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不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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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言洲覺得自己思緒飄忽,剛才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一樣。
    不可思議,但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看著顧唯雲被抬上救護車,地上那一灘鮮紅的血刺得他額角疼痛。
    他承認,有無數次,他都想殺了顧唯雲。
    在刑法理論上,這叫做‘激情殺人’。
    是在被刺激,被挑釁下產生的犯罪動機。
    可現在,顧唯雲就站在那裏,被落下的吊燈砸死。
    這麽荒誕的死亡方式,是不是也有一天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或者說,如果沒遇到鹿知之,沒有共命,沒有改運,也沒有拋售顧家的周邊產業。
    這吊燈砸的就是他!
    鹿知之好像猜到了顧言洲在想什麽。
    他撫上顧言洲的臉頰,強迫他不要一直盯著那灘刺目的鮮血,而是跟她對視。
    “顧言洲,你看著我。”
    顧言洲被強行掰過腦袋,眼睛看著鹿知之,餘光卻忍不住往那邊瞟。
    鹿知之又抬手擋住他的眼睛。
    “顧言洲,你不會那樣!”
    顧言洲被這句話徹底拉回了思緒。
    鹿知之捧著他的臉語氣堅定。
    “你不要胡思亂想。”
    “有沒有我,你都不會這樣!”
    “你的命格,注定了你與別人的承載能力不同。”
    “假如顧唯雲是一瓶礦泉水,那你就是一個小湖泊。”
    “在重壓之下,礦泉水瓶會爆裂,而湖泊裏的水是會溢出來。”
    “這就是為什麽你之前會一直生病,卻沒有立刻暴斃的緣故。”
    “大概是你上輩子做了好事吧,老天也會多偏愛你一些。”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變成這樣。”
    鹿知之的聲音輕柔,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顧言洲終於在這樣的安慰下,放鬆了心神。
    他輕聲問道。
    “顧唯雲……”
    “會死麽?”
    鹿知之低頭,以時間點用小六壬起卦。
    拇指飛速的在其他四根手指上算著,然後停了下來。
    “不死不活。”
    顧言洲想了一下,剛要開口說什麽,一下被鹿知之捂住了嘴。
    “別說,天機不可窺破。”
    顧言洲不再說話。
    片刻後,陸召走了過來。
    “言洲,我已經聯係了保潔公司一會就有人來收拾。”
    “這幾天顧唯雲把幾個項目弄得亂七八糟,特別是北城那塊地,涉及傷亡了,要快速做出決斷。”
    顧言洲點點頭,拉著鹿知之往電梯那邊走。
    上了電梯他還在看著那灘殷紅,直到電梯閉合,再也看不見。
    顧氏的頂層,一整層都是顧言洲的,辦公室也不止一個。
    顧唯雲隻是拆了一間,還有另外一間。
    顧言洲有自己的辦公係統,那是顧唯雲看不到的。
    虹膜解鎖電腦,待處理事項一個一個地跳出來。
    過了一段時間輕鬆的日子,麵對著密密麻麻的工作,顧言洲有些頭疼。
    他腦子裏都是那片刺目的紅,根本無法安心處理。
    “陸召,你幫我篩選一下,先把重要的挑出來。”
    陸召應聲離開,去到他自己的辦公室。
    顧言洲走到沙發,坐在了鹿知之的旁邊。
    他疲憊地將頭放在了鹿知之的肩膀上,鹿知之也歪頭靠在了他的頭上。
    兩個人就這樣倚靠著什麽話也不說,默默地從對方身上汲取著能量。
    直到陸召發過一個又一個消息,顧言洲這才又走回電腦邊處理工作。
    這一天中,鹿母有問鹿知之什麽時候回家,鹿知之推說有事晚幾天回。
    顧言洲也沒出門,而是叫重九買了飯送上樓。
    兩個人在目睹了顧唯雲的慘狀後,都有輕微的PTSD。
    這間辦公室沒有之前顧言洲的那間大,卻正因為小小的,所以感覺很安全。
    顧唯雲是早晨送去醫院的,直到淩晨兩點醫院那邊才傳來消息,手術完畢。
    淩晨兩點,顧言洲抱著鹿知之,兩個人依偎在沙發上,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
    重九走過來,說管家打來電話,顧老爺子一夜沒睡,聽說手術結束,連夜去到醫院。
    顧言洲怕爺爺激動之下出現什麽問題,也急忙跟了過去。
    趕過去時,大家都在CU外站著。
    顧大伯靠著牆癱坐在地上,顧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著,身影更加佝僂了。
    醫生在跟兩人說著手術的情況。
    “病人現在就是這種情況,我們也是無能為力。”
    “您也知道,這間醫院當初是為五爺專門開設的,匯聚的都是國內頂尖的專家。”
    “我們在手術的過程中,已經跟各地的專家做了視頻會診,大家都一致覺得……”
    “最終還是要家屬來做決定。”
    顧老爺子和顧大伯都沉默著,醫生說完了該說的話也離開,並不打擾兩個人。
    他轉頭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顧言洲。
    “五爺。”
    顧言洲眼睛看著顧老爺子,隨口問道。
    “他怎麽樣了?”
    醫生搖了搖頭放低聲音。
    “肋骨斷裂戳破內髒這都算是小傷了,主要是脊柱神經斷裂,愈後最好也是高位截癱。”
    “頭部受到重擊,腦幹出血量十分高。”
    “現在就是……”
    “醫學上判定的死亡是腦死亡。”
    “顧二爺除了沒有腦死亡,其他的都……”
    顧言洲也明白他的意思。
    “現在全靠呼吸機活著對麽?”
    醫生點點頭。
    “這樣已經沒有救治的可能,現在隻能說拔掉呼吸機,給病人留有最後的尊嚴和體麵。”
    醫生可能說著說著就忘了要小聲,最後一句話幾乎是正常的聲音。
    他們離顧大伯不算遠,這聲音明顯被顧大伯聽到了。
    剛才還沉默著一言不發,宛如雕塑的顧大伯終於突然崩潰了。
    “誰說要拔管,我們不可能拔管!”
    “你們現在就找專家,把全國的專家都叫過來會診!”
    “國內不行我們就去國外,總有能治的!”
    “我兒子到底是為了什麽變成這樣的,你們心裏難道不清楚麽?”
    “他是被顧家害成這樣的!都是顧家!”
    “什麽破天的富貴,什麽豪門巨貴,都是狗屁!是狗屁!”
    顧大伯從地上爬起來,聲嘶力竭地喊道。
    “我有錢,顧家也有錢,治不好,就這樣癱一輩子我也養得起!”
    顧老爺子拄著拐杖站起來安慰道。
    “你冷靜一些,沒人說不治,現在不是在想辦法麽!”
    顧大伯根本無法冷靜,他雙手握住顧老爺子的肩膀,目眥欲裂。
    “爸,唯雲這樣,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