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負責探路的姑射弓手正疾馳而回，在他們身後，一支支箭矢升空，如同烏雲一般，向著隋唐等人頭上罩來。
    “防禦！”
    “舉盾，快舉盾。”
    任原和辛操幾乎同時出聲。
    兩支隊伍雖然壁壘分明，但為了使團安全，離得並不遠，甚至辛操的翎羽軍還要更靠前一些。
    此時，箭雨當頭襲來，最先受到攻擊的竟然是他們。
    顯然，對方並沒有打算隻針對隋唐。
    “砰！”箭雨落地，慘叫聲起。
    夾雜著辛操的怒罵：“王八蛋，你們這群王八蛋，你們找的是隋唐，跟老子有什麽關係。”
    然而，他那氣急敗壞的聲音，才剛傳出，便被更大的喧嘩聲淹沒。
    “殺，殺了隋唐，為公子報仇。”這不是一個人的聲音，而是許許多多匯聚在一起的聲音。
    這些聲音根本就不會理會辛操，他們的目標是隋唐，也是隋唐身邊的每一個人。
    “前軍衝陣，左右兩翼包抄，一個也不許放走。”那粗魯的大喝聲再次響起。
    緊接著大批身穿甲胄的士兵開始自首陽山方向出現。
    “我是宋平，太仆宋平，這是出使辰國的使團，你們到底是誰的人馬？竟敢在薑國境內肆意妄為。”
    相比辛操，宋平更加的氣急敗壞，因為隋唐，讓他這一趟本該一帆風順的出使之旅，多了幾分別樣的刺激。
    所以，在看到對方包圍上來的同時，他忍不住將頭伸出車駕，怒聲質問道。
    卻沒想到話音才落，一支長箭便‘砰’的一聲釘在了車轅上。
    宋平見狀，一句話沒說，呲溜一聲便再次鑽入了車中。
    好險！
    真的好險！
    方才他看的真切，那鋒銳的箭矢，離他的麵頰隻差數寸。
    幸好差了數寸，否則，這會兒他的老命就沒了。
    “隋唐，你個王八蛋，王八蛋，來人，來人啊，給我去找隋唐，讓他立刻給我把這些人打發走，否則，否則，我跟他沒完。”
    片刻之後，車駕中響起宋平歇斯底裏的怒吼。
    即便是隔著厚實的車駕，也能讓人感受到這位九卿高官抓狂的樣子。
    然而，他的怒吼並未得到回應，因為無論隋唐，還是辛操，都已經與對方接戰。
    “盤古披甲！”
    “力士無敵！”
    任原怒吼，群起響應。
    麵對蜂擁而來的敵人，這群經曆了無數生死的北疆精銳，展現出了令人驚歎的速度。
    扛旗手沈闊手持死字大旗居中而立，他和隋唐一左一右，將顧誠護在身後。
    在三人之外，是姑射弓手，一百零八位姑射弓手，引弓向天，蓄勢待發。
    最外圍是四百餘盤古力士，他們左手舉盾，右手持斧，呈圓形布陣，將這一片區域牢牢鎖死。
    青龍觀一戰，借助重甲和狹小地勢，他們以一當十，以六十人的代價，硬生生斬滅了八百涇城軍。
    其功赫赫，其威凜凜！
    然而此時的首陽山下，卻是地勢開闊，無險可守，但他們依然無所畏懼。
    若無險可守，那不妨將我們化作山嶽，任他狂風暴雨，兀自巋然不動。
    這是每一名盤古力士心中的呐喊。
    他們是三支死軍禁衛裏，建立最早的隊伍，甚至像扛旗手沈闊這樣，從禦奴城時，就已經跟著隋唐了。
    烈火鍛造、千錘百煉，他們終於成為了死軍所有序列裏，最精銳的部分。
    飛斧六輪、披甲三層。
    那是一個士兵嗎？
    不，那根本就是一座鐵山。
    及至近前，那些自首陽山上而來的敵軍才徹底看清了盤古力士。
    除了麵甲下，一雙雙凶厲的眸子，他們竟找不到任何一處可以下刀的地方。
    “嗡！”風嘯聲起，一柄柄短斧自腰間橫掃而來。
    “引弓，自由攢射！”緊接著一道沙啞的聲音，帶著滿天烏雲，遮蓋了整個天空。
    天上地下，殺機起伏。
    躲？
    往哪裏躲？
    無處可躲！
    在他們選擇與隋唐為敵之時，便已經注定了頭破血流。
    如同飛蛾撲火，那些衝擊在最前方的士兵，齊刷刷撲倒在地上。
    “隋唐，你出來，躲在龜殼裏算什麽英雄，爺爺馮剛，今日來取你性命。”
    圓陣外，那個粗魯的聲音第三度響起。
    馮剛此刻分外懊悔。
    他原本的目的是藏在首陽山內伏擊隋唐，可是沒想到，撒泡尿的功夫，便被姑射弓手發現了蹤跡。
    如今，隻能當麵鑼對麵鼓，硬碰硬的來一場。
    隻是，看著那如同鐵山一般的盤古力士，他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為了趕在隋唐前頭，他麾下人馬都是輕裝而來，根本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破開重甲兵的防禦。
    廝殺在持續，盤古力士的飛斧和姑射弓手的長箭，給這些馮剛帶來的士兵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這些士兵一路追隨馮剛而來，大多並不知曉此行的目的。
    作為軍人，聽令行事，本就是分內之事，隻是沒想到，這會是一道讓他們赴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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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一個個往日裏熟悉的身影倒在麵前，那熾熱的鮮血飛濺，臉上、手上，甚至嘴裏，輕微的灼燒感，不斷撕扯著他們的內心。
    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煎熬。
    如果說軍人最大的悲哀是什麽？
    那大概就是死在一場毫無意義的戰鬥之中。
    “為什麽？為什麽？”
    “我們為什麽要打一仗？”
    “馮將軍，咱們退吧，死的兄弟太多了。”
    “張麻子、小飛、大通、二方，他們都死了，都死了。”
    士兵們的情緒在崩潰、馮剛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怎麽辦？
    要不要退？
    他在猶豫。
    他猶豫的不僅僅是盤古力士，還有辛操的翎羽軍，因為他的魯莽，導致了全麵開戰，作為宿衛軍中精銳，在辛操的指揮下，僅僅隻是片刻慌亂，便徹底穩住了身形。
    “放出車駕，阻攔對方衝擊。”
    “弓箭手三輪齊射。”
    “刀盾手列陣，做好近戰準備。”
    辛操條理清晰，翎羽軍反應迅速，雙方都不是弱手，但毫無疑問，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他們任何一方都無法快速的擊敗對方。
    盤古力士仍在奮勇，他們根本就不理會敵人的刀槍，隻是一味揮動手中戰斧。
    隨著時間推移，一批又一批敵人倒在了他們腳下，但麵甲下的雙眸依舊冰冷，甚至更增添了幾分殺氣。
    大勢已去！
    該走了。
    馮剛決定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下達撤退命令的時候，隋唐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誅殺隋唐，至死方休。”
    這一聲怒吼，沉穩厚重，聽在馮剛耳中，猶如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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