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0章 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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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夏…”
    易年聲音嘶啞得不成調,指尖顫抖著觸碰眼前人的臉頰。
    溫熱,有脈搏,不是幻象。
    七夏聽著,眼淚先落了下來。
    抓住易年懸在半空的手,緊緊握在了自己手中。
    小包著大,看起來有些滑稽。
    感受著那熟悉的冰涼,易年另一隻手忽然收緊,將七夏按進了懷裏。
    手掌抵住七夏的後背,仿佛要把這一段時間缺失的擁抱一次性補回來。
    七夏的肋骨被勒得生疼,卻笑著更用力地回抱,手指深深陷進他後背的衣料。
    “什麽味道?”
    易年突然鬆開一點距離,鼻尖擦過七夏的耳垂。
    捧起七夏的臉,發現耳朵上竟有未擦淨的血痕。
    這,是神識強行突破幻境的反噬?
    拇指撫過那抹暗紅時,七夏輕輕“嘶”了一聲。
    "疼?"
    “你抱得太緊了…”
    七夏用鼻尖蹭了蹭易年的下巴,與平時一模一樣。
    感受著七夏的親昵,易年知道,眼下的一切都是真的。
    七夏的頭往易年胸口貼了貼,感受著裏麵的跳動,嘴角的笑意又起。
    “我在幻境裏看見你了…”
    七夏輕聲說著。
    “你在墓室裏麵往深處走,怎麽喊都不回頭…”
    “你能看見幻境?”
    被七夏一說,易年驚訝無比。
    無論是在石門前遇見的七夏還是宮殿中看見的一切,易年都能猜到自己在幻境之中。
    可自己的幻境,別人怎麽會看見?
    見易年疑惑,七夏從懷抱中掙脫,點點頭,開口道:
    “對,你的幻境…”
    這一說,易年更加疑惑。
    什麽叫我的幻境?
    眉心一皺,開口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七夏聽著,開口道:
    “還記得這個味道嗎?”
    手指仍緊緊攥著易年的衣袖,仿佛怕他再次消失,但把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就是在咱們打通的通道裏麵聞見的味道…”
    易年點頭,突然意識到自己耳後的皮膚正在滲出細密汗珠。
    葬天林的晨霧漫過腳踝,帶著真實的潮濕感。
    低頭看向七夏,點點頭,開口道:
    “記得…不過…”
    還沒等易年說完,七夏繼續道:
    “香氣出現第三息時,我看到了通道中忽然有銘文亮起來…”
    七夏拉起右手衣袖,露出手臂內側三道平行的血痕,“我想拉住你,但這些劃痕突然出現在我手上…”
    易年聽著,太陽穴突突跳動。
    似乎模糊記得在某個時刻見過七夏伸手的動作,但記憶像被蟲蛀的絲綢,隻剩下零碎片段。
    而現在,那些碎片正隨著七夏的講述逐漸拚合。
    好像在聞見香味兒之後七夏確實曾試圖抓住過自己,可自己轉頭就被洞口傳來的聲響吸引了注意力。
    “你被傳送走後,我...”
    易年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我好像聽見墓室裏有人在敲擊青銅棺材…”
    七夏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那不是真的墓室…”
    說著,伸手攤開易年的手掌,指著上麵的兩枚棋子,繼續道:
    “你帶著這對棋子走過的地方,會變成你想象中的樣子,你看見青銅棺材,看見兩個幽容傀變成我的樣子,然後就聽見了棺材裏麵的聲音…”
    易年聽著,突然想起了石室中出現的聲音。
    那個時候認為應該有聲音,所以聲音就出現了?
    想到此,易年的思緒瞬間回到了上一次出現在這裏的時候。
    那時幻境中的假七夏曾經說過自己在幻境之中,而且還把一些應該是真實的情況說了些。
    這一刻,所有線索串聯成了一個十分難以讓人接受的真相。
    墓室,甬道,甚至是七夏留下的線索,難不成全是自己潛意識投射的產物?
    “我在林外看見你射殺幽容傀…”
    易年正想著的時候,七夏指向三百步外一株被雷劈過的古槐。
    “你每射一箭,槐樹就多一道焦痕…”
    說著,聲音輕了下來,“我想喊你,但聲音傳不過去…”
    易年聽著,隻覺著胸口發悶。
    這幻境,假中帶真,真中摻假。
    所以哪怕明知道是幻境,也會在某些時間點上認為自己已經出了幻境。
    搖了搖頭,腦海中一片混亂。
    易年記得自己確實聽到過微弱的呼喚,卻總以為是風聲。
    現在想來,那應該是七夏在真實世界發出的信號。
    諷刺的是,幻境中那個“七夏”從未出聲提醒過他,因為那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投影。
    “棋盤出現後,我試了很多方法…”
    七夏說著,突然咳嗽起來。
    指縫間滲出血絲,“用劍氣劈不開結界,音波隻能讓你短暫停頓,連爹爹給的破界符都沒用…”
    瞧見七夏咳血,易年立馬抓住七夏的手腕,手指搭了上去。
    七夏的經脈裏流動著紊亂的元力,這是過度催動修為的跡象。
    不過以七夏的修為來說,養上一兩天就能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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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幻境中那隻阻止自己落子的虛幻手掌,原來每次七夏強行介入,都要承受反噬。
    “黑白棋子可能是荒天遺址中比較重要的東西,但是到底是什麽我不知道…”
    七夏用帶血的手指摸了摸易年被棋子烙印出痕跡的掌心,“你每一次捏緊它們時都會產生的空間裂隙,我才抓住機會把你拽出來…”
    正說著的時候,身後石門後麵的林子忽然刮起怪風,卷著枯葉在空中組成棋盤圖案。
    易年下意識地將七夏護在身後,看著那些葉片自動填補成葬天林的地形圖,和眼前的葬天林一模一樣。
    “他們還在影響這裏…”
    他們,自然是那黑衣人與白衣人。
    七夏的聲音貼著易年後頸傳來,溫熱呼吸讓易年確認這次就是真實的七夏。
    “不過他們好像都出不了黑白宮殿,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七夏已經被傳送到了這裏很久的時間,若是有什麽需要探索的東西,她應該早就探查過了。
    所以七夏說這裏暫時安全,那就一定安全。
    腿一軟,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七夏瞧見,立馬從竹簍中往外掏吃的東西。
    沒有修為在身,如果這幻境再持續幾天,曾經的歸墟巔峰強者很有可能餓死在這鬼地方。
    也沒與七夏客氣,甩開腮幫子便大口吃了起來。
    足足吃了小半個時辰,咽下嘴裏最後一口東西,舒服的往後一躺,打了個長長的飽嗝。
    “呃,活過來了…”
    七夏聽著,把早已準備好的水遞給易年。
    易年接過,猛灌了一大口,將嘴裏最後的殘渣順下,看向七夏,開口道:
    “我是不是忘了很多東西,從太和殿那天之後?”
    七夏聽著,拿著水袋的手抖了下。
    沒有回答,沉默了下。
    易年瞧見,嘴角起了一抹苦笑。
    沉默,就是答案。
    “說吧…”
    易年說著,伸手摸了摸七夏的頭。
    七夏歎了口氣,開口道:
    “是,每次發作,你都會忘記一些事,前一刻還記得,但後一刻就會忘記…”
    “所以覓影才會在我交代她的時候露出那副神情,是因為我和她交代了很多次?”
    七夏點頭。
    “周晚也是?”
    七夏繼續點頭。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人你都記得這就行了,晉師兄說過,等你神識恢複之後就能好…”
    易年聽著,歎了口氣,苦笑開口道:
    “以前是沒什麽事兒,不過這次發生在最糟的時刻…”
    如果不是有這失憶的病,七夏被傳送走後自己就算沒能力去救她,也能及時通知其他人。
    現在自己沒事兒了,可倉嘉他們…
    想到此,心思不免低落了幾分。
    七夏知道易年在想什麽,但此時也是有心無力。
    因為棋子在易年手中,其他人現在依舊不知去向。
    眼下安全,易年養足精神,將事情完整的梳理了一遍。
    首先,幻境確實存在。
    而幻境出現的時間,正是那香味兒出現的時間。
    那時候自己和七夏都已經察覺到了異常,可剛要做出反應,七夏卻被傳送走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通往墓室的洞口被打開了,聽見上麵的聲音,自己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將七夏被傳走的事情忘了個幹幹淨淨。
    這不怪易年,因為這時不時的失憶不是易年能控製的。
    就是這回的失憶來的不湊巧,正好在那麽關鍵的時間節點。
    七夏講述一下自己碰見的情況。
    被傳送走之後,就來到了這裏,穿過葬天林也到了黑白宮殿前。
    但卻始終無法進入,隻能遠遠看著二人下棋。
    嚐試了很久,始終無法找到出口,而就在等待的時候,忽然發現了易年的身影不停在黑白廣場上出現。
    在湧道中射殺幽容傀的時候七夏能看見,在石室中拿出黑白棋子的時候七夏也能看見。
    甚至後麵的一切一切七夏都能看見,但卻始終無法將易年帶出來。
    同時,那古墓確實是易年借著黑白棋子的能力構建的。
    有了黑白棋子的影響,易年認為那裏應該有湧道,湧道便出現了。
    認為七夏會給自己留下線索,線索便出現了。
    不過七夏也做了很多嚐試,終於是憑借著強悍的修為,偶爾能將聲音傳入易年耳中。
    所以對於易年來說,所看見的東西真假都有。
    這才那麽難以分辨,一直在幻境和現實中不斷徘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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