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楚晏明從奏折中抬眼，淡淡瞥了瞥端正跪著的楚嶸川。
    “德意，把川兒呈上的東西拿上來。”
    楚晏明隨意地翻看著，低聲笑了下，“川兒近來辛苦，這麽晚來明昭殿，有何事啊？”
    楚嶸川喉頭滾了下，咽了咽口水，艱澀開口，“父皇，除兒臣整理的監國期間需要您過目的章程，兒臣，還有一事。”
    “父皇”，楚嶸川眨眨眼，“兒臣得到訊息，李軒在雲州作亂，因而事出緊急，未曾向父皇請示。兒臣自作主張，前幾日率兵前往雲州，已將李軒等人捉拿。”
    楚晏明嗯了幾聲，在翻看他拿來的東西，“川兒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啊。”
    楚嶸川愣了下，立刻低下頭，聲音小了很多，“父皇...兒臣和江家少爺江亭禦略有交情，他與我說，他的阿兄江辭和郭逸之都在雲州不見了，人太多，於是向我求助。兒臣調查後，派了影衛前往救郭逸之，調兵前往玄中山剿逆。”
    “嗯，呐”，楚晏明還是低聲應著，“反應迅速，頭腦清楚，做事妥帖，將江辭救出，當賞。”
    “父..父皇..？”
    楚嶸川也沒想到楚晏明是這個反應。
    “您，您不會說我和江亭禦，私下...嗯...和影衛...？”
    楚嶸川低下了頭，他想了好幾天，都解釋不清這件事。
    “川兒”，楚晏明抬頭注視著他，“雖然我教你，皇家之人首先要學會的，要無情。但並不是事事都要無情。你是人。人就有情感。”
    “從功績上來講，江亭禦和江離都是阻止了亂黨謀反”，楚晏明合上書卷奏折，嗓音雄厚低沉，“他們二人向你求助，你又為何不救。”
    “從私下來說，交好，也分幾種”，楚晏明眸光平淡，掃視著跪在不遠處的楚嶸川，“川兒若是聰明，處理這次謀反後，定當就能明白。”
    “至於影衛”，楚晏明把玩著扳指，“你有權調動，雖不是為皇家所用，但所圖為正，沒什麽可嚴懲的。罰俸一月。”
    “是。”
    楚嶸川垂頭彎腰行禮，“兒臣遵旨。”
    楚晏明指節曲著撚了撚麵前的紙，眸光轉了下，沉聲道，“罰俸一月，為這次無辜受害的兩人，尋得歉禮，送予兩人，聊表慰藉。”
    “啊”，楚嶸川驚訝地抬起了頭。
    “川兒有異議？”
    楚嶸川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又低下了頭，“不是的，沒有的。”
    “你可曾問過郭逸之了？”
    楚嶸川立刻明白，沮喪地搖了搖頭，“兒臣詢問過他的意見的，他不願再為官了。”
    “也罷”，楚晏明沒什麽大的反應，“那誰也不願。”
    楚嶸川沒聽清，“父皇？”
    楚晏明擺擺手，“無事。”
    夜晚的油燈孤寂地燃著，空曠的殿內寂靜無聲。
    楚晏明抬了抬眼，翡翠扳指叩在奏折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還有別的事情嗎？”
    楚晏明淡淡看著，低聲發問。
    楚嶸川啊了一聲，慌忙再次低頭行禮，“父皇，兒臣來請罪。”
    “哦~？”
    楚晏明頗有興致地靠住了椅背，“川兒有何罪？說來讓父皇聽聽。”
    冷汗順著脊柱蜿蜒而下。
    “兒臣...”
    喉間像是塞了團浸水的棉絮，上不去也下不來。
    禦案後那道犀利的目光壓得楚嶸川挺不直脊背。
    “兒臣辦事不利，請父皇責罰。”
    ...
    小美人甜蜜地咯咯笑著，小手推拒著幾隻“邪惡”的手，嗓音也嬌俏得不得了，“呀~別撓我呀~”
    “小嬌嬌~噢小乖乖~”
    沈離牽著她，“我們去玩呀。”
    “噢！”
    小美人驚詫地瞧著自己被帶起的身子，“妹妹你？”
    “用靈氣呀”，沈離寵溺地捏捏她的臉，一手穩穩地牽住她，“雖然你感覺不到，但問題不大，看不出來的。”
    “桑婉去不去？”
    桑婉猛猛點頭，“當然去！出去玩怎麽能少得了我！”
    “你等等”，桑婉提著裙擺就跑，“等我把溫謹珩弄來。”
    “謔好呀好呀”，小美人興奮地晃著身子，“玩~”
    “喔呀喂！”
    魏明安在不遠處嚷嚷，“就去玩了？”
    小美人俏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對哦，你在家待著吧你~”
    很快。
    穿著俏粉色衣裙的桑婉扛著一團不停撲騰的人影回來了。
    小美人捂住了臉。
    沈離也沒眼看。
    “桑婉！你又做什麽！”
    大頭朝下的溫謹珩被桑婉以極其不雅觀的方式提了過來。
    “走你。”
    桑婉把溫謹珩丟到魏明安旁邊，反手一個花瓣把他包住，“你陪二哥，我們出去玩咯~”
    溫謹珩氣得要死，“你花瓣多的用不完是吧！”
    這死花！
    丟了個巨大的花瓣把他腿裹住了。
    就不讓他去唄。
    魏明安笑趴在桌前。
    “哥哥~！”
    溫謹珩羞惱地趴著打滾，“別笑了別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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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好好好”，魏明安寵溺地摸摸趴在他腿上的可愛弟弟，“噢喲我們兩個太可憐了，怎麽出去玩不帶我們。”
    “就是！那個臭花！就是怕我跟出去。”
    魏明安逗他，“那留在家裏陪我不好嘛~嗚，我要傷心了。”
    溫謹珩猛猛搖頭，又猛猛點頭，拱著身子上前攔腰抱住他，腦袋在他腰腹間蹭啊蹭，“瞎說，陪哥哥最高興了，我陪我陪，哥哥~”
    “誒~”
    魏明安失笑，“這誰家膩歪小孩。”
    溫謹珩笑眯眯的抬起頭，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你家的~”
    “哦喲”，魏明安心都化成一灘水了，“好喲，可愛死了噢，可愛寶貝~”
    溫謹珩仰著頭給他捏臉玩。
    魏明安這一會兒笑得，溫謹珩這小嘴抹了蜜似的，誇得他一套接一套的。
    溫謹珩說要幫他，魏明安哪舍得，把人慣到四仰八叉地賴著他，美滋滋地吃梅子。
    “還是哥哥好”，溫謹珩大快朵頤，“那個臭花，吃藥都不給我吃~”
    魏明安失笑，“喲~”
    溫謹珩仰頭伸手，捏著一顆個大飽滿的梅子，“哥，啊，這個甜。”
    魏明安笑吟吟地咬了一口，“對哦~”
    “小饞貓”，魏明安抓住他的手給他擦，“還想吃什麽？都有。”
    “嘿嘿~哥哥真好~”
    ...
    沈離也是美得不行了，左邊桑婉挽著，右邊牽著小美人。
    這張禍國殃民的臉，沈離和桑婉一致決定遮起來。
    小美人含羞帶怯地戴著瑩紫色麵紗，嬌滴滴地伸著手，小聲說著，“好看嗎？”
    “哇我總算理解了”，沈離尖叫，“這種美人就得藏起來。”
    桑婉拍著大腿，“是的啊！！”
    “幹嘛呀你倆！”
    “走咯小美人”，沈離愉快地牽起她，“帶你玩去。”
    “好耶！”
    她們三個逛鋪子。
    沈離和桑婉去試衣服了。
    忽然，身旁一沉，一隻手臂搭上了小美人的腰。
    小美人驚慌失措地扭頭，卻瞬間展開笑顏。
    破曉痞痞地笑著，把人摟了過來，“這位美人，一個人嘛~”
    小美人羞羞地捶了下他，“你嚇死我了。”
    破曉撓撓她的下巴，小美人笑得眯起了眼睛。
    “怎麽樣~好看嘛~”
    破曉摟著小美人，笑眯眯地鼓掌，“好看夫人~”
    “好看！”
    桑婉驚訝，“姐夫怎麽來了，都沒有聲音的。姐姐你不是劃結界了嗎。”
    沈離笑，“那他能進不來嗎。”
    小美人拍著巴掌，笑意盈盈，“買！”
    沈離逗她，“呀，小美人要給我買嘛，你的錢袋子呢~”
    小美人臉色一僵，扭頭看向破曉，“破曉~”
    破曉雖然知道她什麽意思，但是默默加入了逗她行列，他舉起手來，“報告漂亮夫人，我也沒有。”
    桑婉起哄，“姐夫快給姐姐買。”
    破曉大大方方地也不惱，挑著眉坐靠在店家的榻上，摟著同樣看戲的小美人，“夫人~”
    沈離笑，“幹嘛。”
    破曉低笑，“惹哭我唄，給你哭小珍珠買裙子。”
    “噢喲喲~”
    桑婉捂著嘴偷笑。
    沈離莞爾，摸了摸他的臉，也摸了摸小美人的滑溜臉蛋，“三件，掌櫃，腰改好了嘛？”
    “改好了改好了~”
    沈離去付錢了。
    四個人裏唯一帶錢出門的。
    “吃飯去啦！”
    進門的時候，魏明安正在吃桂花羹。
    小美人尖叫一聲，“給我留一口！”
    魏明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不聽不聽。”
    小美人撲過去搶。
    魏明安逗她呢，哪能真不給啊。
    “大饞鬼啊”，魏明安笑。
    小美人抬手端走他心心念念好幾天的醬鴨。
    “江辭！”
    “哈哈哈哈。”
    ...
    吃過飯。
    魏明安眼疾手快地抓住小美人，和他們揮手，“來，你們繼續玩，這個我扣下了。”
    沈離笑，“我去給你送信然後去趟靈山，破曉去送哥哥。”
    桑婉噢了一聲，“不出去玩了呀，那我去幹點正事。”
    現在桑婉不用擔心一丁點如何把東西賣出去，隻需要研究新鮮玩意就好了，她現在真的花樣百出。
    靈感來了一拍大腿就去了。
    溫謹珩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你這個破花瓣還包著我的腿！”
    桑婉嘿了一聲，挽起袖子收拾小孩。
    “你撒開我！”
    桑婉砰砰砰幾下，朝沈離他們帥氣揮手，“出去玩叫我，晚飯叫我，有事叫我噢~”
    “你放開我！”
    一雙掙紮的腳在空中撲騰。
    “誒嘛。”
    郭逸之無奈地捂住了臉。
    “閉嘴！別吵吵。”
    這清脆的一巴掌啊，他們幾個聽著都感覺屁股一緊。
    又讓桑婉給提回去了。
    沈離也揮揮手，“走啦。”
    破曉牽著郭逸之，送他們大哥去興致勃勃地修鋪子。
    都走了，魏明安按住小美人，挪了挪地方，往旁邊去了些，半倚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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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扭頭把身後的毯子扯過來蓋上，魏明安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
    巴掌小臉低頭看去。
    把魏明安逗笑了，“真美呀。”
    小美人戳戳他的臉，“吃飽了就困啊。”
    魏明安理直氣壯，“嗯。”
    江辭失笑，拍拍他的腦袋，“睡吧，我來看。”
    魏明安什麽也沒說，閉眼蜷起身子睡覺了。
    江辭安靜處理公務。
    半晌。
    江辭眼神一怔，連眨幾下，才確認信紙上的內容。
    “我...”
    江辭低頭看看睡著的魏明安，到嘴邊的話語停住了，飛快地扯出一張紙，奮筆疾書起來。
    ...
    “唔~嗯~”
    魏明安閉著眼睛伸著懶腰。
    一張信箋塞到了他手裏。
    魏明安哼哼，“幹嘛幹嘛。”
    “高年。”
    “什麽啊？”
    魏明安睡眼惺忪地睜開眼，“高年是誰，高澍的親戚？”
    “誒~是的。”
    江辭抿唇，臉色有些凝重，“穆寧不是大鬧錢莊反被威脅嗎，他一筆一筆上交的賺的錢，我在高澍有關的賬上看不出來，但高年，我嚴重懷疑威脅穆寧的人就是他。和穆寧說的時間都對的上。”
    “呀”，魏明安輕嗤。
    江辭頭都沒低，卻笑了，“早上那個茶莊的事處理的很不錯。”
    魏明安眼睛亮亮的，嗷了一嗓子，“好哦好哦~”
    江辭又笑，“你怎麽回事，我天天罵你嗎難道，怎麽這麽高興啊。”
    魏明安搖頭晃腦，“那你別管。”
    江辭無奈，拍了拍他，“快看那個信。”
    魏明安一直攥著，都沒打開。
    隻幾瞬，他坐了起來，“這。這這，我們今天回去一趟？”
    江辭啞然失笑，“醒了啊。”
    魏明安急得直拍他，“這姓楚的怎麽這麽狠啊！那是他親兒子啊！”
    “誒”，江辭捏著他的鼻子，“咱能不能稍稍有點敬畏，天天姓楚的姓楚的。”
    “太廟是個什麽鳥地方，他不疼兒子咱們去疼弟弟！過分。”
    魏明安義憤填膺地罵。
    江辭又笑他，“他皇兄是你堂哥誒。”
    魏明安拍開他調皮搗蛋的手，“又不是他是我堂哥，去去去，你別鬧！走不走咱們回去看弟弟啊。”
    江辭莞爾，“我已經寫信了，都送走了。過兩天回京城，順便這邊我們接著查一查。假錢這個事，我覺得有點大了。”
    魏明安捏著拳頭凶巴巴地道，“我去跟那姓楚的說，再因為什麽事害了你了呢！沒完沒了了是吧。”
    “別鬧噢”，江辭笑眯眯地摸著他的鼻梁，“到時候楚晏明瞧，怎麽長得這麽像我皇兄，到時候查你。”
    魏明安嘟囔著瞪他一眼，“我都沒見過長大以後的堂哥！誰知道像不像！”
    “誒呀”，好漂亮一小姑娘，摩挲著他的臉，讚歎不已，“像也是我家傻魏明安更好看。”
    魏明安瞪他一眼，又開始笑。
    江辭被他逗得不行，“咱們已經進入平陽城的視線了，也已經完美地把穆寧換出來了，估計背後之人也看得到吧。”
    魏明安又切了一聲，“就該再收拾穆寧幾頓！看似他賣身，實則咱倆承受了多大的風險啊！！！”
    “誒呀，都已經這樣了。”
    “哥哥~”
    “誒~”
    一聽就是桑婉來了。
    小丫頭噔噔噔地跑過來捧著一個小瓷碟，“呀，二哥醒啦。”
    “快嘛你倆看看。”
    江辭撚了撚，眸色驚喜，“不錯噢。”
    魏明安笑意盈盈，慵懶地躺著，“快桑婉，現成的小姑娘，上。”
    “好的二哥！！”
    小美人尖叫一聲，“幹什麽！”
    桑婉捧著她的臉，摩拳擦掌，“小花鈿貼上美呀美呀！”
    更有底下幫手魏明安攔腰抱住。
    小美人哼哼唧唧地抗議，但抗議無效。
    過了一會兒。
    沈離慢慢悠悠地進來了，手裏拿著三串肅州小吃。
    “又在打扮阿兄呀~”
    小美人饞得直拍桌，張著嘴巴，“啊~啊~”
    沈離大笑，給急吼吼的江辭先來了一口，沈離遞給他倆一串，“噢好你倆吃，喏。”
    桑婉接過來，“香噢~”
    沈離漂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像月牙一樣，“我去找破曉和哥哥！一會兒回來噢。”
    “好呢！”
    那邊。
    破曉眼尖地瞧見了，“夫人~”
    沈離跑了過來，“喏，探望，熱的呢。給你倆的。”
    破曉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囫圇道，“好吃的誒！”
    “呐，夫人吃。”
    沈離又笑，俏咪咪地湊近小聲道，“我都吃完啦！當然是我吃了才買的~”
    “呀你們兩個！”
    郭逸之高聲呼喊，“我都聞到肉香味了！”
    “哥哥啊你是大饞貓吧~”
    破曉牽起沈離，頗為無奈地走過去，“哥哥嫌棄不？我剛吃的。”
    郭逸之一把搶過來，“七的八的，香死誰了啊~”
    沈離和破曉沒眼看地笑成一團。
    郭逸之舔舔嘴巴，“妹妹，哥哥領你去坐小搖椅，可舒服了。”
    “好噢”，沈離笑彎了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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