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次輔劉府。
    後花園中，茶亭靜立。
    兵部右侍郎劉大夏甫一坐下，便眉頭緊鎖，疑惑道：“這弘治帝究竟是何故？
    昔日為太子時的那股銳氣。
    如今竟蕩然無存？”
    吏部右侍郎王鏊聞言，亦是神色凝重，附和道：“所言極是，變化之大，令人咋舌。
    尤其是那北軍右都督萬達，竟也變得畏首畏尾，說什麽藩屬國朝鮮未曾求援。
    哼，女真人建國稱帝，此等大逆不道之行徑，還需什麽求援？”
    一眾大臣皆是滿腔怒火。
    唯有內閣次輔劉健稍顯冷靜，緩緩道：
    “萬都督之言，亦有其理。
    朝鮮既未求援，清兵又已侵入其地，按常理，確應得其許可。”
    欽天監監正徐世良麵露愁容，歎道：“這兩個月來，朝鮮官員頻頻來信，懇請我等處理此事，如今卻束手無策，你們說怎麽辦？”
    王鏊冷哼一聲，不滿道：“當初若非你一味鼓吹，何至於今日養虎為患？爾等皆有責任！”
    徐世良一臉無辜，辯解道：
    “當初之事，眾人皆已同意，你雖未表態。
    卻也未曾反對，如今卻事後諸葛亮？”
    劉大夏拍案而起，沉聲道：
    “此刻爭論無益，當務之急，乃是速速回複朝鮮，令其速向天朝求救。”
    徐世良點頭應允，無奈道：
    “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待眾人逐一離去，劉傑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輕聲問道：“父親，您剛剛所言。
    皆為事實嗎？
    弘治帝竟真的決定停止戰爭。
    不再與大清國交鋒？”
    內閣次輔劉健微微頷首，神色凝重：
    “的確如此，盡管都督萬達出麵反對。
    但眾人皆知，他不過是弘治帝的傳聲筒，那番言論，實則是弘治帝的真實想法。”
    劉傑眉頭緊鎖，追問道：
    “父親，您覺得弘治帝此舉究竟有何深意？
    為何他突然改變了性子，不再執著於戰事？”
    劉健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以為，這其中的緣由，會如此簡單明了？”
    劉傑沉思片刻，緩緩說道：
    “孩兒也覺此事非常蹊蹺。
    太子以前素來行事果斷，手段淩厲，此次成了皇帝，真正大權在握，卻突然放棄攻打我們一手扶持起來的大清國，背後定有深意。”
    劉健點頭讚同，神色愈發凝重：“正因如此，我們更需謹慎行事，不可輕舉妄動。
    若有需要，便讓那些願意冒險的人去試探，萬一有何不測，也自有他們承擔。”
    劉傑心中一動，試探性地問道：
    “這麽說，父親您是發現了什麽端倪？”
    劉健輕抿一口香茗，緩緩說道：
    “東林黨如今勢力已衰，但有些盟友，卻仍不知收斂鋒芒，這種人，極為危險。
    我們需與他們保持距離。
    以免惹禍上身，你也一樣。”
    劉傑心中一緊，連忙辯解：
    “父親，我並未與他們走得太近啊。”
    劉健目光如炬，淡淡說道：
    “你以為我能不知？
    你時常外出，與商輅之子商良臣飲酒談天，此事我早已知曉。”
    劉傑心中咯噔一下，囁嚅道：
    “這……有什麽問題嗎？”
    劉健冷哼一聲：
    “商輅如今被朝廷通緝，已成階下囚，你與他兒子交往過密，豈不是自尋禍事？
    你日後，再不可與商家之人有任何瓜葛。”
    劉傑連忙點頭應承：“孩兒明白了。”
    劉健語重心長地說道：
    “你要記住，我們無需再為商輅賣命。
    當初的情分，早已還清，如今，我們已不欠他們任何情分。”
    劉傑乖巧的點了點頭，至於有沒有真正聽進去劉健就不知曉了。
    多日後，三邊總督汪直端坐於甘肅鎮總兵府大堂之上，兵部尚書王越伴其左右。
    二人共同審視著滿堂將領。
    靜待聖旨宣讀完畢。
    汪直含笑而語：
    “本督南征北戰，東伐西援，唯獨未曾踏足甘肅鎮，亦未曾目睹陝西總兵府的英勇將士。
    今朝得見，諸位精神飽滿。
    果真是我大明最為驍勇的總兵府之一。”
    堂內，陝西總兵府把總及以上將領悉數到場，人數逾百，更有各土司番人千總穿插其間，場麵蔚為壯觀。
    鎮守太監馬永成與陝西總兵陳鉞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隨後，在陳鉞的默許下。
    副總兵白瑜鼓起勇氣，恭敬地問道：“汪總督，您為何選用‘之一’，而非‘唯一’呢？”
    鑒於汪直顯赫的身份與輝煌的戰功，若無陳鉞的示意，他們皆不敢輕易發問，生怕觸怒這位權傾大明的總督。
    畢竟，汪直不僅是弘治帝最為信賴之人，更是與其自幼相伴，其地位無人不曉。
    白瑜此言一出，全場皆靜。
    汪直微微一笑，目光如炬：“哦？
    你似乎頗為自信。
    你叫什麽名字，擔任何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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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瑜小心翼翼地答道：
    “末將白瑜，現任副總兵一職。”
    汪直聞言，緩緩說道：“本督之所以言‘之一’，是因為本督曾見過不少與你們陝西鐵騎戰鬥力不相上下的軍隊。”
    總兵陳鉞微微一笑，道：“那無疑是京城十七衛了，我等確實難以望其項背。
    十七衛的官兵，待遇優厚，訓練有素，戍邊軍與之相比，自是相形見絀。”
    汪直輕輕搖頭，道：“本督所言，並非京城十七衛，而是遼東鐵騎。
    遼東兵馬，本督自是了解，然而你們陝西兵馬，本督卻未曾親眼見識。”
    鎮守太監馬永成小心翼翼地道：“幹爹，孩兒鬥膽，想為陝西兵馬說句話。”
    汪直微微頷首，道：“但說無妨。”
    馬永成挺直了腰杆，道：
    “孩兒認為，我們陝西的將士，無論是將領還是士兵，都不會遜色於遼東。
    難道遼東軍是豪傑。
    我們陝西軍便是碌碌無為之輩嗎？”
    眾將聽聞此言，紛紛舉手高呼：
    “陝西將兵，不輸於人！”
    汪直聽後，非但沒有不悅，反而放聲大笑：
    “好！哈哈哈哈，不錯！
    本督要的便是你們這股氣勢！
    本督會在陝西逗留一段時間，好好巡查三邊，空談無益，唯有實幹，方為真章！”
    眾將齊聲應道：“請總督大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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