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尚九思還待再說，他敏銳的察覺到今日的薛映與往日大為不同，卻又不知哪裏出了問題。
    “你不用再勸，我回頭給你解釋。”薛映打斷了尚九思的話，隨後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朱混元。
    “執行命令。”
    血夜，真正的血夜，在薛映強硬的命令下，疏勒王庭被殺的人頭滾滾。
    這一夜，薛映始終保持著沉默。
    天亮之後，薛映命雪裏向北押送俘虜返回北望城，而他則帶著室利佛陀和室利擎蒼的家眷，奔向下一個戰場。
    克勝關。
    慘烈的攻防戰仍在進行，室利佛陀最終還是把心中的不甘，化作了行動。
    隻是，霍峻依舊頑強。
    甚至相比戰爭之初，更要沉穩許多，因為在他身後，那無數的士兵，已然褪去青澀。
    慘烈的戰爭如同一座碩大的熔爐，把人扔進其中，然後，用那無數的骨血，鍛造出一柄柄自帶絕世鋒芒的利劍。
    “殺，殺上城頭，大將軍有令，占領關牆者，官升三級，族中女子金銀任其挑選。”關牆下有人在怒吼。
    “殺，殺上去，讓這些南蠻子，見識見識我疏勒榮耀。”
    “狗崽子們，嚐嚐老子的狼牙棒。”
    在室利擎蒼的命令下，疏勒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情。
    然而，關牆上，卻是一片寂靜，守衛關牆的士兵沒有人說話，他們隻是機械的揮舞著手中刀槍，或劈或刺，眼神冷漠。
    都是人生父母養，沒有誰比誰多條胳膊多條腿，一刀劈下去，同樣會慘叫嘶吼。
    所以，有什麽好怕的呢？
    沒有恐懼、沒有悲傷，情緒之中毫無波瀾，在霍峻的指揮下，守衛克勝關的士兵，異常純粹，純粹的仿佛隻剩下殺戮這一件事情可以去做。
    “霍將軍，你快看，那裏。”一聲驚呼驟然響起，霍峻側目看去，卻見身旁的耿易正看著遠方，一臉激動。
    霍峻急忙轉頭，卻見遠處殘陽如血，一縷孤煙正騰空而起。
    “那，那是......”霍峻的聲音裏帶著幾許微不可察的顫抖。
    “薛將軍的援軍到了。”耿易肯定的點了點頭。
    “踏雪遊騎軍來了麽？”霍峻雙拳緊握，隻覺心中似有一團烈火，正在熊熊燃燒。
    與此同時，關牆外的疏勒軍營裏，一匹快馬倉皇奔入。
    “大王，不好了，大王。”
    室利佛陀直勾勾的盯著克勝關，愁眉緊鎖，目光冰冷。
    他在思考到底應該如何才能攻破眼前這個穩若泰山的關口。卻被身後一陣急促的呼喚驚擾了思緒。
    “何事？”室利佛陀帶著幾分明顯的怒意回身望去。
    “王庭沒了，王庭沒了。”那人似乎並未察覺到室利佛陀的憤怒，他微微喘息之後，帶著幾分驚慌高聲回應道。
    “你找死。”室利佛陀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目光中便陡然閃過一道殺意。
    被這殺意一激，那人終於緩過神來，他連忙再次開口解釋道：“信使來報，五天前，有一支騎兵攻破了王庭，大王，咱們王庭沒了。”
    晴天霹靂，真真是晴天霹靂。
    室利佛陀隻覺耳邊一聲轟鳴，整個人都莫名開始搖晃起來，在他身側的眾多將領同樣臉色大變。
    “假傳消息，禍亂軍心，當殺。”眾人之中隻有老於世故的室利擎蒼最為鎮定，隻見他一聲怒吼，手起刀落，那報信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身首異處。
    隨後，他又緊接著高聲厲喝：“我軍攻城日久，人心思歸，我能理解，但若要擾亂軍心，那就是這般下場。”
    處理完報信人，室利擎蒼立刻轉身喊過身旁親衛，讓他將那信使悄悄帶入營帳之中。
    危急關頭，室利擎蒼以雷霆手段壓製住了眾人的崩潰，但卻終究改變不了王庭已經被薛映攻破的事實。
    當天夜裏，緩過神來的室利佛陀斷然下令，全軍回返。
    隻可惜，就在他們剛剛起行的同時，一支萬餘人的騎兵，如同一柄利劍，無比迅猛的刺進了疏勒軍陣。
    這支騎兵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精準，所謂打蛇打七寸，便是如此，本就心生恐慌的疏勒大軍瞬間崩塌。
    王庭丟失的消息，終究還是沒能瞞得住。
    “大王，你先走，我來斷後。”室利擎蒼當機立斷。
    他不知道敵人來自哪裏？
    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
    但他知道絕不能任由對方肆意衝殺。
    “大將軍保重。”室利佛陀知道此時容不得半點猶豫，隨即隻是一個拱手，便帶著八萬王帳鐵騎先行離去。
    室利擎蒼留了下來，可他留下來又能如何？
    大營已亂，士兵奔逃，他隻能一邊收攏潰軍，一邊向著敵人衝去。
    很快，雙方便撞在了一起。
    “你們是什麽人？”室利擎蒼厲聲喝問。
    “哈哈哈，武川軍主將武川龍，特來送老將軍歸西。”伴隨著肆意的狂笑，一個身形魁梧的漢子出現在了室利擎蒼麵前。
    “武川龍？”室利擎蒼微微一怔，隨即便見一柄長刀迎麵劈來。
    他此時再也顧不上多說話，隻能匆忙舉槍相迎，卻不想那長刀勢大力沉，竟震得他雙手微微發麻。
    高手！
    室利擎蒼心中一凜，隨即全神貫注的應對起來。
    另一邊，室利佛陀正在急速奔馳，王庭遇襲，打亂了他所有計劃，如今，他隻想盡快回歸。
    然而，一個聲音卻讓他不得不勒馬而立。
    “我的王，我終於找到你了。”
    這是一個無比熟悉的聲音，以至於室利佛陀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烏梨朵，你怎麽會在這裏？”眼見自己的王妃出現在前方，室利佛陀下意識往前奔出。
    卻沒想到才剛剛趕到她的麵前，黑暗中便有一支長箭呼嘯而至。
    室利佛陀毫無防備，他此時的注意力全在烏梨朵身上，以至於危險及身，他才意識到那鋒銳的殺機。
    “大王小心。”烏梨朵下意識高聲大叫。
    然而，終究是太遲了。
    那長箭精準無比的洞穿了室利佛陀的咽喉，緊接著鐵蹄踏響，無數的騎兵自黑暗中奔襲而來。
    “踏雪遊騎軍何在？”
    “在！”
    “戰馬騰空，破敵摧鋒。”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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