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儒秋冷哼：“狂妄自大，目無尊長。傑出之輩，重在修德，你連德行都沒有，還敢自稱傑出之輩？”

    “貌似太先生對晚輩有很大意見，但不管怎樣，我都是柳成安的女婿，無法更改。你乃嶽丈先生，將來少不了與我有交集，總不能一直針鋒相對下去吧？”

    孔儒秋皺眉：“什麽意思，你是特地來認錯討好的？”

    楚天南答非所問。

    “聽說雲川府有個頗有才學的年輕人，叫陳仲安？”

    聽到陳仲安的名字，孔儒秋一下就笑了。

    “不錯，此人淡泊名利，不喜招搖，才華勝你萬倍。”

    楚天南毫不在意的微微一笑。

    “據我所知，他隻敬聖道，不盡師道，我的想法也一樣，並不是我不敬你年齡大，德高望重，而是比起你更應該敬聖道。”

    聞言，孔儒秋臉色巨變，勃然大怒。

    “你的言外之意是，老朽的道和聖道不一樣？”

    “別激動，慢慢說，與其將來永遠針鋒相對，還不如現在把事情講清楚。我楚天南，要和孔先生論道。”

    孔儒秋氣笑了。

    “真是可笑，讀過幾本書就想來論道？”

    “敢不敢論？”

    “有何不敢？”

    孔儒秋哪裏受過這樣的侮辱，大吼：“如果你輸了，我要你公開道歉，並且下跪磕三個響頭，從此不得站在文人墨客麵前吹噓你的邪魔外道。”

    “沒問題。”楚天南挑眉，“咱們就論一論聖人大道。”

    孔儒秋聲音冰冷：“聖人大道以德孝為首，你是柳承安的女婿，不尊重他的師傅，有違德孝！狂妄自大，還當眾說詩詞乃小道為無德且有罪。”

    楚天南拍手叫好：“好好好，說的很對。聖人大道德孝首當其衝。但德孝是大方向，其中分為小德大德、小孝大孝。”

    “德就是德，孝就是孝，還能分大小？”孔儒秋幹瞪眼。

    楚天南點頭。

    “我打個比方，假設我把水壩炸毀，洪水席卷縣城，造成數以萬計的性命流失，叫不叫沒德？”

    “當然，不僅沒德，還犯罪。”

    楚天南又道：“如果我把水壩炸了，僅僅灌溉萬畝良田，百姓因此獲得大豐收，叫不叫有德？”

    孔儒秋被說蒙了。

    “晚輩覺得做同樣一件事情，結果不同，定論當然也不同，所以豈能不看結果隻論當下事件去評判有德無德？”

    孔儒秋愣住了，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反駁的話，最後狂怒。

    “這跟你陷害徐家有什麽關係？和你無德有什麽關係？”

    “我怎麽陷害徐家了？分明是徐家惡意欺壓林家，利用權勢逼迫林倩兒為妾，喪盡天良。我略用計謀，便揭穿徐家假麵，雖然徐家完了，可是被迫害的無辜林家得以解救，不叫救他人於水火的同時鏟除害群之馬？”

    這下，孔儒秋徹底被楚天南懟的講不出話來，直喘粗氣，隻能倚老賣老的大吼。

    “一派胡言，胡說八道，強詞奪理，你真不是東西。”

    楚天南看他快被氣死的樣子，急忙過去拍了拍他的後背，給他捋直氣。

    “莫激動莫激動，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壞身體沒人替。晚輩一直都很尊重聖人大道，循規蹈矩做人做事。聖人大道應當推廣天下，深刻印進所有人的心中。”

    “放屁，你也配說聖人大道？你懂什麽叫聖人大道麽？”孔儒秋猛然推開楚天南。

    “我怎麽不懂？”楚天南吸了口氣，正色道：“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四句話，簡短而有力，震懾的孔儒秋驚愕當場，一遍接一遍的反複品味每一個字。

    片刻後，老眼濕潤。

    楚天南的總結，很到位，將誌願理解通徹。

    每一個字，都是那麽震耳發聵。

    此刻，孔儒秋淚流滿麵，渾身顫抖，忍不住對著孔子的畫像跪下，哭的泣不成聲。

    “弟子愧對孔聖，數十年教書育人，全是虛妄，無地自容。”

    孔儒秋是誰？雖然不淡薄名利，但也不沽名釣譽！

    最好是在拿錢拿名的同時，還獲得他人發自內心的尊重。

    然而拋開這些不講，他還是虔誠的儒道追隨者。

    所以，聽到楚天南的話後，再也沒有反駁，開始反省。

    “敢問太先生是否做到晚輩說的那四句話？如今我朝內有流寇、外有瓦剌，江山頹廢，反賊四起，天災頻頻。您是否有想過出出力，給朝廷獻計？”

    說到這，楚天南重重歎息。

    “沒有吧？不僅沒有，你還為自己知識博廣沾沾自喜，躲在舒適圈被粉絲吹捧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孔儒秋匍匐在地，臉色蒼白，不發一言。

    “如今世道艱難，千瘡百孔，反賊意圖推翻江山。一個多月前，甚至膽大妄為將江浙巡撫暗殺，您應該從不關心朝廷中事吧？覺得這些和你們沒有關係？殊不知即將大禍臨頭。”

    聞言，孔儒秋猛然起身，震驚道：“什麽，巡撫死了？”

    “不錯，連同護衛全死了。”

    “氣煞我也，氣煞我也！”孔儒秋氣急敗壞，將桌子掀翻，“我朝建立三百餘年，乃天命正統，竟有反賊想掀翻正統，我孔儒秋第一個不答應。”

    見狀，楚天南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向孔儒秋。

    “雖然晚輩對太先生多有不敬，可心中裝著萬千黎民，雲川府有反賊，我即便不要這條性命，也要殊死一搏，望前輩相助。”

    說完，不等孔儒秋回應，扭頭離開。

    他不想逼孔儒秋在他麵前服軟，畢竟人家是前輩，他多少得給台階。

    至於孔儒秋，望著楚天南離去的背影，恍然間覺得高大威猛。

    良久才深深歎息。

    此子非凡，鐵骨錚錚。

    出來後，楚天南並沒耽擱，又去了狄府，見提點刑鄭司狄正傑。

    狄正傑是柳成安曾經同窗，感情還不錯，所以打著柳成安名義過來拜訪。

    然而，狄正傑並沒給他好臉色，出來就是破口大罵。

    “狂妄無知的黃毛小兒，貪財自大，身為長輩，痛恨萬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