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最後的納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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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浪潘多拉地下,深層區域,地底深淵。
曾經漆黑、幽深的深淵,已經被各種墜落的建築殘骸填滿,崖壁被砸得塌落。
通往聖殿的幽深小徑,也被上方城市群墜落的大量屍體阻塞。
常年保持在零下的溫恒係統已被完全破壞,氣壓紊亂,氧氣流失。
小徑盡頭,長階破碎,而那黑色的石門中,傳出了生物臨死前的哀嚎嘶鳴。
聖殿中,一場殘忍的廝殺,剛剛接近尾聲。
石門後,生物殘肢體液滴落的滴答聲,不同顏色的鮮血匯流蜿蜒的水流聲,以及某個生物臨死之前發出的尖銳嘯叫,響徹殿堂。
瑩白色的水晶吊燈早已破碎,告知“神諭”的牆壁已然黯淡,而地麵的複合材料正被巨大的力量砸開,碎如齏粉!
“碰!
“碰!!!”
施暴者依舊沒有停止殘忍的屠戮——
一隻高度超過十米,巨大而漆黑的七肢桶,正拎起一個小號的同類,
它如黑色利爪的肢體直接貫穿了對方,將它依舊在掙紮、反抗的身軀,狠狠蒂砸在地上!
而它已經是大殿內唯一還站立著的生物。
整座大殿,猶如屍山血海。
幾十個不同種族觀察員的碎屍,在磨砂玻璃碎片周圍堆積成小山。
這些屍骸的身姿扭曲、糾纏在一起,致命傷不止來自這隻最強壯的七肢桶,更來自彼此——
臨死之前,他們的肢體、牙齒甚至斷裂的骨茬,全都嵌合在彼此的身體內,仿佛恐怖的雕塑。
除了兩頭七肢桶,大殿內還有兩個活物——兩個納威人,正倒在巨大第七肢桶的腳下。
而外形如猙獰鬼爪的生物伸出兩根肢體,直接貫穿了他們的胸口。
不顧兩人的痛呼與呻吟,七肢桶依舊專心致誌地將自己的最後一個同胞拎起,砸下,再拎起……
小號七肢桶的掙紮幅度越來越小。
最終,它不動了。
大號的七肢桶肢體一甩,毫不留情地將同族的屍體甩到了“預言牆”上,仿佛那隻是一塊破布。
“啪!!”
“小個子”的屍體在預言牆上砸出蛛網狀的裂痕,與放射狀的血跡,隨後緩慢滑落。
被觀察員稱為“大個子”的巨型七肢桶環顧四周。
在確定聖殿內已經沒有任何活物之後,它慢慢俯身——
“鬼爪”般的身軀頂端,漆黑、幹枯、沒有五官的頭部,緩緩接近了被按在地麵上動彈不得的兩個納威人。
蘇泰和奈蒂莉。
麵對巨大的七肢桶,瘦高的納威人體型也仿佛兩個孩子,他們無助地掙紮著,崩潰大叫。
他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忽然之間,所有人都瘋了。
溫文爾雅的觀察員們撲向彼此,用牙齒和肢體相互撕裂,仿佛不共戴天。
承載七肢桶的巨大磨砂玻璃方轟然破碎,溫順的七肢桶們驟然化為猙獰的鬼爪,相互獵殺,同時無情地襲擊著觀察員們。
而他們兩個直接被“大個子”的肢體洞穿,按住。
看著這場殘酷的屠戮比賽,進行到了最後。
得出了唯一的勝者。
此時,奈蒂莉在劇痛與驚恐中瑟瑟發抖,她嘴唇顫動,恐懼地囁嚅著:
“噩夢……
“這一定是場噩夢……”
同樣被按在一旁的蘇泰,已經冷靜了下來——即使這種冷靜隻是強自鎮定。
雄性納威人咬緊嘴唇,不顧嘴邊流下的鮮血,觀察著四周,同時用力扣住“大個子”紮進自己身軀的肢體,試圖拔出。
但他拔不出來——體型和力量的差距太大,他已經試了很多次。
但奇異的是,他卻沒感到太多疼痛……?
蘇泰轉過頭,看著已經崩潰、目光渙散的奈蒂莉,小聲安慰道:
“奈蒂莉,不要怕,我們……”
就在這時。
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兩人的頭頂響起:
“孩子們,
“聽我說。”
蘇泰猛然抬頭。
他震驚地看到,這個曾經很熟悉的“大個子”,這個從來沒有任何普通碳基生物或人型生物特征的七肢桶,它巨大的頭顱上,竟然長出了一個嘴巴!
七肢桶怎麽可能有嘴?!
震驚和恐懼攫住了蘇泰的心,驍勇如他這樣的戰士,也不禁囁嚅結巴起來:
“你、你你你……”
然而,他的結巴被“大個子”蒼老的聲音打斷:
“孩子,聽我說。
“沒時間了。
“你們必須仔細聽好。”
“你、你能說話……”
“是的。
“‘光之巨人’的出現,中斷了我族的意識——
“所有七肢桶的思維都被切斷,失去了與過去和未來的聯係,這讓我們的意識跌落到了三維生物的水平。
“同時,他的汙染讓我們發生了變異,而我擁有了‘嘴’。
“所以,我們終於可以交流。”
“大個子”的聲音裏甚至帶著一點笑意:
“你們好,蘇泰,奈蒂莉——我早就想這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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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一直想說,你們的神經索很漂亮。”
奈蒂莉也慢慢回過神來。
她看著自己胸口那明明被貫穿,卻沒流出多少血液的傷口,顫巍巍地說道:
“你、你……”
“安心,我並不是在傷害你們,”
“大個子”動作輕柔地搖了搖頭:
“我的肢體接入你們的身體,將你們的‘過去的影子’置換到了當下。
“這樣,你們便不會變異。
“而且,有人正努力記住你們……在遙遠的地方。
“他們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在記住你們,記住‘納威人’。
“他們的銘記,讓你們得以清醒,沒有被模因汙染完全覆蓋。
“經由我和他們的共同努力,才讓你們不至於像他們一樣,死於瘋狂。”
蘇泰的胸口劇烈起伏,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思維高速運轉:
“‘大個子’……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們該怎麽辦?外麵怎麽樣了……”
“去地球。”
巨大的七肢桶打斷了蘇泰的問話,斬釘截鐵:
“去那個叫地球的地方,
“那個銀河係的邊荒之地。
“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隻有那個人,擁有阻止‘光之巨人’的力量。”
“……誰?”
奈蒂莉顫抖著問。
她如同琥珀般的明黃色雙眼已經滿是淚水,當恐懼慢慢退去,痛苦與悲傷主宰了她的思緒。
“一個地球人。
“他叫陸明,
“是來自世界之外的戰士。
“一位‘典獄長’。
“而他的一生,都在對抗那些擁有‘光之巨人’特性的怪物。
“他知道該怎麽做,
“他會打造出能夠對付他們的武器——那種被他稱為“錨”的東西。”
“我、我不明白……”
“不需要明白,
“照做就好。”
大個子忽然發出一聲悠長的聲音,身軀猛然向下頓挫——
嘎巴!
它的兩根肢體直接被自己掰斷,而斷肢就那麽留在了蘇泰和奈蒂莉的體內。
“不要拔出來,至少離開這個星係之前,不要拔出來。
“我的斷肢不會傷害你們,但會保護你們的物理形態。”
“大個子”的聲音不再焦急,甚至有些溫柔:
“奈蒂莉,蘇泰,謝謝你們對我族的照顧。
“議會待我們很好。
“而我,就是最後的七肢桶了。
“但是沒有關係,
“未來,我們還會重逢。
“告訴那位‘典獄長’,如果他需要了解更多情況,就去那個最隱秘的坐標——
“去索拉裏斯星。
“我的幻影會在那等待他們。
“好了。
“你們該動身了。
“替我向阿珀肯問好。”
“什——”
蘇泰的問話隻來得及說出一個字。
“轟!!!”
聖殿下方的地麵猛然塌陷!
巨大的七肢桶一躍而起,向後方閃避,而蘇泰與奈蒂莉驚呼著向下墜去——
落進了一扇敞開的機械門扉中。
門扉合攏,吞沒了他們。
緊接著,門扉後方的主體拔地而起,如金屬組成的巨塔,瞬間生長出聖殿地麵,在轟鳴中破開穹頂,向上飛去。
它的全貌終於展露出來——那是一艘類似橘子瓣般的金屬飛船。
伴隨著嗡嗡聲,飛船從深淵下躍出,在混亂崩塌的萬物中逆流而上,穿過坍塌的地層,墜入星空。
巨大的七肢桶努力伸長身體,向上,凝望著破碎的地幔與版塊上的空洞。
它沒有眼睛。
但穿過不斷墜落的巨石、坍塌的城市,它依舊看到了未來。
一個宇宙萬物不必再悄然消亡,在真正的光明中前行的未來。
兩秒後,它緩緩轉身。
不知何時,一個人型生物,站在了它的身後。
他明黃色的雙眼掃視著七肢桶斷裂的肢體,疑惑地問道:
“你做了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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