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宇宙大帝。
    塞星文明遠古傳說中的終極大敵，至惡之神，黑暗與混沌的大君，毀滅的具象化，最初和最強大的變形者transforers）之一。
    傳說，他的最終目的，是終結一切存在，使宇宙成為絕對的虛空。
    陸明回憶著震蕩波的話，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個……貼在聖白花園外牆上像鳥一樣撲騰翅膀的，巨大金色的顯眼包。
    “……據說你要毀滅宇宙？”
    “……為什麽我要毀滅宇宙？“
    “……震蕩波說的。”
    “……他是不是腦殘。”
    “……難說，不知道具五刑裏有沒有這項服務。
    “另外你別撲騰了，方圓一公裏的人都在看你。”
    “好噠。”
    “……”
    看著雷翼王巨大的金色雙翼重新折起，安靜下來，少年搖了搖頭。
    說這架金色的戰機有能力點掉宇宙中任何一個文明，陸明是信的。
    但你說他“想要”毀滅宇宙……
    陸明並不覺得他有這個欲望。
    或者說，得到智慧之前，那漫長的歲月裏，雷翼王，亦即宇宙大帝，恐怕並沒有什麽明確的想法。
    他隻有最基本的本能，並在痛苦和瘋狂中，跟塞伯坦幹了一架。
    不過……
    他們之間發生的戰鬥，在絕大多數種族看來，和毀滅宇宙的區別也不太大了。
    那場發生在數十億年前，熄滅群星的大戰，一定被許多文明記錄下來。
    那些記錄從不同目擊者的角度出發，描繪了兩個鋼鐵巨構間曠古絕今的恐怖廝殺。
    塞伯坦無需多言，它本就是星海中的霸主，它誕生的種族，都被稱為“神族”。
    但至少，塞伯坦人是可以理解，可以溝通和交流的——他們再強勢，再霸道，也是一個文明。
    而宇宙大帝不是。
    他沒有理智，不可交流，無法溝通，而且逮什麽吃什麽……
    或許，他的形象就此以最為恐怖的樣貌流傳了下去，在無數種族的記憶和故事裏，成為了“終極黑暗”的象征。
    這才是震蕩波所說“世間萬物恐懼地凝視著它巨大的身軀，稱其為宇宙大帝”的由來。
    “等等……”
    陸明微微皺眉。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雷翼王的話在他的腦海中連成一連串圖景，他依稀抓住了一些片段——
    “宇宙大帝的形象……
    “記錄……故事……
    “故事？”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故事，忽然從記憶的底層浮現。
    那是上一個已經消失的陸明向他轉述的，用結構、隱喻和象征搭建起來的，跨越兩個宇宙的漫長的故事。
    而那個故事中的一個情節是……
    “……一天，蟻群中最大的一支，發現了一棵參天大樹，富饒的養分讓它們震驚。
    “蟲群躁動了，它們欣喜地爬上樹幹，啃食其他昆蟲，壯大自身。
    “然後，啄木鳥們返回了它的家。
    “那天，這支蟻群幾乎覆滅，但幸運的是，一隻鋼鐵巨鷹忽然到來，與啄木鳥們撕咬起來。
    “蟻群趁亂逃亡……
    “蟻王與蟻後們明白，不能再這樣下去——它們需要力量，需要躍升到更高的層次，至少，要變成啄木鳥才行。
    “於是，它們鎖定了林中的一隻鋼鐵幼鷹，隻要吞噬它，成為它，便大功告成。
    “但它們低估了幼鷹的力量，幼鷹死去，也帶走了蟻群的王，它們白忙一場。
    “但蟻後們從鷹的輪廓中看穿了它的秘密，找到了線索——
    “鋼鐵巨鷹，幼鷹，本為同一。
    “而它們都源於弱小的形態——一枚蛋。”
    陸明再次張開手掌，凝視著旋轉的齒輪與星空。
    他低聲說道：
    “如果我的理解沒錯，那麽你就是‘蛋’，
    “我來這邊的目的，就是守護住你。”
    少年收起索迪亞克，在露台上踱步：
    “而我一直對這個故事的一部分情節感到困惑。
    “我曾以為塞伯坦是鋼鐵巨鷹，但這對不上——蟻群，亦即獸群，並不是從塞博坦的手中死裏逃生——它們與塞星是兩敗俱傷。
    “所以，塞博坦，其實是這個故事裏的‘幼鷹。
    “這和蟻群之王的死也能對應上——暴君在塞博坦與獸群之王同歸於盡。
    “但如果是這樣，那鋼鐵巨鷹是誰？
    “啄木鳥……又是誰？”
    陸明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
    他猛然抬頭，看向雷翼王——
    難道鋼鐵巨鷹，一直在我身邊？！
    “老雷啊，你記不記得獸群？”
    “……啥？
    “老大你沒事吧……當然記得，咱打了這麽久這些小蟲子……”
    “不，不是說我喚醒你之後。
    “是說之前。
    “你被塞進這副身體之前。
    “當你還是宇宙大帝的時候，你有沒有見過獸群？”
    “啊……”
    金色的巨大戰機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思索：
    “我想想……
    “好像……是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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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屬錯層、變形的聲音中，金色的戰機變成猙獰雄偉的巨人。
    雷翼王蹲在聖白花園的外立麵上，伸出一隻手撓著腦袋上的巨角，眉頭皺起，那表情仿佛一個老年癡呆患者在努力回憶著什麽：
    “好像是有印象……但我不確定……嗨呀太討厭了。
    “老大，那些得到‘智慧’之前的記憶，全都是混沌的，亂七八糟，甚至都不很線性……”
    陸明點頭：
    “有可能。
    “末世之前，人類的學術界就有這種推測：
    “智能的本質其實是一種語言，人的思維過程就是組織語言的過程，從思考到行動，很可能是某種實時匯編。
    “而沒有足夠智能的生物，他的記憶也是未整理、未編譯、非線性和錯亂的——比如之前的你。
    “從這個意義上講，那時的你，確實是混沌的代理人——腦子就很混沌。”
    “……老大你是不是在罵我。”
    “沒，學術探討，學術探討。”
    陸明笑著安撫了一下表情有點委屈的金色巨人：
    “但你還是努力想一想，這很重要。
    “你過去的記憶力，或許藏著很重要的信息。
    “比如……給你一個提示，這也是我得到的某些片段信息的啟迪：
    “你以前，有沒有和什麽塞博坦之外的種族戰鬥過？
    “某些很強大的種族。
    “時間點可能是在你和塞伯坦大戰之後？”
    少年抬起頭，看向天空——
    故事裏的啄木鳥，和蟻群之間有捕食關係。
    而如果說，陸明見過什麽東西，對獸群有過類似“捕食”的動作……
    近地軌道上，那神秘而不祥的漆黑巨球，無聲地浮現在陸明的記憶中。
    他感覺，自己正在接那個故事中的“關鍵情節”——
    鋼鐵巨鷹和啄木鳥，這兩者，是獸群、塞博坦、索迪亞克甚至人類命運的轉折點。
    正是它們之間的戰鬥，改變了獸群的行動軌跡，也間接讓它們找到了自己的“登神之路”。
    雷翼王皺著眉頭，抬起一隻手摸著下巴，蹲在牆麵上，發出“e”的聲音。
    幾秒後，金色的巨人雙眼猛然睜大，一隻手握拳，錘在另一隻手的掌心：
    “我想起來了！！
    “老大，確實有這麽回事。
    “你竟然知道誒！
    “我自己都忘了。
    “那是一群不弱的家夥。
    “一群……
    “蝕光的巨人。”
    巨人？
    陸明愣了一下。
    上次，他可沒看到什麽巨人，隻看到一個大黑球。
    難道他倆說的不是一個種族？
    這時，陸明的通訊終端忽然響起。
    是震蕩波的聲音：
    “陸，阿珀肯醒了。
    “它想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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