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君子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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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的西北,晚上跟冬天已經差不多了,那寒風嗖嗖的,逮住個縫隙就能灌進來。
李琩需要蒙著腦袋睡,才能避免冷風竄進來,營帳撲騰撲騰的抖動著,仿佛外麵有什麽東西在瘋狂拉扯。
他有點扛不住這裏的氣候,所以早早進了營帳。
但是眼下的外麵,酒令之聲此起彼伏,蓋嘉運他們一幹人圍著篝火,還在吃肉喝酒,談天說地。
也許這就是西北漢子的性格,無論他們原本來自於哪裏,眼下也已經與這片荒涼土地融為一體。
“隋王還是水土不服啊,一條鹿腿都吃不下,兩碗酒下肚,就已經不舒服了,”
烏懷願剛才灌了李琩兩碗酒,也與李琩有過短暫的閑聊,所以他對李琩的印象挺好,才敢開這樣的玩笑。
“你還好意思說隋王,你剛來河西,不也是這副德行嗎?”新泉軍兵馬使唐朝英嘲笑道:
“我記得你初任大鬥軍時,拉了三天稀,那股子臭味兒啊,誒呦喂,隔著營房二裏地,老子都能聞到。”
他們這幫人,不是說沒有城府心機,但是蓋嘉運在,這些人就是一條船上的戰友,嬉笑怒罵什麽玩笑都能開。
蓋嘉運如果不在了,這幫人分崩離析的速度,也不會比其他圈子的速度慢多少。
沒有什麽團體,是不能拆散的。
歸根結底,人的本性如此,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為自己考慮。
大鬥軍兵馬使,是安思順的老爹安波注,但是蓋嘉運不喜歡他,所以從帳內挑選心腹愛將烏懷願,擔任副使,將安波注給架空了。
按理說,架空一個一把手,本不該那麽容易,但你得看這個人是誰。
烏懷願,番將,源於西羌族,南北朝時期被鮮卑拓跋氏所滅,融入華夏,以王姓烏為姓氏,定居平涼一帶,號為平涼烏氏。
也就是說,涼州是人家的地盤。
大唐不但有重用番將的習慣,還有重用番臣的習慣,究其原因,是想促成周邊少數民族主動與漢族融合,投入華夏大家庭懷抱。
烏氏除了烏懷願,還有兩個人,眼下在安祿帳下效力,擔任先鋒將,號“轅門二龍”的烏承恩、烏承玼兄弟。
“剛才隋王問我,此番在涼州為什麽沒有見到安波注,當時被誰給打岔來著?”烏懷願已經喝的有點迷糊了,舌頭打結道:
“害的我沒能回話,隻能等到明日天明,再向隋王解釋,你們可記得提醒我。”
話音剛落,隔壁的營帳內李晟走了出來,笑道:
“我家阿郎還沒睡著,你現在解釋,他可以聽的到。”
外麵吵吵叭火的,李琩能睡得著見了鬼了。
烏懷願一愣,其他眾將也紛紛起哄攛掇,讓他趕緊說。
寧寇軍李朱師笑道:
“我可是幫隋王盯著呢,敢有一句假話,我當場拆穿你。”
蓋嘉運在一旁捋須微笑,沒有參與話題,他不會提醒烏懷願收著點別亂說。
怕什麽?有什麽說什麽,又不是見不得光。
烏懷願拍了拍額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隨後大聲道:
“安波注年紀大了,顧慮也多了,王倕擔任觀察使的時候,他跟在人家屁股後麵溜須拍馬,相處月餘,從那以後,他對蓋帥的將令,便總是不以為然,讓他往東,他要往西,做事瞻前顧後,拖泥帶水,一個軍伍出身的大老粗,他也想學著長安玩心術,令人厭惡。”
“我擔任副使之後,發現軍中對其不滿者,大有人在,究其原因,還是胳膊肘往外拐,王倕算什麽東西,也敢在河西耀武揚威?”
他這番話,可謂以下犯上,王倕的級別比他高很多,他卻敢在背地裏編排人家。
放在長安,這種卑官辱罵上官的舉動,禦史台立即就能辦他,但這是藩鎮。
即使王倕眼下在場,也不會真的計較,軍中風氣如此,最多拖下去打二十軍棍。
寧寇軍李朱師聽罷哈哈大笑,拍掌看向李琩所在營帳:
“末將擔保,烏軍使字字肺腑,絕無虛言。”
躲在被窩裏的李琩,此刻也是忍俊不禁,你還別說,他挺喜歡軍中的這類風氣,有什麽說什麽,不怕上麵給你穿小鞋。
“他那個兒子,倒不失為大將之材,”蓋嘉運終於開口了:
“事實上,安波注年輕時候,也沒有這麽畏首畏尾,我在安西便帶過他,如今朝廷對咱們河西怨言頗深,他也是察覺到一絲端倪,這次賦閑不問軍事,是為了避免將來被朝廷問罪,說他跟我蓋某人沆瀣一氣。”
烏懷願冷哼道:
“今有隋王幫咱們說話,河西將士赤忠之心、肺腑之言,可直達天聽,豈容宵小之輩再蒙蔽聖人?”
蓋嘉運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知道皇甫惟明的難處在什麽地方,皇甫也知道他的難處在什麽地方。
事實上,他也可以學皇甫,將很多重要將領的任命之權,還給中樞,那麽朝廷對他的戒心便不會有那麽重。
但是肩上扛著隴右,扛著大唐西疆藩衛之重職,他不願意看到河西像隴右一樣一盤散沙,他的性格也不允許他這麽幹。
我可以被治罪,但河西不容有失,否則我蓋嘉運無言麵對西疆之兒郎,百萬之生民。
他是漢人,雖然是個粗人,但卻出身高門,有著典型的士大夫性格。
也就是所謂的古君子之風。
沒落、守舊、不懂變通、不識時務,自命清高,有時候甚至給臉不要臉。
但是這類人,即使被誤解、汙蔑,但依然會堅持自己的原則,堅持以天下為己任。
他和自己麾下的將領們相處,總是以家長、老大哥的身份,而不是上司。
所以大家都服他。
這時候,營帳掀開,李琩裹著被子從裏麵出來,一遇冷風,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一景象,引得諸將紛紛發笑。
李琩也笑了笑,來到篝火旁蓋嘉運讓開的一處位置坐下,道:
“回了長安,本王自會不遺餘力為河西說話,但是你們在河西,也要打幾場漂亮仗,好堵住朝堂上那幫人的嘴,不過在此之前,蓋帥需要跟我回一趟長安。”
此言一出,營帳外鴉雀無聲。
喝醉的聽到這句話,也仿佛一下子酒醒了。
其實,李琩在營帳內已經想明白了,蓋嘉運不好殺,這不是殺一個人的問題,是斷了整個河西七萬三千將士的脊梁。
別的不說,這幫兵馬使怎麽安頓?
朝廷的意思,殺了蓋嘉運之後,王倕來接任,但是你看剛才烏懷願的態度,明擺著沒將王倕放在眼裏,而其他人的表現也證明,他們也是如此。
王倕鎮不住這幫人啊,要殺蓋嘉運,就得將這幫人全給換了,能換的了嗎?
換不了啊。
曆史上,蓋嘉運丟了石堡城之後,被李隆基罷官,其人事跡再不見於史書,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
從那以後,先是皇甫惟明,接著王忠嗣,直到哥舒翰,曆經九年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才將石堡城拿了回來。
李琩在與蓋嘉運等人短暫的相處之後,甚至一度認為,如果讓蓋嘉運自己將石堡城拿回來,是不是要比那三個順利很多。
畢竟就如今的觀感,李琩認為蓋嘉運其實在王忠嗣和皇甫惟明之上,要不然曆史上李隆基也不會讓人家同時兼任河西、隴右兩鎮節度使。
蓋嘉運此刻也被李琩這句話震驚到了,他驚訝的是,李琩怎麽敢說出來?
因為這句話的含義,無疑是在說,朝廷要找蓋嘉運的麻煩,雖然我知道這是事實,但我真沒想到你會說出來。
“啪”的一聲,烏懷願摔碗起身,沉聲道:
“朝廷到底想幹什麽?大戰在即,統帥不能坐鎮,這不是貽誤大事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哥舒翰也道:
“隋王此舉有何深意?朝廷對河西的顧忌,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
其他人也一改方才對李琩的恭敬,紛紛變臉,一個個臉色鐵青,全都在盯著李琩。
蓋嘉運默不作聲,抬頭望向漆黑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
行軍之人,大多都懂星象之學,他無數次的凝望星空,卻從未像今晚一樣,覺得無比模糊。
李琩麵無表情的在所有人臉上掃視一遍,隨後淡淡道:
“本王說了,你們要打幾場漂亮仗,你們能穩住河西,蓋帥在長安就不會有事,反之,誰也保不住。”
眾人紛紛色變,至此徹底意識到,朝廷要殺蓋嘉運。
李琩今夜此舉,也是無可奈何,想象很豐滿,現實很骨感,來此之前,基哥、中樞以及他,都以為以親王身份處理掉蓋嘉運,可以將河西的風險降至最低。
但眼下看來,明顯不是那麽一回事。
這裏確確實實鐵板一塊。
蓋嘉運要是真出事,今年與吐蕃迫在眉睫的大戰,想都不用想,肯定完蛋,沒有河西支援,單靠隴右根本扛不住。
“要人?沒有!”莫離軍傅光越怒然起身:
“讓哥奴自己來要,我看看他有沒有這個膽子。”
其他諸將紛紛附和。
這就是軍中的彪悍之氣了,抗上蔚然成風。
李琩猛地起身,雙目怒睜,看向眾人道:
“誰再敢大放厥詞,本王今夜必斬其首,你們不都是硬骨頭嗎?站出來,還有誰?”
他這番姿態,無疑將眾人給鎮住了。
說到底,這是親王,聖人親子,沒有人敢將李琩的警告不當回事。
一個個捶胸頓足,義憤填膺,臉上盡顯怒氣,但就是沒有一個再敢開口。
半晌後,蓋嘉運歎息一聲,看向麾下諸將:
“你們還看不明白嗎?隋王此番是舍身作保,為了我蓋嘉運,已經擔了天大的風險,正如隋王所言,誰再敢發牢騷,今夜必殺之。”
眾人臉色頹敗,頭顱低垂。
蓋嘉運笑了笑,將李琩剛才未吃完的鹿腿遞了過去:
“容蓋某再想想,三日之內,一定給隋王一個答複。”
李琩點了點頭: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第二天,整個一白天,蓋嘉運和李琩,以及那些兵馬使,沒有一個參與狩獵,而是交給了手下的那幫兒郎們。
他們心不在焉,自然無法全身心享受獵殺給男人帶來的那種快感。
蓋嘉運的營帳內,以及李琩的營帳內,都在舉行小型會議。
會議內容,自然是針對李琩昨晚那些石破天驚的話。
武慶他們看不明白,以為李琩兵行險招,是想誘惑蓋嘉運離開涼州,在返京途中下手,所以他們的小聲議論,李琩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都沒聽進耳中。
他隻是知道,蓋嘉運不能殺。
原因非常複雜,於公,國之柱石,西北屏障,於私,殘害忠良,致使國家蒙受重大損失,李琩下不去這個手啊。
而且他也擔心,自己弄死蓋嘉運,會是一大汙點,將來為蓋嘉運平反的聲音越大,他就越危險。
這次的任務,不失為一口大黑鍋,李隆基想借別人的手除掉蓋嘉運,李林甫不敢擔這個罵名,肩膀一滑,將這個口大黑鍋落在了李琩身上。
不用說,誰殺了蓋嘉運,在河西肯定要背負一身罵名。
那我便將人帶回去,殺不殺是你們的事。
營帳外,清一色的飛龍軍把守,不疑有他人聽到他們的議論。
郭子雲沉聲道:
“我認為殿下如此決斷,乃上上之策,河西情況如何,咱們都看在眼中,在這裏動手,幾乎沒有任何可能,想要功成身退,完全是癡人說夢。”
武慶皺眉道:
“殿下太直接了點,眼下蓋嘉運已經知道朝廷打算處置他,豈會老老實實跟我們走?換成是我,我是不會就範的。”
“你家裏麵才多少人,裏裏外外算上也就十來口,”郭子雲道:
“人家家大業大,在長安的親眷怕不是有數十口之多,親族更甚,他需要顧及的太多了。”
牛五郎從前在隴右服役,就是蓋嘉運的手下,他對蓋嘉運在隴右河西的威望,有著非常深的體會,也比其他人更有發言權,隻見他道:
“藩鎮皆驕兵悍將,這裏真不是可以動手的地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蓋嘉運死在別人手裏,沒什麽可說的,但不能死在咱們殿下手裏,恐有損殿下威名。”
他不懂政治,所以才能說出這句與政治無關的話,其他人都認為,這是聖人給的命令,蓋嘉運必須殺。
不殺就是抗旨,聲明有損比起抗旨,算多大點事啊?
李隆基執政近三十年,皇帝的威嚴已經深深刻在每一個人心裏,所有人的第一想法,都是不敢違逆聖意。
李琩也知道,這次要是殺不了蓋嘉運,回到長安,基哥少不了要收拾他。
那麽屆時情況有多嚴重呢?
首先,絕不會殺他,小命肯定是沒有危險的,罷官嘛,可能性也不大,畢竟基哥還指望他製衡太子。
蓋嘉運的威脅與太子的威脅比起來,那都不叫威脅。
那麽會怎麽處罰他呢?
答案是,很可能不會處罰。
因為隻要蓋嘉運順利抵達長安,基哥絕對不會在長安動手殺人,因為沒有站得住的腳的借口,還有就是,人都回來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監視著,翻不起多大浪來。
那麽厚待功臣的名聲,還需要繼續維持。
所有皇帝都非常在意自己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其根本目的,就是籠絡人心。
至於蓋嘉運回到長安,怎麽收拾河西的爛攤子,中樞自然會有辦法。
任何權力交接,都圖一個穩字,能夠這樣收場,基哥想必也會滿意。
最大的難題,其實隻有一個,所有人都鐵了心認為,蓋嘉運不會去長安。
所以朝廷才會派李琩來處理,算是不得已的辦法
“隋王坦誠的令人可怕,”
蓋嘉運的營帳內,首席幕僚陸邡沉聲道:
“果如我們所料,隋王巡查隴右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目標是在府主這裏,我們本來還以為,需與此人虛與委蛇很久,沒曾想,人家主動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河西對李琩此行的猜測,一直以來都是正確的,這裏的高人並不少,將領們性格耿直,但幕僚們當中不乏老陰比。
這個陸邡十六歲跟了蓋嘉運,如今三十年了,兩人早就拜了把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外出狩獵,就是他給蓋嘉運出的主意,故意帶著很少的人,也是想給李琩提供刺殺的機會。
所以蓋嘉運身邊的衛士,都是以一當十之勇武壯士。
但如今李琩既然都明說了,那麽他們自然不用提防了,因為可以看得出,李琩沒有殺意。
“他多半是想通了,不想擔這個罵名,”次席幕僚崔昇,娶了蓋嘉運的妹妹,屬於絕對心腹,此刻他也發表自己的看法:
“我們提前將各鎮軍使召入涼州,時刻伴隨府主身旁,就是要讓隋王看到,我隴右軍心如鐵,堅如磐石,好讓隋王投鼠忌器,此招收效了,但也可以認為,隋王還是一個肯顧全大局的人。”
烏懷願歎息道:
“我實在是搞不明白,我們到底怎麽了?隴右亂成那副樣子,朝廷不過問,咱們眾誌成城,反倒被人惦記,這次要不是隋王,我定讓他與李楷洛一樣的下場。”
李楷洛的死,就是他一手操辦的,但是李琩,他真沒有這個膽子,也沒有這個想法。
殺一個契丹人,和殺一個皇子,兩種性質完全不同。
就算蓋嘉運授意,他也不會幹。
“問題還是出在哥奴和裴老狗的身上,”陸邡沉聲道:
“他們與府主有私仇,公報私怨,視國事如兒戲,這樣的人,怎堪為相?”
他完全冤枉人家這倆人了,宰相的度量不是他認為的這麽狹隘。
哥舒翰皺眉道:
“聽說隋王與右相、裴公,關係匪淺,他若是在長安作保,恐惹此二人不滿,於他何利?”
莫離軍傅光越一拍額頭,頓時恍然道:
“隋王是打算在路上下手?這次的坦誠布公,不過是一種高明的誘騙手段?”
崔昇頓時沒好氣道:
“你想什麽呢?誰敢在半道殺節度使?我們傻嗎?不會派人護送?隻要能順利抵達長安,見到聖人,又有隋王從中斡旋,不失為解此危局之良策,正如隋王所言,我們隻要在接下來與吐蕃的戰事中,打好幾仗,再奏請聖人,讓府主返回涼州,聖人到時候肯定不會拒絕。”
他們所有的論點,都把真正的幕後真凶給忽略了,不是他們不高明,是基哥太高明。
常年甩鍋,基哥的身上太幹淨了,殺功臣,朕都是被奸臣所懵逼,然後殺掉奸臣,追封功臣,事情就全都擺平了。
左殺右殺,來回圈殺,皇權得以穩固。
就連一日殺三子,他都能讓武惠妃背鍋,還有什麽鍋,是他不能甩的?
“問題在於,隋王是否真心作保,這個人雖然年輕,但近半年之所作所為,恐怕其人大不簡單啊,”陸邡一臉憂鬱道: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長安最適合出麵保府主的,莫過於隋王這個隴右處置使,他真要幫咱們說話,分量是很重的,就怕他說一套做一套。”
崔昇歎息道:
“眼下別無辦法了,惟有親赴長安解釋清楚,方消聖人猜疑,殺李楷洛,也是迫於無奈,隻能拖延一時,如今隋王既到,其實已經拖不下去了。”
他們心裏都很清楚,要過李琩這一關,隻有造反,但是沒人願意造反。
曆史上很多功臣,本來可以選擇這麽做,但是他們都沒有,以至於最後落得個淒慘的下場。
安祿山就是不願意認命,試了試,結果雖同樣淒慘,但大唐無疑比他更慘,雙輸,我不虧。
“這麽說,大家還是傾向於,蓋帥與隋王一起回長安?”烏懷願問道:
“可是蓋帥一走,河西誰人可節製?這個時候離開,也是一個被人攻訐的借口啊。”
寧寇軍李朱師一拍拳道:
“索性以攻為守,咱們先幹特娘的一場,從祁連城出兵,襲擊吐蕃補給,斷了他們的後勤,至少都可將戰事拖延數月了。”
“不失為上策,”陸邡看向蓋嘉運,一臉期盼道:
“府主下決斷吧。”
一直沒有說話的蓋嘉運眼皮一動,雙目眯起,異常果斷道:
“健康軍、大鬥軍即刻開拔,於祁連城與赤水軍會合,襲擾敵軍補給,不可接戰。”
“喏!”
烏懷願、哥舒翰、李廣琛起身接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