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小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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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了。”全書玉說道,“我帶著鄭華和二丫去琳琅軒的時候,他們找上的我。給了我朱家商鋪的賬冊,還請我去巡他們的鋪子。”

    喝完最後一口茶,陳韶將茶杯擱到一邊,將碧桃園的花名冊拿過來,一邊翻看,一邊說道:“你要抽不出時間,拒絕就行了。”

    “原是打算過兩日抽個空閑去看一看,給鄭華挑個好去處,公子既說等一等,那我暫時就不去了。”全書玉說著,拿出三頁紙遞過來,“這是今日巡文家的鋪子時,他們主動交代或是舉報他人犯事的記載。”

    陳韶將紙接過去後,全書玉又道:“前兩頁都是他們主動交代的記載,後一頁則是他們舉報的他人犯事的記載。我大致看了一下,基本是與人爭吵或是出手打人,沒有犯人命的案子。”

    “是沒人犯過人命案子,還是不敢交代?”蟬衣問。

    “應該是沒人犯過人命案子,”全書玉分析道,“文家的好鋪子,很多都是跟任家合夥,文家自己的鋪子,則多數都是分給不受寵的子孫後輩,讓他們稍微有個收入。這些不受寵的子孫後輩本來就沒有多少依靠,言行舉止肯定會小心翼翼。”

    陳韶快速看了兩遍那些記載,什麽也沒有說,便放到了一邊。拿過紙筆,將碧桃園花名冊上記載的被扔去邊和村那處大坑的少年、少女的姓名與家中住址記錄下來,又將落雁居的花名冊拿出來,同樣將記載的被扔去邊和村那處大坑的少年、少女與家中住址記下來後,吩咐蟬衣道:“讓傅九拿去給丁立生,讓他立刻去將這些人的家裏人在明日天黑之前,全請到太守府來。”

    蟬衣拿著名單,邊看邊問:“公子是想讓他們去挖骨?”

    陳韶‘嗯’一聲,“之前的黃江南和季青林都被砍了頭,黃江南和季青林的家人也被迫過來觀刑。剩下這些學子……處置文家和朱家時,已經殺過太多人,若是將這些學子也全部處死,還迫其家裏人過來觀刑,難免會引起恐慌。但死罪可免,活罪卻不能輕易放過,讓他們過來挖骨,還是自己子女的骨頭,也算是教訓了。”

    蟬衣提醒:“有些少年、少女是被拐賣,家中親人並不知情,這種情況應該不用長教訓吧?”

    陳韶道:“是這種情況的,我都剔除了。”

    蟬衣聽後,高高興興地拿著名單出去了。將名單遞給傅九後,回來說道:“傅九才從丁立生那邊回來,說是丁立生派去漢源縣……”

    看一眼全書玉,下意識地放輕聲音道:“查全立安的人還沒有回來。”

    陳韶跟著看一眼全書玉,見她神色平平,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出現什麽波動,便放心地說道:“讓他動作快一些,別磨磨蹭蹭的企圖蒙混過關。再問一問他,早前我要的那些棺材呢?過去都快一個月了,怎麽還沒有好?”

    蟬衣衝出書房去找傅九,然而傅九已經走了。嘀咕兩句跑得真快後,蟬衣隻能向李天流道:“你去丁大人那邊問一問那些棺材還有多久能好。”

    李天流仰躺在樹上一動不動,但翹起的腳尖有節奏地一點一點,又顯示他並沒有睡著。

    蟬衣站到樹下,將話又重複了一遍,李天流還是不為所動。蟬衣惱得左右瞧了幾眼,瞧見花壇中散著許多的鵝卵石,不由過去撿起一顆便朝他用力扔去。

    石子砸在李天流的腿上,李天流揉著腿,歪頭看向她。蟬衣涼哼一聲,將話又重複了一遍。李天流道:“腿痛,不去!”

    蟬衣又撿起一顆鵝卵石朝他扔去。

    李天流躲開後,依舊說道:“不去!”

    “不去是吧,下次生氣,我要再哄你,我就是狗!”蟬衣冷笑兩聲,轉頭叫了門口的羽林衛。羽林衛嬉笑著準備走時,李天流將人叫回來,飛身下了樹,慢悠悠地走出乘風院,往丁立生的住處去了。

    羽林衛看著他走遠後,嬉笑著朝蟬衣道:“蟬衣姑娘下次不要叫他了,直接吩咐我們就行。”

    蟬衣拍一拍手:“行呀。”

    羽林衛道:“那就這麽說定了。”

    蟬衣附和一回後,才回到書房。陳韶看著她臉上的慍色,莞爾道:“駱爺回來了沒有?”

    蟬衣站到書房門口,朝乘風院大門處的羽林衛叫道:“駱爺回來了沒有?”

    羽林衛正要答‘沒有’,便眼尖地瞧見遠遠的地方,駱爺正踉蹌著在往這邊走,趕緊答道:“回來了。”

    蟬衣踮起腳,朝駱爺回來的方向看上兩眼,吩咐:“等他回來,讓他到書房回話。”

    駱爺不過片刻,便走到了乘風院。聽羽林衛讓他到書房回話,不由手撐著大門歇息片刻,才進入乘風院,慢慢到了書房。不等陳韶問,便主動將今日打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長順貨行和永順貨行從朱家被大人圍剿的那日中午開始,就停運了。朱家被圍剿後,長順貨行那些被招安的劫匪害怕受到牽連,準備各自散去時,被顧爺給集合起來。如今,那些劫匪當中最身強力壯之人,已經被顧爺悄悄安插在了顧家,人數大概在八十人。範家、戚家也差不多,都在自個家中安插了四五十個劫匪。”

    駱爺說話之時,不斷有冷汗從他的額頭冒出來,又順著臉頰向下滾落。陳韶將一碟點心遞過來,示意蟬衣拿去遞給他。駱爺張嘴就要拒絕,陳韶命令:“吃下去!”

    駱爺隻好端著碟子,拿起點心,一塊一塊吃了起來。蟬衣看他的嘴唇都幹得開裂了,又給他倒來一杯水,並挪出一把椅子搬到門口,讓他坐下慢慢吃。駱爺哽咽著道了聲謝後,慢慢坐到椅子中,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掉出眼淚。

    好不容易將一碟點心吃完,駱爺稍稍緩上片刻,才接著道:“顧家、範家、戚家已經結成聯盟,就等著大人找上門去。”

    陳韶不以為然道:“他們幾家也跟朱家一樣,二房、三房都分開住在別處?”

    “都分開了。顧家的二房也在武海鎮,距離化安山別院不遠,三房同樣在通望縣,與朱家三房就隔著一條街。”駱爺這一日都沒有怎麽吃過飯,即便剛吃了些點心,氣血也依舊虛弱。背靠著椅子,艱難又熟悉地說道,“範家和戚家的二房在距離武海鎮不遠的海安鎮,三房則在飛越縣。如今他們都有了防備,大人再想要對付他們,恐怕很難。”

    “好,我知道了。”陳韶吩咐,“回去歇著吧。”

    駱爺扶著椅子站起來,張著嘴想要說點什麽,最後什麽也沒有說地走了。

    他走不久,傅九和李天流便同時回來了。

    李天流道:“棺木都已經做好了,什麽時候要用,說一聲就成。另外,上午的時候,範家和戚家都派了人過來看他,兩家都在向他打聽你下一個要對付誰。”

    “他怎麽回答?”陳韶問。

    “他不是淋雨後,病倒了?”李天流懶散地答道,“他就用這個為借口,說他不知道。不過,範家和戚家除了向他打聽你下一個要對付誰之外,還在向他打聽駱爺。”

    “小廚房的人這幾日也在跟我說,近來有好多人找他們,”全書玉突然插話道,“有的是想讓他們幫著打探駱爺的消息,還有的是想讓他們幫著打探公子的消息,銀子出的最少的一次都有十兩,最多的一次甚至是一間鋪子。”

    傅九連忙問:“有人上當嗎?”

    全書玉看著他眨巴著的眼睛裏一片亮色,不由笑道,“劉叔找的人都很好,無論是小廚房的那些人,還是東廂房的那些人,都沒有受到他們的蠱惑。”

    “劉叔是很好,小廚房的那些人也很好,還有很多人都很好。”傅九說道,“小廚房的那些人去村裏買菜,村裏的人經常不願意收錢。”

    陳韶正在清查落雁居的花名冊中,被扔到亂葬崗及送回家中的屍體人數,聽到他的話,抬頭問全書玉:“村裏人經常不願意收錢是怎麽回事?”

    全書玉解答:“小廚房的人去村裏買菜,好些人家一聽說是買給公子,都不願意收錢。不過,我已經讓他們將錢都補上了。”

    陳韶滿意地收回目光,“顧家、範家、戚家等要給你們送金銀,你們大可以毫無負擔地收下,但老百姓的一針一線皆來之不易,若非必要,都不可接受。”

    蟬衣、傅九和全書玉同時點一點頭,表示他們知道了。

    唯有李天流若有所悟地看了她兩眼。

    “趙鱗查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份,查得如何了?”陳韶問。落雁居被害的二十一人和碧桃園被害的十三人是什麽身份,花名冊上都有記載。她沒有將這些記載告訴丁立生,自然也沒有告訴趙鱗。她當然是故意的。她就是要讓他們親自去查清楚那些被害少年、少女的身份。

    蟬衣看向傅九,傅九看向李天流,李天流道:“關我什麽事?”

    傅九看回蟬衣,蟬衣無語地出去,朝門口的羽林衛喊道:“麻煩哪位小哥去將趙大人請過來一趟。”

    李天流看到爭搶著要去請趙鱗的幾個羽林衛,哼笑兩聲,慢悠悠道:“膽子不小呀,都開始越過我,指揮起了羽林軍。”

    蟬衣睨他兩眼,不屑道:“我連你都敢指揮,羽林衛算什麽?”

    李天流挑一挑眉梢,看向陳韶道:“你就不管管?”

    陳韶似笑非笑:“她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李天流哼兩聲,轉身走了。走到大樹旁,才揚聲道:“我去大牢審朱家的管事了。”

    陳韶無聲地勾一勾嘴角,繼續看起了手中的花名冊。

    全書玉看一看蟬衣,又看一看書房外麵,嘴角也淺淺地勾起了一抹笑。

    蟬衣莫名其妙道:“你們笑什麽?”

    全書玉搖一搖頭,並將話題移到了他們今日到文家清點錢庫的事上,“我們清理了差不多兩日,才勉強將那些銅錢清理完,總共清理出來七千零七十二貫三百一十四枚銅錢。明日打算讓他們清理銀子,我再複查一遍銅錢的數量。”

    蟬衣點評道:“兩天才勉強清理完銅錢,你們的速度確實有些慢了。要知道,朱家大錢庫更大,銅錢、金銀等也更多。照你們這個速度清理下去,都不知道要清理到猴年馬月了。”

    全書玉雙眼亮晶晶望著陳韶,嘴裏卻說道:“誰說不是呢?”

    陳韶在看花名冊,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蟬衣故意咳上幾聲,見她還是不抬頭,隻好邊咳邊叫道:“公子。”

    陳韶抬眼看過來。看一眼她,又看向全書玉。全書玉趕緊道:“公子,能否借十個羽林衛幫我清查一下文家的錢庫?”

    “可以。”陳韶大方道,“不過羽林衛是李小將軍的,你得先征求他的同意才行。”

    全書玉立刻抓住蟬衣的手,“你得幫我。”

    蟬衣正要回答,傅九便道:“趙大人來了。”

    “不就是十個羽林衛嗎,交給我!”蟬衣快速保證過後,才到門口去將趙鱗請了進來。

    趙鱗自從陳韶讓他查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份開始,就沒怎麽見過陳韶了。而在沒怎麽見過的這段時日,文家沒了,丁家的勢力也去了大半,朱家也沒了。比起早前明麵恭敬,背地裏不以為然的態度,如今的他可謂裏裏外外都帶著謙恭。跟著蟬衣進到書房,畢恭畢敬地揖過禮後,不用人問,便主動將近來查到的那些少年、少女的身份信息遞了過來。

    在蟬衣將信息接過去,遞向陳韶後,他又適時地說道:“冰窖中總共存儲著一百二十四具屍體。如今查到身份的有梅園的八具,落雁居的二十一具,還有快活林的二十八具及從羅正新暗室裏找到的那兩具,其餘的則還在查詢當中。”

    陳韶一邊翻看著他查得的信息,一邊問道:“聽丁大人說,棺材都已經做好了?”

    趙鱗恭謹道:“是,都已經做好了。”

    “一共查出來五十九名被害少年、少女的身份,”陳韶緩緩說道,“可以將查出來身份的被害少年、少女裝進棺槨了,裝好之後,通知其家裏人領回去安葬。”

    趙鱗小心地問道:“是不是也要跟史興害死的那些人一樣,給他們一些賠償?”

    陳韶翻看信息的動作頓了一瞬,隨即將剩下的二十幾份信息快速翻完,“你查出來的這五十九份信息中,沒有一份是被他人拐騙,也就是說,他們都是被他們的家人為著各種理由發賣後,才落得這樣的下場。我沒有教訓他們,已經是我寬厚,你問我是不是得給他們一些賠償,你是怎麽想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