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辰？

    寧熹元垂眸。

    是有的。

    在嚴寒的冬天，總會十分隆重。

    但...

    那也算是她的生辰嗎？

    麵對宴祁安的笑意，寧熹元輕咬下唇：“是今天。”

    她看著宴祁安的臉，鄭重重複道：“就是今天。”

    寒冬之前，秋季的最後一天。

    宴祁安看到了小孩眼底閃過的情緒，於是將筷子塞進了寧熹元手裏：“快嚐嚐，我做的。”

    今天就今天

    他對別人並不愉悅的過去絲毫不感興趣。

    “真的？”

    那種令人厭煩不悅的情緒也就僅僅持續了幾秒而已，旋即，她抬頭，看向宴祁安時眼底寫滿了不信任。

    宴祁安會做飯？

    宴祁安：“...嚐嚐。”

    今天要學會忍耐，要脾氣好，今天是與眾不同的一天。

    寧熹元低頭。

    湯的香味撲麵而來。

    升騰的熱氣氤氳著，讓她心底隱隱有些酸澀。

    說不清楚的情緒蔓延。

    像是曾經不可得，早已棄之如敝履的東西，突然被送到了眼前。

    時間不對...

    若是那時，她會很開心。

    麵條軟糯，根根入味。

    辛辣鹹香。

    完全符合她的口味。

    好吃。

    想再吃一碗的那種。

    再看這一桌子菜，寧熹元的眼神亮了亮。

    簡直看著就覺得辣。

    都是宴祁安做的嗎？

    寧熹元承認，她被驚訝到了。

    “不是。”

    “長壽麵是我親手做的。”

    宴祁安像是知道寧熹元在想什麽，他回答的很快。

    學會做長壽麵已經花費了他很長時間。

    這些菜...

    是血影宮的廚子按照寧熹元的口味做的。

    寧熹元捧著碗，喝了口湯。

    宴祁安動手給寧熹元夾菜的時候，自己也頗有幾分愉悅的嚐了幾口。

    他不能吃辣。

    但辣是一種痛覺。

    比起和寧熹元一起吃飯，這點兒異樣並非難以忍受。

    “你吃什麽？”

    寧熹元抬頭，看到少年微紅的唇，語氣驚訝。

    她伸手，少年便彎腰湊近。

    “吃不了，還吃？”

    寧熹元有些無奈地拿指尖戳了戳少年的唇。

    宴祁安抬手，攥住過分纖細脆弱的手腕，笑：“想和寧寧一起吃。”

    這樣的機會目前不多。

    但希望未來...

    少年的眼底滿是溫柔，就連聲音也如同春風過耳，舒適溫馨。

    寧熹元的心髒猛然跳動。

    嘴裏還殘留著香味。

    她無法抑製地看著宴祁安的眼睛：“謝謝你。”

    “宴祁安。”

    她的聲音很輕，但鄭重。

    這是第一個真心實意，僅僅為她過生日的人。

    竟然有點小小的感動。

    寧熹元倉惶地抽出手，拿起筷子繼續吃麵，很快含糊不清地補充了一句：“你是個好人。”

    宴祁安：“......”

    寧熹元是在誇讚他嗎？

    為什麽她的雙眼和語氣那樣真誠，他依然覺得有些怪怪的。

    “小孩子，別不高興。”

    宴祁安笑著拍了拍寧熹元的頭。

    從桌子的另一邊端起了水果拚盤。

    葡萄晶瑩剔透，在最上麵、最顯眼的位置散發著誘人的甜味。

    宴祁安的力道並不重。

    但寧熹元毫無防備。

    輕輕一拍，差點給她拍碗裏。

    寧熹元攥著筷子，咬牙，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為數不多的感動和柔軟沒了。

    在解決完長壽麵，準備抬頭和宴祁安算賬的時候，一杯水已經送到嘴邊。

    淡淡的茶香解膩。

    算賬的事情被寧熹元暫時擱置。

    就著少年的手喝完了一杯茶，葡萄已經被眼疾手快地塞進嘴裏。

    甜味在口腔之中蔓延，牽動著人的情緒。

    寧熹元：“......”

    算了。

    下次再算賬好了。

    宴祁安拿著手帕給寧熹元擦嘴，然後抱著人出了門。

    月光如水，今日無雲。

    沒有燈，但每一處都亮堂堂。

    少年抱著小孩穿過連廊。

    到處都是靜謐，唯有兩人清淺地呼吸聲彼此交融。

    沒有人說話。

    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祥和。

    宴祁安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執著準備這個生辰。

    這是一次很特別的經曆。

    往後的每一次慶祝，都不會如今日這般...

    像是彌補缺失的童年。

    彌補寧寧的。

    也彌補他的。

    這世界上並不是每一個小孩都有機會在祝福和歡樂之中度過這個對於自己來說意義重大的一天。

    但還好。

    寧寧有機會。

    他想給她最好的。

    開闊的小花園裏，一大一小兩張藤椅。

    石桌上是兩杯葡萄汁。

    “寧寧，可以對著月亮許願。”

    “今日是你的生辰，你的願望會被實現。”

    宴祁安將人放在藤椅上時，沒有鬆開寧熹元腰間的手，低頭，輕聲道。

    其實他覺得這種說法實在荒謬扯淡。

    但...

    哄小孩開心，不必在意真假。

    寧熹元：？？？

    她看著很像愚蠢的小孩子嗎？

    但...

    少年的目光明亮，讓人心底發軟。

    她沒有拒絕這個要求，而是做的端正，雙手合十，然後看向宴祁安：“這樣嗎？”

    宴祁安：“閉眼，然後偷偷許願。”

    “不要說出來。”

    寧熹元閉眼的時候覺得自己大抵是真的瘋了。

    願望是什麽呢？

    想當場去死。

    寧熹元猶豫了。

    身邊的目光太過灼熱，有如實質，她竟有些難以啟齒。

    算了。

    許下的願望並不會真的實現。

    反正也隻是為了敷衍宴祁安。

    那就祝宴祁安平安喜樂，長命百歲。

    寧熹元睜眼。

    “好了。”

    她像是在向上級匯報工作一般，這兩個字說不出的刻板。

    宴祁安伸手，將小孩撈進自己的懷裏。

    兩個人躺在一起，看月亮。

    藤椅搖搖晃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寧熹元心底是從未有過的寧靜祥和。

    那種潛藏在心中的愉悅。

    她仰頭，看著月亮。

    形單影隻。

    月亮太亮的時候，群星便隱藏在黑暗之中。

    愉悅之中有揮之不去的酸澀。

    夜空太大，太過遼闊。

    她...

    “寧寧。”

    少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打斷了她所有的思緒。

    心底的孤寂漸漸退了去。

    她抬頭，望著宴祁安。

    少年伸出手，捏著她的臉。

    在她發作之前開口。

    “寧寧，我會一直陪著你。”

    “永遠永遠永遠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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