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有所論請,天子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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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琩被暫時安排在了鄯州城內的驛館,飛龍軍自然也會進駐這裏。
    這座驛館的規模不大,五百多人進來會顯得非常擁擠,夥食也不咋地,程元振因此頗多怨言。
    藩鎮的主食,大多都是以便於行軍的口糧為主,各地還都不一樣。
    安西地區的胡餅,已經接近於後世疆新的大饢,範陽與河東,以粟米飯為主,河西與隴右則是小饢,屬於麵食,種類有幹胡餅、幹蒸餅、幹薄餅、撚頭。
    因為要便於保存,所以這玩意非常幹硬,咬起來很費勁,牙口不好的得用手掰下來放嘴裏軟化一些,才能嚼的動。
    正如有人吐槽巴黎奧運會提供的麵包像石頭一樣堅硬,都能砸核桃,事實上,歐美地區的麵包就是這個樣子,為保證長久存放,其中的水分是被烘幹的,吃的時候得用刀切,而我們吃的軟麵包,是東亞地區引入歐美麵包後改良的。
    “隴右地區調撥來的軍糧,大多都會製成便於行軍的口糧,主要是為了節省糧食,”杜鴻漸在驛館內為李琩解釋道:
    “其實在市麵上,來自康國的金桃、伊吾的香棗、高昌的刺蜜、龜茲的巴旦杏,還有西域各地的葡萄,都是可以買到的。”
    程元振頓時皺眉道:“那為什麽驛館裏沒有供應?這胡餅咬都咬不動,兒郎們行軍千裏趕至鄯州,連口正經飯都吃不到。”
    杜鴻漸笑道:“眼下乃非常之時,一切用度開銷,都以軍鎮為主,長安雖源源不斷有軍糧送來,但仍是不夠,程將軍要體諒形勢。”
    程元振冷哼一聲,不說話了,不然顯得他嬌氣,事實上,天天吃這玩意,拉屎都不順暢。
    李琩掰下一小塊胡餅,放進麵前的羊奶中泡一泡,再吃進嘴裏,確實難吃啊,一股子奶腥味,不過這絕對是純奶,不含任何添加劑。
    “杜希望這個人如何?”李琩看似隨口問道。
    杜鴻漸答道:
    “因是同族,對我還是非常客氣的,我也得以參與幕府議事,但是他與皇甫對隴右的布置安排,意見出入不小,也很難說誰對誰錯。”
    李琩點了點頭:
    “隴右形勢複雜啊,杜希望不該在這裏的,他在,皇甫的任何決策,多多少少都會顧忌杜希望的看法,這對於整個隴右防衛,不是什麽好事,我來之前,倒是大致了解了一些隴右情形,但沒想到情況更惡劣。”
    朝廷對藩鎮的掌控,曆來盯的非常緊,對於國家來說,一個藩鎮上下一心,便於關防,符合整體利益,但不符合皇帝利益。
    所以有些藩鎮的黨爭,幾乎可以說就是皇帝一手打造的,例如裴寬去範陽,基哥立即提拔安祿山。
    那麽到底是國家利益大,還是皇帝利益大呢?自然是皇帝。
    所以蓋嘉運這種的就要倒黴,因為他對河西的掌控太深,跨過了皇帝的紅線。
    “殿下剛來,就動了安思順,他會不會上奏朝廷,告殿下一狀?”郭子雲表情憂鬱道。
    李琩擺手笑道:
    “他隻會來討好我,絕不會背地裏玩這種手段,一個兵馬使,還沒有蠢到認為可以彈劾處置使的地步,我在議事廳說過了,此乃權宜之策,在座的那些人比誰都清楚,我這麽安排,對隴右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安思順被降職,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都高興。
    原因就在於隴右的騎兵,都握在他的手裏,而騎兵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大家都寄希望於出事的時候,騎兵能來救援。
    那麽在將領們心中,皇甫靠得住還是安思順靠得住呢?
    自然是皇甫,因為他要顧全大局,而安思順更多是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隴右眼下正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各地將領也都在沒日沒夜的巡查戍衛,皇甫惟明並沒有多少時間與李琩私談,人家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
    杜希望本不該在鄯州,今天出現在這裏,是因為參加一場軍情議事,是關於河州地區的布防。
    皇甫有意調動一半鎮西軍進入鄯州,他認為將來的大戰肯定是在鄯州,杜希望也挺配合,答應了。
    聊著聊著,李無傷來報,安思順求見。
    杜鴻漸等人對視一笑,退出房間,隻留下李晟一人。
    安思順進來之後,瞥了一眼李晟,心知這是隋王對他不放心,留下的護衛。
    正常,咱倆一對一,我分分鍾放倒你,你懼怕我是應該的,一對二,也可以秒你們兩個,護衛都嫌多餘。
    “末將求見,絕非抱怨,其實正好相反,末將認為隋王的安排非常合理,”安思順被李琩請入座位之後,非常客氣道。
    既然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那麽他自然想讓李琩知道,你降我職,我沒有不高興。
    李琩讓李晟給對方倒了一碗羊奶,笑道:
    “凡事以大局為重,本王跟你素無間隙,此番是對事不對人,我在長安聽說過你,乃我大唐之虎將,你這樣的人,不愁將來沒有一展抱負的機會,耐心些。”
    這人說話,怎麽跟右相一個調調?安思順那張曬的黝黑的大白臉,微笑點頭:
    “末將別的不懂,隻知道上麵怎麽安排,便怎麽做,絕不會因升降而悲喜,能得處置使指點,榮幸之至。”
    胡人將領與漢人將領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他們都很謙卑,非常謙卑,平日待人接物總是堆著一臉笑容,生怕笑的不夠真誠。
    原因就在於,沒有龐大的家族做後盾,權力的來源在中樞,在皇帝,所以他們有一個共同點,誰掌權,巴結誰。
    不要覺得巴結人是件很恥辱的事情,一點都不丟人,事實上,但凡能成事的,都非常懂得逢迎之道,不懂這個的,幾乎沒有出人頭地的可能。
    如今是李林甫掌權,而李隆基也有意加強對藩鎮的控製,那麽提拔番將,幾乎已經是不可避免的選擇。
    即使沒有後世的曆史知識,李琩也清楚,番將掌握更大權力,已經是勢在必行了。
    “我來之前,平盧升為節度區,安祿山升任平盧節度使,你們是兄弟?”李琩問道。
    他問過之後,幾乎都可以猜到答案,對方絕對不會說安祿山一句壞話,雖然曆史記載,安思順和安祿山不和。
    但是在外人麵前,說親友的壞話,會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幹。
    果然,安思順道:
    “是我的堂弟,他能為聖人治理平盧,我也為他高興。”
    安思順的爹安波注,是安祿山的後爹安延偃的弟弟,關係絕對算近了,但問題在於,安祿山可不是安延偃的種,他是個拖油瓶,與安思順沒有血緣關係。
    女人嫁人之前,如果有子女,那麽她的子女就被蔑稱為拖油瓶。
    “你將來不會比他差,”李琩笑道。
    安思順一愣,連稱不敢,非常的謙卑。
    事實上,這個人的領軍能力,一點不比安祿山差,即使目前為止,他在隴右,絕對稱得上第一猛將。
    要不然向來會用人的李林甫,也不會將隴右最精銳的臨洮軍交給他,還兼了個莫門軍使,曆史上哥舒翰是在手握天下兵權之後,才倒逼皇帝,幹掉了安思順。
    當時基哥其實不願意辦安思順,但是沒辦法,哥舒翰權柄太大,被稱為“有所論請,天子難違”,基哥要靠人家守潼關,自然要順著人家。
    接下來,李琩從安思順口中得知,皇甫惟明已經去了鄯城,也就是河源軍的駐地。
    鄯州城和鄯城,這是兩個地方,前者是隴右首府,後世的青海樂都地區,後者是河源軍駐地,後世的西寧市。
    皇甫惟明反應太快了,真可謂雷厲風行,李琩前腳剛將安思順擼下來,人家後腳就帶著三千臨洮鐵騎去了鄯城。
    “這裏沒有地圖,無法為處置使詳稟,可否移駕節堂?”
    安思順麵對李琩的連番詢問,覺得無法解釋清楚,所以想著能去擺放有沙盤的節堂,為李琩介紹。
    但是李琩搖了搖頭,示意不用,隨後拿起一隻筷子,蘸了羊奶在桌子上畫了幾筆:
    “你剛才說,鄯城河源軍主要布防在城內、土樓山,西北宣威城、正西的臨蕃城,皇甫惟明是要將這三千鐵騎,布防在河源軍的臨吐蕃城和安人軍東南的綏戎城,以備策應,對吧?”
    “是的,”
    安思順注視著桌麵上白色奶水畫出來的抽象圖,雖覺得很潦草,但無疑地理位置標注的很清楚,而且方圓距離,也符合比例,看樣子人家做過功課啊。
    “騎軍衝陣,兩千為上選,多了少了,都不合適,”安思順繼續解釋道:
    “當然,別的地方末將不清楚,但是在隴右地區,兩千騎兵為一軍,是最合適的,太多則擁擠,會使陣型變得臃腫不堪,太少了又無法形成衝擊力,鄯州地區,適合騎兵作戰的地方不少,節帥調去西邊,也是合適的。”
    每一個地方成為戰略重心,都是有其特定價值的,不是在地圖上隨便一指,它就能擔當起使命。
    深圳要不是挨著港港,也不會在那邊畫圈。
    之所以鄯州是隴右首府,是因為整個青海地區,實際上就三塊盆地,一個是青海湖,一個是沙漠化嚴重的共和盆地,就剩下西寧這一塊地勢平坦,利於耕種放牧,屬於湟水中遊河穀盆地。
    為什麽西寧是青海的省會,就是這個原因。
    北邊是大通山、祁連山,西、南兩個方向被蒙赤嶺包圍,東邊隻有一個小缺口,可直達蘭州地區,簡直就是一個微縮版的四川盆地。
    而鄯州邊境線上的那些重要軍鎮駐地,全都處在盆地與山脈交接地帶,利於防禦。
    這就是為什麽,石堡城一個小破山城,扮演的角色卻是那麽重要,因為這個地方丟了,吐蕃隨時可以進入鄯州盆地搶奪糧食財物。
    那麽騎兵的重要性,就彰顯出來了。
    “其實隴右與河西,一直都不缺馬,但騎兵數量始終上不去,是因為我們想辦法弄來的馬,都給別人送去了,”安思順笑道:
    “當然,我們也是心甘情願,畢竟朔方、河東、範陽,確實比我們更需要戰馬。”
    李琩點了點頭,對此表示認可。
    吐蕃沒有騎兵,那麽隴右與河西,沒必要布置更多騎軍,雖然他們已經是藩鎮當中騎兵數量最多的了。
    大唐有三大牧場,專門負責馴養戰馬,三大牧場所在地,是朔方、隴右、河東,分為八坊八監,授田兩千七百四十頃,募民耕之,算作養馬的酬勞。
    牧場歸太仆寺典廄署管理。
    據安思順所言,隴右的牧場可不在鄯州,而是在東邊渭州的隴西縣附近,雖然屬於隴右節度使轄區,但是皇甫惟明可管不了牧場。
    你可以認為,這是央企,牧場中最好的馬不是送到邊疆當戰馬,而是送進長安做乘輿禦馬。
    朔方與河東地區的主要職能是防衛北方突厥,而突厥幾乎是清一色騎兵,所以朔方與河東對戰馬的需求量非常大,而他們現存的戰馬儲備不多,是因為消耗太大了。
    馬又不是機器,四歲服役二十退休,邊疆戰馬有幾個能真的活到二十歲?
    大唐的官方馬匹總量(不包含民間,如今是三十四萬匹,這是所有粗良老弱的總數,太仆寺是要負責總的調度,你定額是多少,我肯定給你補全,但是多一匹都沒門。
    每年給你十萬塊,你就敢一年將它都花光,如果每年隻給你一萬塊,你就會省著點花,就是這個道理。
    李琩繼續道:
    “照理說,八千鐵騎布防鄯州,足以應對各種情況,吐蕃後勤沉屙,各部協同一向都會出問題,隻是這次調動規模太大,一旦不惜損耗四麵強攻,八千騎兵左支右絀,累也要累死。”
    安思順頗為驚訝道:
    “隋王的想法,我們也曾考慮過,去年吐蕃的會盟,應該是決定了一些大事,才有今年的大規模兵力調動,金城公主薨逝之後,我們這邊也一直在設法探查吐蕃形勢,據線報,吐蕃王庭曾經依附於金城公主的親和派應該已經大權旁落,如今四如掌權者,都對大唐敵意頗深,他們應該已經達成一致。”
    他現在還挺喜歡跟李琩聊天,畢竟安思順本身就是一個戰略大家,幹一行愛一行,李琩又一直在請教,而且詢問的問題,方向也都對他的胃口,所以兩人一直聊到了傍晚。
    “上一次安人軍大破吐蕃,我們從敵軍俘虜身上搜到了他們的牌票,處置使有所不知,尺帶珠丹在吐蕃建立紅冊,每一名適齡男丁都被記錄在軍冊當中,這些在冊之人一旦收到牌票,代表著受到讚普召喚。”
    安思順與李琩邊飲酒邊說道:
    “攻打安人軍駐地的,是吐蕃四如中的伍如及蘇毗十個東岱,總兵力並非隻是我們看到的七萬人,而是十三萬人,由吐穀渾三論之一的慕容阿波謁統領,這個人是尺帶珠丹的外甥,吐穀渾小王,率部族投靠了吐蕃,對安人軍一線的防衛地形非常熟悉。”
    “末將也比較傾向於,上一次大戰,吐蕃隻是試探,隻不過撤走過程中太過雜亂,被臧希液抓住了機會。”
    李琩皺眉道:“試探有這麽試探的,進來七萬人,說撤就撤?”
    “不是試探我們,”安思順耐心的解釋道:
    “是試探河西方麵的動靜。”
    李琩恍然大悟:“這麽說,如果河西沒有調動跡象,吐蕃下一次還會從安人軍方向主攻?”
    安思順搖了搖頭:
    “這一點實在是說不準,任何方向都有可能,我們還是比較傾向於石堡城,畢竟石堡城一破,敵軍便可長驅直入,但是安人軍方向,我駐軍較多,關隘也多,打這裏,有些舍易求難了。”
    李琩點了點頭。
    石堡城方向,也是受限於地理因素,那一片區域最合適建造關隘的,隻有石堡城所在的地方。
    別的地方你修建堡壘也沒用,守不住。
    那裏是蒙赤嶺北段,屬於祁連山最南支脈,地形的學名叫做褶皺斷塊山,石堡城所在地段,恰好是一段山麓洪積傾斜平原,說白了,就是一個大缺口。
    所以這裏曆來都是吐蕃入侵大唐最常走的路線,因為省事,強攻安人軍方向,多少有點腦子抽筋了。
    但是李琩從曆史上知道,人家還真就是從安人軍方向打進來的,然後南下再夾擊石堡城,以此打通主力進入鄯州之通道。
    “吐蕃的根本目的,在於劫掠,我隴右軍威鼎盛,就算進來,他們也不會強攻其它軍鎮,而是肆虐鄉裏,搶奪財物糧食,”李琩皺眉道:
    “除非我主力大敗,他們才會覬覦鄯州,所以河西是否協防,至關重要,蓋嘉運最近與你們,可有聯係?”
    安思順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我們這邊一直在派人往涼州,但是從涼州發回來的消息,卻少的可憐,不過我們收到消息,赤水軍已經離開涼州駐地,調往連州的祁連城了,也不知道蓋帥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怕人接收唄,李琩在內心一歎,蓋嘉運一定是收到消息,李光弼會接手赤水軍,所以早早調離,你敢去祁連城接手,我可不保證你會不會出意外。
    裴耀卿啊裴耀卿,你真要把他逼死。
    “赤水軍一走,涼州豈不是空虛了?”李琩問道。
    安思順搖頭道:
    “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涼州還有大鬥軍以及幾個守捉城,東邊又有朔方軍策應,絕無問題。”
    朔方策應?蓋嘉運現在應該比較畏懼朔方吧?李琩疑惑道:
    “你的阿爺,不就是大鬥軍使嗎?你怎麽會連河西的情況都不了解。”
    他爹還活著呢,雖然一把年紀了,但還是活躍在最前線,以前是右羽林大將軍,如今做了一個兵馬使,聽起來似乎降的太厲害,其實不算,因為人家還有一個名頭,叫做都知兵馬使。
    加了都知二字可就不一樣了。
    都知兵馬使不常設,因為這是儲備節度使,分三種,衙內都知兵馬使,中軍都知兵馬使,衙前都知兵馬使。
    臧希液大勝之後,李隆基授遊擊將軍,安人軍使,加都知兵馬使,他這個就是衙前,也就是不在首府附近。
    而安波注是大鬥軍使,兼任中軍都知兵馬使,權利不小了。
    安思順笑道:
    “蓋帥新任命的大鬥軍副使烏懷願、討擊使哥舒翰,已經將我阿爺架空了,我阿爺年紀又大,很多軍務確實處理不過來。”
    我的天,你還能笑的出來?你們這些番將真的是時時刻刻掛著一張笑臉啊,喜怒哀樂隻有喜是吧?
    李琩一臉詫異,哥舒翰不是王倕的門人嗎?怎麽又成了蓋嘉運的人了?
    隻見李琩皺眉道:
    “河西如今都有哪些人主掌軍事?我對那裏的情事,知道的不比你多。”
    安思順耐心的解答道:
    “寧寇軍李朱師,玉門軍張仁賢,莫離軍傅光越,新泉軍唐朝英,豆盧軍能昌仁,健康軍李廣琛”
    接下來,李琩又一一詢問了這些人的出身來曆,以此來判斷,哪些是蓋嘉運的人,他們在朝廷和蓋嘉運之間,又會選擇誰。
    這些都是要搞清楚的。
    其中那個李廣琛,和李琩眼下身邊的季廣琛,可不是一個人,名字一樣而已,雖然兩人曆史上都做過瓜州刺史,但是後者混的更好。
    今天與安思順的聊天,收獲頗豐。
    這個人還是比較坦誠的,但凡知道的,都告訴給了李琩。
    李琩一直都認為,粟特人是非常狡猾的,畢竟從商的很多嘛,但是安思順不一樣,那張笑臉看起來很舒服,說話又非常謙卑,給人一種非常好拿捏、好欺負的感覺。
    但李琩知道,這隻不過是人家的偽裝而已,朝中無人,可不就是得事事謹慎一些嗎。
    如今皇甫威名去了河源軍,等對方回來,怎麽也得一兩天。
    那個時候,李琩才能與對方商議如何對付蓋嘉運。
    至於安西王倕,他這邊已經寫信了,囑咐對方盯緊河西的動靜,一旦發現異常,便以協防的名義率兵前往。
    當然,這是最壞的情形,李琩還是要盡量兵不血刃的拿下蓋嘉運。
    雖然無比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