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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折 魔鏡
    小飛道：“隻說是一麵鏡子作怪。”
    段楓雪扔了一袋紅糖酥在桌上，道：“這是剛才街上買的，你自己慢慢吃，我去趟群玉院。”
    群玉院是除魔鎮上最大的妓院。
    群玉院裏不光有美人還有各種各樣的美酒，燈紅酒綠，十分熱鬧。趙二娘聽說段楓雪來了，立刻便迎了出來，喜道：“我的好姐姐，你可算是來了，把我一頓好找。”轉頭看見辛大力跟在她身後，眉頭一皺，但轉瞬便又掛起了一副笑臉，道：“辛捕頭，怎麽你也來了。”
    辛大力道：“老板娘不歡迎我？”
    趙二娘笑道：“怎麽會呢，你也知道咱們這裏看似華光異彩，其實裏頭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少，有你辛捕頭這樣一身正氣的人常來鎮鎮場子，清理一番，對我來說還是挺有好處的呢。”
    辛大力道：“你放寬心，今天我隻是陪著段掌櫃來的，並不是為了什麽公事。”
    趙二娘舒了一口氣，道：“如此，二位請隨我來。”
    趙二娘引著二人來到一間香堂，裏麵供奉著一尊白玉觀音，她走到案前先上了柱香，然後取過上麵放著的一個匣子，打開後從中取出了一麵龍紋銅鏡。
    “這就是你說的作怪的鏡子？”段楓雪問。
    趙二娘道：“沒錯，我們院中的封三娘不知從哪裏得來了這麵鏡子，對著照了幾天之後整個人變了模樣。”
    段楓雪道：“她是得了什麽病嗎？”
    趙二娘道：“病？要說得病也對，她已經四十歲了，容貌自然不能跟二八年華的姑娘相比，哎，做我們這一行的命苦，難處也很多，但最怕的事隻有兩件，一件是動了真心卻遇到負心漢，另一件便是年華老去，紅顏不再。”
    段楓雪道：“難道她照了這麵鏡子之後容顏又恢複了？”
    趙二娘道：“沒錯，自從得了這麵鏡子之後她臉上的皺紋消失了，頭發光滑可鑒，皮膚細膩，整個人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
    段楓雪道：“她現在人在哪裏呢？”
    趙二娘道：“我帶你們去瞧瞧，不過有句話要交代，你們等等看到的不可以說給別人聽。”
    趙二娘帶著他們穿過佛堂，來到後麵的一間小院，兩名漢子在門前把守，趙二娘揮了揮手，冷冷地道：“你們下去吧，沒有我叫喚，不可進這院子。”
    待得兩名漢子退出院子，她才取出鑰匙將門鎖打開，剛一進門，就聽到一陣陣呻吟聲傳來。
    “嗯啊，寶貝，親親，對啊，親我的脖子，嗯….”
    辛大力聽到這聲音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咽了一口口水，站在那兒動不了了。
    段楓雪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擰了一把，怒道：“在查案呢，你動什麽歪腦子？”
    這一陣痛讓辛大力回過神來，他尷尬一笑，道：“誰叫我是個正人君子呢。”
    燭光之下，隻見封三娘麵若桃花，嬌喘陣陣，胸口起伏不定，大聲喘氣，跟著身體扭曲如同一條水蛇一般，扭動了好一會，虛脫之後方才停了下來，整個人大汗淋漓，渾身都濕透了。
    趙二娘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巾在桌上的盆子裏浸了浸，擰幹之後敷到封三娘的額頭上，苦笑道：“做妓女做到會做春夢，是不是很諷刺？”
    段楓雪上前握住趙二娘的手，道：“她這是被妖物侵襲，身不由己，等等你就把她送到萬永當鋪去。”
    趙二娘喜道：“你有辦法救她？”
    段楓雪點了點頭，道：“不過要吃點苦頭，這幾天得把她綁在老樹上，晝夜都不能離開。”
    趙二娘道：“隻要能救她，怎麽著都行，她就是意誌不堅才會沉淪欲海不能自拔，讓她吃點苦頭是應該的。”
    段楓雪道：“那麵鏡子我也要帶回去。”
    趙二娘道：“拿走，拿走，留在這裏不知還會害多少人。”
    二人回到佛堂取過鏡子，仔細地看了一遍，鏡子正麵鍍金，平滑光亮，照人形影，分毫不差，鏡子背麵上漆刻紋， 雕刻著龍鳳呈祥的圖案，圖案中間用篆文刻著一首詩：
    他人月下成雙對，我自鏡前照孤影。何時托心寄明月，萬裏山河覓知音。
    辛大力小心將鏡子包好，收入懷中，二人從佛堂出來，才走幾步他就停了下來，低聲喝道：“是誰！鬼鬼祟祟的！”
    一個身著紫衫的年輕女子從街角怯生生地走了出來，在二人麵前福了福，低聲道：“辛捕頭，小女子範小玉，有下情陳報。”
    “範小玉！你就是打魚那個範老頭的女兒？”
    範小玉點了點頭，道：“你認識我爹？是不是他又犯什麽事，被抓到衙門裏去了？”
    聽她說話，顯然還不知道自己父親已經死了。
    辛大力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
    段楓雪道：“範姑娘，你說有事跟捕頭說，是何事啊？”
    範小玉道：“我想先問問我師傅的病怎麽樣了。”
    段楓雪呀道：“誰是你師傅？”
    範小玉道：“哎呀，我忘了說，封三娘便是我的師傅。”
    段楓雪道：“她的‘病’挺嚴重，不過你放心，還有的救。”
    範小玉抹了抹眼淚，道：“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師傅。”
    辛大力道：“你為什麽這麽說，她的‘病’很古怪，跟一般人不太有關係。”
    範小玉道：“我知道，都是因為那麵龍紋銅鏡，那麵龍紋銅鏡原本是我的。”
    辛大力聽了這句話，立刻道：“這裏說話不方便，你隨我回衙門吧。”
    回到衙門之後，範小玉交代了龍紋銅鏡的來曆，原來這龍紋銅鏡是範老頭交給她的，讓她在群玉院裏找人賣了。
    “你爹交給你一麵鏡子，然後讓你找人賣？”辛大力似乎有點不相信。
    “沒錯，爹他有時候會拿些古董來讓我賣，說是群玉院裏有錢人多，識貨的也多，說不定能賣出個好價錢。”
    “你賣出去過嗎？”辛大力又問。
    範小玉搖了搖頭，道：“他每次拿來的東西舊是舊的，但似乎都不是很值錢的東西，或者說一眼看不出很值錢，是以並不好賣。”
    辛大力道：“這麵鏡子一直在你手裏，直到被封三娘看到為止？”
    範小玉道：“是的，有一回我在房中梳頭，師傅忽然走了進來，她一看到那麵龍紋銅鏡立刻就被迷住了，一句話也沒說拿起鏡子就回了自己房間，從那之後便是日夜對著鏡子，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當年做頭牌時的往事。”
    段楓雪道：“她晚上可有做怪夢或者夢遊。”
    範小玉道：“原來你懂那麽多，難怪一出事老板娘便說要去找你。師傅晚上會起來對著鏡子化妝，還會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抹在鏡麵上。”
    段楓雪驚道：“不好！”
    辛大力問：“怎麽了？”
    段楓雪道：“原本這妖物隻是迷人心智，若它還需要人血，那麽就證明它想要提高自己的魔力，要害更多的人！”
    範小玉道：“沒錯，師傅入了魔之後不但用自己的血，還會取那些客人的血。”
    辛大力道：“莫不成她殺人了？你怎麽不早說！”
    範小玉道：“不，不，師傅沒有殺人。她的容貌越變越漂亮後客人也越來越多，每次她都會把客人灌醉，之後趁著人家睡死過去之後用針刺眉心，取出血來抹在鏡子上。”
    辛大力道：“你既然早在暗中看到了這一切，為什麽不說出來？”
    範小玉哭道：“是我不好，我有私心，爹把我賣給了師傅，我想她要是出了什麽事，也許我就自由了，是以…是以明知道她在半夢半醒間做的事很危險，卻..卻不願告訴任何人。”
    辛大力道：“把你賣到青樓去的是你爹，要恨你該恨他。封三娘畢竟是你師父，朝夕相處，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感情？你忍心嗎？”
    範小玉哭地更厲害了：“我，我好害怕，我不想待在群玉院，一天都不想待，我想回家，我想我娘。”
    段楓雪怒道：“你責怪她做什麽，都是你們男人的錯，是她那個死了的老子的錯！”
    範小玉一愣，道：“姐姐，你說什麽？我爹他…”
    段楓雪道：“沒錯，你爹他得了報應，昨天死了。”
    範小玉聽到這個消息，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暈了過去。
    第二十二折 夢憶
    當晚段楓雪帶著龍紋銅鏡回到萬永當鋪，用炭火照在鏡子背後照了照，果然顯出了永寧兩個字。
    她將鏡子擺在自己臥室的桌子上，然後道：“既然已經找到了你，就不要在躲躲藏藏，我們夢中見。”說完她便躺到床上，不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中她看見了鹹寧、永寧、康寧三姐妹在禦花園嬉鬧的場景，跟著是鹹寧讓永寧在風箏上寫詩，跟著風箏掉落，王子默雲撿到風箏，他向皇帝求親，皇帝為了拉攏莫漢國決定同意和親，並根據筆跡認為風箏是永寧，於是讓她出嫁，這一幕幕都清楚地展現在段楓雪眼前。
    ……一去紫台連朔漠，獨留青塚向黃昏。
    夢中，段楓雪看見浩浩蕩蕩的隊伍出了京城，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落日的餘暉當中。
    忽然，她感到身子一沉，整個人又掉入了湖中，光亮中她又見到了那個一襲白衣的女子。
    “你既然是公主，身份尊貴，何必殘害這些普通人！”段楓雪大聲地喊道。
    永寧笑道：“你難道不是普通人，本宮害你了嗎？那些人是死於自己的貪念與執著，敗於自己的心魔，關本宮什麽事？”
    段楓雪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收手？”
    永寧道：“把本宮的東西還給本宮，那些是父皇禦賜之物，容不得你們這些凡人褻瀆！”
    段楓雪道：“你的墳到底在哪兒？”
    永寧道：“以湖為塚，本宮以湖為塚…”
    段楓雪還想說什麽，忽然嘴巴裏好像嗆了一大口水，便醒了過來。
    這場夢耗費了她太多精力，她醒來一會，便又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又醒了過來。
    第二十三折 人心
    醒來後她立刻趕到衙門，將昨夜夢中所見告訴了辛大力等人。
    “那麽照著這位永寧公主的意思，我們隻要把這幾件東西放回到靜瀾湖中就可以了。”申屏道。
    段楓雪道：“我覺得她是這個意思，看來她並不想讓我們知道她的墓到底在湖底哪個地方。”
    申屏道：“換做是我，我也不願意，你們這些活著的人那麽貪心，若是知道了地方，肯定還要把裏頭其他的珍寶都挖出來呢。”
    顧千罵道：“你自己有這種歪念頭卻反過來說我們，我勸你最好把這歪念頭給掐了，這位永寧公主能夠感知人的所思所想，若是被她知道了你想去湖底繼續盜她的墓，嘖嘖…”
    申屏嚇得抖了一下，道：“老顧，大白天的別嚇人。”
    段楓雪道：“你們也不用那麽害怕，那幾樣寶物都是永寧公主墓中的，被她的魂靈所附，才有了魔性，隻有貪心的人舍不得，時常放在身邊，才會被妖物侵襲。隻要你們不碰那些東西，她想找到你們都難。”
    申屏舒了口氣，道：“原來如此。”
    辛大力道：“死人的事情我們算是弄清楚了，該來說說活人的事了。你倆審問那幾個人，問出了什麽？”
    顧千道：“頭兒你所料不差，人心與那鏡子裏的妖物比也差不到哪裏去。李桂平看到師父王豐年夢遊時舞劍，那些劍招是師父平日裏不肯傳授給他的，甚至還有許多是劍譜中沒有招數，應該是王豐年在夢中自創的，他便躲在一旁偷看偷學，到了白天他當然不告訴王豐年他夢遊之事。”
    辛大力道：“他既然是王豐年唯一的徒弟，王豐年為何不傳劍法給他？”
    申屏道：“這件事我也去查了，回風蕩燕劍法變幻莫測，招式怪異，練的人稍有不慎就會傷到自己，李桂平資質平平，不是練武的上佳材料，王豐年出於對徒弟的愛護才沒將劍招盡數傳授。但他不止一次對別人說過，將來還是要將信豐鏢局傳給李桂平。”
    辛大力道：“這麽說起來，王豐年對李桂平不錯啊。”
    申屏道：“李桂平可不這麽想，他說：‘空口無憑，將來的事誰能說清，老家夥不肯將平生絕技傳給我，又怎麽可能將他視為畢生心血的鏢局傳給我呢？’”
    顧千道：“而今王豐年死了，信豐鏢局也散了，李桂平一樣什麽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