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2章 窗外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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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甌越江畔,新開了一家名為“川上江月”的川菜館,裝修風格帶著濃濃的新中式調調,青磚灰瓦,水墨牆繪,一進門便是一道三米多高的玉竹屏風,屏風後燈光柔和,隱約傳來叮叮咚咚的碗筷碰撞聲。
    臨江的“竹韻軒”是店裏的主打包間,一整麵落地窗正對甌越江夜景。
    任亮坐在包間內,等菜上齊了便打發走了所有的旗袍美女服務員,並且強調待會沒有他的吩咐誰也不準進來。
    負責接待的是店裏的副總,他自然知道任亮的身份,城建局的局長兼江峰縣的副縣長,遠不是他這個平頭小老百姓能惹得,嬉皮笑臉的退出包廂後立刻下達了命令,誰也不準靠近這個包廂。
    等包廂外沒有動靜了,任亮便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夾克,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裏拿著茶杯卻沒喝,隻是靜靜盯著窗外江水發愣。
    額角微微出汗,腳下不自覺地晃著——這些天他一直睡不好,白天笑臉迎人,晚上卻總是夢見調查組上門,冷不丁從夢裏驚醒。
    門被人推開的那一刻,他身體猛地一繃,旋即看到是鄭澤林走了進來,臉色才慢慢鬆下來。
    鄭澤林穿著一件考究的深灰風衣,步履穩健,神情輕鬆,像是來赴一場酒局而不是秘密密談。他摘下金絲邊眼鏡擦了擦,目光一掃,嗤笑了一聲:
    “選得挺有情調。”
    任亮沒有答話,隻是淡淡開口:
    “我已經從汪興國那邊知道百草鄉的事了。”
    鄭澤林“啪”地一聲把菜單扔在桌上,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知道又如何,汪興國那個老狐狸又想玩什麽花招……”
    任亮神情複雜,現在他被夾在兩人中間,十分難受,對於兩方一方是他的大財主,另外一方是能救他命的,兩邊哪邊都得罪不起。
    “鄭總,你誤會了,汪縣沒說什麽,他也是最近才從知道的,也沒什麽意思,隻是叫我來提醒鄭總你最好把屁股擦幹淨,不要被趙成良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鄭澤林一屁股坐下,斜靠在椅背上,動作帶著幾分散漫,但眼神卻鋒利得像刀子。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道:
    “隻是這幾句嗎?沒說要分錢嗎?”
    任亮被這句話猛地一嗆,過了一會才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搖了搖頭。
    鄭澤林看在眼裏不屑的說道:
    “哼,我那邊,人證物證都銷得幹幹淨淨,就算調查組下來了,也是白跑一趟。
    趙成良?嗬……他要是真有大羅神仙幫忙,也找不到門路。”
    任亮望著他,眼神裏閃過一絲遲疑,但嘴角還是勾起了一點笑:
    “你倒是信心十足。”
    “信心?”
    鄭澤林冷哼一聲,把茶杯重重擱回托盤上,發出一聲脆響。
    “不是信心,是實力。你知道我幹這行這麽長時間了?這麽多項目,死過多少人,埋過多少雷,你以為我會在一個小小的百草鄉翻船?”
    他盯著任亮,眼神深處帶著某種審視:
    “說吧,今天你替誰來?汪興國?”
    任亮微微動了動肩膀,像是卸下了偽裝,緩緩吐出一口氣:
    “不是替誰,是為自己。
    你我都明白,現在這局誰都跑不了。
    科技園二期的賬,百草鄉的地,雷太多遲早要炸的,汪縣已經萬分小心,我覺得鄭總你也應該小心一點。更不用之前的那些舊賬,總有人要翻翻看一看的……”
    鄭澤林眼中冷光一閃,身體略微前傾:
    “哼,我倒要看看,有誰真敢翻這舊賬。”
    “有人不怕死。”
    任亮盯著他,一字一句,“趙成良。”
    鄭澤林“哈哈”一笑,仰頭喝了口茶,臉上掠過一絲不屑:
    “你真把他當回事了?我告訴你,他現在回來,不過是個調查組的顧問,連編製都沒有。調查組也不是他一手布的,他還是江峰縣的副縣長,跟你平級。你怕他?”
    任亮沒有立刻回應。他抬起茶壺,給兩人續上水,然後緩緩開口:
    “你這個情報,是不是有點過時了?”
    他壓低聲音,目光冷靜下來:
    “趙成良離開江峰縣這兩個月,在江中市省裏闖出不小的名聲。孫桂副廳長、省紀委書記李兆國,還有他那個嶽父李興國……你覺得,這樣的人,隻會是顧問?”
    鄭澤林的笑容僵住了。
    他半眯著眼,沉默幾秒,突然嗤笑了一聲:
    “你消息是汪興國給你的吧?嗬……真是好笑。”
    話音未落,他起身走到角落裏的保險櫃前,從裏頭抽出一份厚厚的牛皮紙文件袋,甩到桌上,“啪”一聲響。
    “來,看看。”
    任亮下意識拿起文件袋翻開,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文件是趙成良在警校培訓期間揭發陳江海冤案的詳細記錄,後麵還夾了一份匿名舉報信與內部調查報告——寫明陳江海是陳嵩年的侄子,整個事件已被記錄在案。
    “他立了功,但也得罪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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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澤林語氣慢慢沉了下來,嘴角帶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你以為樹大就能成蔭?這年頭,風吹得越高,摔下來才疼。”
    “我早就查清楚,因為得罪了陳嵩年,趙成良好幾次差點死在外麵,這小子夠幸運的,但是他的幸運到此為止了。
    你以為他得罪了陳嵩年還能進調查組嗎?如果不是這小子的靠山有點硬,加上和李若男離了婚,你以為他能當上這個調查組的顧問?”
    任亮沉默了他不是沒有疑慮,但鄭澤林這份材料的信息密度之高,確實讓他心驚。
    片刻後,他放下文件,緩聲道:
    “你連這個都能挖出來……不得不說,佩服。”
    鄭澤林一擺手,冷冷一笑:
    “這不算什麽,更重要的——你還不知道。”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
    “這次省裏派下來的調查組,不是一條心的。裏麵有幾個人,是陳嵩年那一派的。”
    任亮眉頭大皺,臉色有些發白。
    他沉吟片刻,終於開口:
    “那就是說……趙成良雖有靠山,但這次派下來的調查組也不是鐵板一塊?”
    “他隻要敢較真,就有得他受的。”鄭澤林冷笑,“而且,我敢說一句實話——這次我們都能全身而退。”
    任亮聞言,眼神微微閃動,順勢一問:
    “……如果沒有趙成良,要應對調查組確實輕鬆。可惜,他還在。要是這個趙成良遇到了什麽意外,那就天下太平了。”
    鄭澤林眼神一寒,像是瞬間洞穿了他的心思,語氣驟然一變:
    “是不是汪興國教你這麽說的?”
    任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支吾幾句後終於點了點頭。
    鄭澤林“哼”地一聲站起身來,走到落地窗邊看向甌越江夜色,聲音裏帶著幾分不耐:
    “汪興國算什麽東西,也敢指揮我?告訴你,就算他不提,我也不會讓趙成良長留。”
    任亮眼睛一亮:
    “你……你有計劃?現在咱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句話我還是要說,鄭總你做事要為咱們考慮一下,不要隻考慮你自己,船如果翻了,誰都活不成。”
    “計劃?”鄭澤林轉過頭,目光森冷,
    “這個暫且不提,我要提醒你一點以後別咱咱咱的,我跟汪興國,隻是暫時站在一條船上。等把這事過去了,趙成良收拾幹淨了——汪興國惹我不高興,我連他一塊收拾。”
    話音落地,任亮心裏泛起涼意。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比他想象得還要狂妄、還要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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