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上官雲緊緊盯著秦嘉城，臉上滿是決絕。
    這個秘密，其實他一直想說的，但卻一直沒有勇氣。
    麵對傷心欲絕的秦嘉城，還有無依無靠的秦駱，他實在是沒有膽量。
    可剛剛不知道為什麽，他鬼使神差的說出來，這一刻，他隻感覺渾身輕鬆，像是卸下了一座大山一樣。
    即使接下來要被浪濤拍成粉碎，他也心甘情願。
    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秦嘉城呆呆的看著上官雲。
    上官雲呼吸急促，整個人都在上下起伏，猶如沸騰的水一般，又像是清晨卷起的雲霧，整個人又是激動又是亢奮，就連眼睛也跟著紅了起來。
    突然，秦嘉城笑了起來，擺擺手道：“上官啊，你不用安慰我，你也不用擔心，不管瑛子是怎麽犧牲的，她已經犧牲了。而且，我會尊重她的決定，所以你就實話告訴我吧，我隻是想知道一個結果而已。”
    秦嘉城滿臉真誠：“哪怕瑛子是真的為別人而犧牲，我也絕對不會去找他麻煩的。我畢竟當了軍夫好幾年，我也是有覺悟的，你說吧。”
    “秦大哥。”上官雲衝到秦嘉城麵前，激動的抓著他的手：“我沒有騙你，真的是我，隊長是因為救我才犧牲的。要不是因為我，隊長能好好的回來陪著你，也陪著小駱慢慢長大。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您不用找別人，就是我！”
    秦嘉城笑著摸摸他的頭：“上官，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咱們認識這麽久了，我還能不了解你？”
    秦嘉城捏了捏上官雲的臉，笑眯眯的說：“實話告訴你，你們隊長啊，早就跟我說過，你是你們整個隊裏膽子最小的，平日裏她也是最照顧你的。到了戰場上，她怎麽也不會把你放在最危險的地方的。”
    上官雲的眼淚瞬間如決堤般湧出來，秦嘉城的話，讓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駱瑛實質的影子。
    那個總是對著他笑，即使他犯錯了也會摸摸他頭的大姐，已經離他越來越遠...
    “秦大哥。”上官雲淚流滿麵，情緒猶如決堤的洪水般再也繃不住：“我真的沒有騙你，當時隊長真是為了救我....”
    他將當時的情況大致的說了一遍，秦嘉城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僵硬，漸漸像是秋後的雲雨般，在秋風下快速消散。
    “是我，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隊長一定能好好回來的。秦大哥，跟別人沒有關係，都是因為我...”上官雲緊握著秦嘉城的手，就像個犯錯的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懲罰和原諒一樣。
    秦嘉城愣了好半天，隨即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整張臉都有些扭曲。
    他伸出手摸摸上官雲的頭，又捏了捏他的嘴巴，臉上硬是又擠出一道笑容：“上官啊，你別放在心上，你們隊長願意救你，這是她的選擇。我剛剛就說過了，我們要尊重她的選擇，她這麽做，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你，你..你別難過，我也不會難過，她已經走了，咱們都別難過，別難過....”
    “秦大哥。”上官雲緊緊盯著秦嘉城，眼淚依舊如決堤的洪水：“你打我吧，你狠狠打我吧，隻要你能原諒我就行。”
    “我不打你，我打你幹什麽。”秦嘉城笑著摸摸他的腦袋：“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已經當了幾年的軍夫了，我也是有覺悟的。瑛子的選擇，我們要尊重，我原諒你，我怎麽可能不原諒你呢....我特麽怎麽可能原諒你呢！”
    突然，秦嘉城暴怒，憋著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巴掌狠狠抽在上官雲臉上。
    打的上官雲整個腦袋別在一邊，眼淚都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上官雲當場就被打懵了，剛剛前一秒他才以為秦嘉城真的原諒他了，他還在心裏想著以後怎麽好好報答秦大哥，幫著秦大哥好好養大秦駱。
    可沒想到秦大哥翻臉的速度也太快了....
    “打死你個狗日的，你踏馬的讓老子沒老婆了，讓我兒子沒媽媽了！”秦嘉城像是發狂的野獸一樣，對著上官雲拳打腳踢。
    上官雲也不躲閃，就這麽站在原地，任由秦嘉城對著他發泄。
    砰砰砰！
    一拳拳打在他的臉上，鼻血流下，嘴裏也流下鮮血，就連眼角也一並被打破。
    但上官雲依舊沒有動，雨點般的拳頭和所有的疼痛，這一刻都讓他感到欣慰，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中的罪惡感一樣。
    “你特麽的，草泥馬的，你狗日的，王八蛋，我日你大爺的！”秦嘉城把他所有能想到罵人的詞，全部罵了出來，最後打的渾身無力，癱軟在炕上。
    “秦大哥。”上官雲的臉已經徹底腫了起來，鮮血將他的胸前都給染紅，地上也全都是鮮血。
    但他還是堅持著去扶秦嘉城，哪怕讓秦嘉城再打自己一頓。
    “你給我滾，你給我滾！”秦嘉城氣喘籲籲的指著他。
    上官雲皺著眉頭：“秦大哥，你手上打的全是血，我給你包紮吧。”
    “滾！”秦嘉城暴怒的大吼：“這輩子都別讓我再看見你，見你一次，老子打你一次，給我特麽滾！”
    .....
    屋門關上，秦嘉城呆呆的坐在炕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笑，又一會兒哭。
    最終，他長長的歎了口氣，緊緊抱著秦駱：“小駱啊，放心，爸一定努力讓你過上好日子。沒有媽，爸就當你媽，不過今後你可要答應爸，千萬不要當兵，永遠永遠不要當兵啊！”
    外麵的雪地上，上官雲盲目的走了不知道多遠。
    等他抬起頭，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走回了營區，張輝等人早就將他圍了一圈。
    上官雲擦了擦糊著血的眼睛，這才看清了所有人，連他自己都很意外，竟然沒有任何意識的走了回來。
    “副隊....”
    張輝歎了口氣：“以後別去找秦大哥了，讓他安安靜靜的生活吧，我們這些人能給點支持就給點支持，但永遠別出現在秦大哥麵前了，省的給他添堵。”
    其他人都默默點頭。
    上官雲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所有的堅強全部煙消雲散。
    他忽然發現，即使挨了無數的拳頭，即使受了再重的傷，也永遠無法抹平他心中的痛。
    上官雲的臉，全部埋在了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