會讓更多的人惶恐著,認為齊燁真的如何了,世人誰不知曉,齊燁根本不在乎官位和爵位,朝廷大封特封,不是欲蓋彌彰又是什麽。
“三年,至多三年有餘罷了。”
小二開了口,望著群臣。
“三年來,糾不法,懲貪官,震懾宵小之輩,三年來,東征西討,南地查案,守關作戰,深入山林,三年來,東海平亂,抗敵守城,入敵巢大敗賊軍,三年,隻是區區三年,可這三年他做了多少事,方才有今日這般威名,再看這京中,三年,三十年,三百年,嗬,八百年,除了靠著祖上聖名欺世盜名,還做過何事,可曾為我漢家子民殺過一名外敵,可曾為我漢家子民蓋過一間房舍,可曾為我大康漢家子民中過一粒米,打下一寸土地!”
句句沒提孔家後人,句句說的是孔璟,當朝太子,幾乎就等同於是指著孔璟的鼻子罵了。
小二霍然而起:“散朝!”
又是提前散朝了,小二氣呼呼的帶著司空野走出了大殿,臨走之前,還是和以前一樣,狠狠的掃了一眼禮部諸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