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明清了清嗓子，嚴肅地說道：
    “初次前往蒂梵岡時，我確實想到過，把這些人納入我建立起來的秩序。
    “但他們的表現讓我放棄了這個念頭。
    “在個人精神層麵，他們真的深信某種來自他者的救贖，發自內心地相信。
    “所以就這樣吧。
    “他們稱之為信仰，我稱之為自然選擇。
    “早在舊時代，居住在蒂梵岡國境線內的，除了教士們，就是這些極致虔誠的信徒——他們的所有財產，包括自己，都是屬於聖教的。
    “他們進入蒂梵岡堡壘時，就已經經曆過一次選擇——隻有虔誠到極致的狂信者，才有資格去給教宗和他的團體永世勞動，代代供奉，這和舊時代教皇國國民的情況是一致的。
    “而麵對我時，又是一次選擇——他們有機會質疑我，也有機會對我提出任何問題。
    “那個瞬間，隻要他們問，我必答。知無不言。
    “但沒有人發問，他們隻是跪下來，親吻著石階和我的靴子。
    “兩次，他們都做出了最符合他們世界觀的選擇。
    “那時我明白了，他們本就是層層篩選後的，最溫順也最堅定的信徒。
    “他們並不真的需要我，甚至不需要人類文明。
    “他們隻有神就夠了。
    “甚至可以說，對他們而言，末世才是最理想的時代——當世界陷入黑暗時，能在地下堡壘中苟活，為神奉獻，正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救贖，更是他們虔信的最好回報。
    “他們其實感覺很幸福。
    “那麽，我也不會給他們個人機械單元，不會把他們帶入新時代。
    “因為，我，不接受任何‘膜拜’，更不允許這些崇拜，汙染我為人類設計的願景。
    “崇拜本就是距離‘理解’最遠的距離，他們根本不明白我為何而戰，不明白人類該何去何從——他們比破碎之神教會還不如，至少那些半機械人所崇拜的，真的是某種在世神明，而不是被誤傳數千年的，獸群的影子。
    “我理想中的人類，我與索迪亞克達成的契約中，能夠踏足星海，與這個宇宙秩序與理性本源合一的人類，不會是這樣的——甚至不會是這樣的人的後代。
    “我救下的人類，要破除一切迷障，掌握一切知識，未來，他們要成為僅依靠個體力量，就能縱橫宇宙的超級生物。
    “一百年後，一千年後，當他們在群星中回望地球，回想起我做的一切時，會客觀評價、衡量我的功過，並且明白我一切舉動的緣由。
    “況且，所有教團類組織，在本質上都不是為神服務的團體，而是以教權為核心的組織團體——而這個組織團體，他們的首領也不是我，而是那個被他們世代供奉的教宗。
    “他和他的組織，本就會被我淘汰的東西。
    “他們的結局，那時就注定了。
    “我的國，沒有他們的位置。”
    陸明停頓了一下，想了想，對影像中噤若寒蟬的官員說道：
    “禁止他們入境，但出於基本的人道主義，給他們一塊地，讓他們自行開墾，在獸群中保護自己——告訴烏堡，不必給他們任何庇護。
    “如果他們能撐到天軌連城生長過去那一天，我會知道的，連城的觸角會告訴我。
    “到時，我再決定他們的去留。
    “如果他們撐不到那時候，就死吧。
    “這便是他們的天命。”
    隨著陸明一錘定音，地表收複進度的匯報接近了尾聲，境內情況匯總完畢，宣告結束。
    接下來，是地心收複進度。
    比起地表的糟心事，地心世界的情況十分順利。
    地心各國的國君皆已對陸明宣誓效忠，其中的幾個就在會議室內——一目國的國君、貫胸國國君，以及羽民國主昭華，最近就住在天軌連城，流連忘返，真正意義上樂不思蜀。
    這不隻是中山文祈昭告的作用，而是這些國君眼見為實的結果——
    無論是眼看著塞星人的部隊摧枯拉朽般地收複失地，推平感染異獸，擊敗巨獸，
    還是隨著陸明的巨艦進入地心聖殿區，看著他手持“蓋亞之光”走出聖殿，都讓這些聚落君主明白，陸明對這顆星球的統治，是天命所歸。
    “嗷嗷嗷嗷！！！”
    此刻，興奮的叫聲正從全息影像中傳出，會議桌前的人類，和圍在會議區周圍的塞星人，看著全息影像裏的場景，都有些忍俊不禁——
    全息圖分為兩個部分。
    一個部分是拉遠的鏡頭，明顯由無人機在高空拍攝，畫麵裏是地心某座大陸遼闊的曠野，一群奇形怪狀的怪物在長草間奔馳，瘋狂逃竄著。
    下一秒，湛藍色的等離子烈焰從天而降，瞬間吞沒了它們！
    那藍色的火焰愈加凝實，於幾秒鍾後壓縮成耀眼的光柱，在大地上劃出一個“之”字形。
    一個呼吸的時間，被命中的位置發生劇烈的爆炸，土石飛濺，草原開始燃燒。
    映紅天空的火焰中，巨大的龍影把地麵踐踏出轟鳴巨響，從火焰中走出。
    銀白色的裝甲，粗壯的肢體，猙獰的龍頭與肩部、背部的大量機炮和製導武器，三式機龍仰天長嘯，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全息圖的另一個部分，則是機龍駕駛艙內的實時畫麵——
    遠超人類規格的巨大駕駛室內，肥胖的小哥斯拉猛踩踏板，雙爪在空中亂揮，瞪大水靈靈的雙眼，興奮得嗷嗷大叫。
    它的駕駛席後方，還有另一個略高的駕駛位，其上，一隻碧綠色的毛毛蟲看著興奮起來的小哥斯拉，無奈地搖了搖頭。
    毛蟲抬起一隻小爪，按下座位旁的某個鍵——
    三式機龍的背後“砰砰砰”連響，向空中彈出一連串導彈樣的圓柱體，這些圓柱在空中迅速變形出螺旋槳，下方則開始噴灑滅火泡沫。
    毛毛蟲的口部戴著一個黑色機械口罩樣的東西，她轉頭麵對攝像頭的位置，通過全息影像看向會議室中的眾人，“口罩”發出成熟悅耳的女聲：
    “放心，火很快就會滅掉。
    “這塊大陸也清理完畢，還剩三座，樂土就全部清理好了。
    “感謝您，地球的君王，蓋亞告訴我，祂很中意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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