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4章 要不我幫你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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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代的大明正主就是眼前這位,穿著絕對算是大戶人家裏最樸素的大胖朱高熾。他找了一處倚牆的位置側坐,猶如街上的小市民,歡欣雀躍的等著鍋子上桌。他也不怕林川笑話,最近太子府生活拮據,一個禮拜才能見一次葷腥,現在出來能吃林川這一頓,完全可以當過年了。
    “太子爺,你不用這樣吧?不過街邊小食而已,注意形象啊!”林川感歎,從身體不知哪個部位掏出了一瓶時之沙釀造的葡萄美酒,就用小攤上的土陶碗碟,給太子爺滿上,那種感覺有種用塑料杯喝拉菲的即視感。
    “好食好食!老板好手藝!”朱高熾吃得直給老板挑大拇哥,誇得老板還給送了兩個小菜。
    “慢點吃,別噎著了。”林川看得出來,太子是真的不痛快,也不再調侃了。
    “我寫了首詩,害死了一個忠臣……”回過臉來,朱高熾的笑臉瞬間消失,輕聲說道。
    “呃?誰?”林川也是一愣。
    “翰林院侍讀兼右春坊右讚善——梁潛,爹去順天府時,給我挑選的太子侍從。”朱高熾知道林川長時間不參與朝政,六部尚書能認全已經是他的本事了,像這種官吏,可能林川聽都沒有聽過。
    梁潛屬於洪武舉人,曾先後調任陽江和陽春知縣,均有政績。每任將要離去時,百姓都群出挽留,道路滿塞,許多人流淚惜別。
    在永樂元年,他被召修《太祖實錄》,書成之後,被提為翰林院修撰,後輔修《永樂大典》,足可見是德才兼備之人,朱棣對其也是讚許有加,算是皇上的親信。在皇上再巡順天府時,特地挑選了楊士奇與梁潛作為太子侍從。
    這也開啟了他朱高熾與梁潛的一段莫逆之交。兩人可謂是相見恨晚,梁潛被朱高熾的雄韜偉略所折服,朱高熾也是由衷欽佩梁潛的為人與才幹。兩人惺惺相惜之下,朱高熾突然詩興大發,為梁潛寫了一首詩歌。
    “侍從有嘉士,朝端斯得人。夙昔自卿至,接見言益親。旦夕恣論納,豈獨詞華新。仲冬風日暄,和氣如陽春。湛湛樽中酒,欣然對良晨。”
    稱讚梁潛不但文章清新,而且品德優良。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君臣之間的一種互動,但朱高熾監國太久,忘記了此時此刻他老子才是大明唯一的君王。
    趕巧了就在過去太子監國時,曾經有一位陳姓千戶貪贓枉法,擅取民財,當時朱高熾將其貶去交趾立功贖罪。
    而今年交趾多兵禍,還真讓他砍殺出了軍功來。朱高熾一看,當初也是自己讓他立功贖罪的,現在人家軍功也有了,人不能言而無信,所以也就免去了他的罪責,更是官複原職。
    本來,在大明日理萬機的監國生涯中,這隻是非常小非常小的一件事情,卻被東廠的眼線直接捅到了皇帝那裏。
    朱棣在回京的路上勃然大怒,因為東廠的情報顯示,這陳姓千戶在交趾屬於殺良冒功,無惡不作之徒,太子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放過了他,屬實不妥。
    這時候,劉安出麵給朱棣出了一個主意,畢竟太子要有太子的威儀,此等小事就責罰太子,日後恐難讓太子再操持國事。不過必須有人付出代價,告訴太子,現在還不是他做主的時候……
    好死不死,和太子打成一片的梁潛撞槍口上了。於是乎,梁潛與陳姓千戶雙雙打入大牢。陳千戶的罪名好說,殺十次都不算多,但梁潛,最後給他定了個罪名叫輔導有闕。意思是,皇上命梁潛輔佐太子,但他明明知情卻不規勸太子,故有罪也。
    朱高熾明白,爹這就是在鞭策他,別動不動就拉太子黨,他還沒死,太子就不能有黨。朱高熾多番打點,本想趁著哪天爹高興了去求求情,服個軟,也就能把梁潛救出來了。結果……年僅51歲的梁潛,就這麽莫名其妙死在了天牢裏,嗚呼哀哉。
    “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能更謹言慎行些,他也不會死。”朱高熾端起桌上的葡萄酒,一飲而盡,明明是甜蜜的酒水,卻被他喝出了一種苦澀。
    “別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也隻是凡人,辦錯差很正常,但一錯就喊打喊殺,你的爹最近心情有點古怪。”林川從來不怕評價君王,當麵他也敢這麽說。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其實我真有想過,要不退去這太子之位,直接讓爹立聖孫為儲君,當年爺爺就這麽幹過,他也能這麽幹一回。”朱高熾是真的累了,說到底,不能幹,爹看不上,太能幹,爹又防著,這種誰坐誰尷尬,或許隻有隔代親的好聖孫能讓朱棣滿意。
    “你省省吧,好不容易生出的兒子,怎能讓你躲了這般清閑?你是不知道皇上在順天跟老和尚玩得有多開心,那齋菜鍋子吃得,比我們還香。”
    林川奉勸太子趕緊打消這個念頭,畢竟朱元璋一抖機靈,可是把自己的孫兒朱允炆給抖沒了。朱棣要是再這麽來個腦洞大開,保不齊漢王和趙王不會學他們的老爹,來場靖難之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我這太子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當了?現在過去的舊臣,私下都不敢與我吃飯,也就是你,不怕死。”朱高熾算是變著法的在表揚林川。
    “要死15年前就給你爹砍腦袋了,能活到今天,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有什麽好怕的?”林川調換方淵的身份如此說罷,側頭又看向了對桌的太子爺,“要不我幫你把劉安給做了吧?”
    “方淵,別亂說,我隻是找你吃飯嘮叨,不是尋你幹這種差事,你辦了,就是我真有反意了。”朱高熾連忙打住林川的想法,雖然他很清楚,林川輕描淡寫跟開玩笑一樣,但隻要他點頭,劉安哪怕住在深宮內院裏,也不可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我也是隨便說說,你別當真。”林川端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