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4章 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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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風裹著屍臭卷過武關城頭,像一把鈍刀刮著南南北北的臉。
    抹了把糊住眼睫的血,指縫間黏稠的液體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城下屍山又高了三尺。
    那些被斬斷頭顱的行屍竟被後來者踩成階梯,青白手腳如藤蔓般蠕動著向上攀爬。
    “殿下!”
    身後有人呼喚,但南北北似乎聽不見一般。
    踹開一具無頭屍,從肋骨縫隙裏拔出卷刃的陌刀。
    身後的鳳羽營將士立刻結成雁陣,將試圖填補缺口的行屍絞成碎塊。
    這些跟著她從縱橫南昭的士兵們,甲胄下的素麻襯衣早已被血漿浸透。
    秋風一吹就結出冰淩,隨動作發出碎瓷般的聲響。
    三天前還能在晨霧裏辨認趕屍人搖鈴的方位,如今整片戰場都被黑紅血霧籠罩。
    南南北北舔了舔開裂的嘴唇,嚐到鐵鏽味裏混著腐臭。
    昨夜派去炸屍堆的火油隊沒能回來,現在連呼吸都像吞咽刀片。
    “殿下!西北方向,大供奉的信號!”
    副將鄭少安突然嘶吼。
    南北北立馬順著方向望去,隻見三百步外隱約有幾個身影在屍潮中起伏。
    可還沒等弩箭上弦,七個身披各國甲胄的高手已擋在身影前方,最壯碩的那個還扛著玄鐵重盾。
    “又一批趕屍人!”
    南北北下意識的伸手朝著劍囊摸去,可眉頭卻皺了皺。
    這種距離,估計隻有易年能傷敵殺人。
    反手摘下頭盔,露出被火燒去半邊的長發:
    “結鋒矢陣,準備出城!”
    “是!”
    鄭少安回應一聲,迅速轉身前去集結隊伍。
    不多時,鳳羽營又一次出現在了戰場上。
    已經沒人能記得清這是鳳羽營多少次出現在戰場上了。
    但原本將近五百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了不足百人。
    準確來說,還有八十六人。
    就連重傷員都攥著短槍站在隊尾。
    秋風突然淒厲起來,卷著枯葉撲在他們殘破的甲片上,像一場提前降臨的葬禮。
    隨著不遠處的敢死隊的衝鋒,屍潮如退去的黑浪般讓開通道。
    下一刻,鐵甲在屍潮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鳳羽營,又一次開始了衝鋒。
    南北北的劍鋒已經卷刃,卻依然精準地劈開一具行屍的頭顱。
    黑血濺在她的麵甲上,順著鳳凰紋路滴落。
    喘著粗氣,耳畔是鳳羽營士兵此起彼伏的喊殺聲。
    但更刺耳的,是那隱藏在屍潮深處的古笛聲。
    趕屍人的催命符。
    “西北方向!”
    副將鄭少安嘶吼一聲,長槍橫掃,三具行屍攔腰而斷。
    南北北抬眼望去,屍潮如黑浪般湧動,而在那層層疊疊的腐屍之後,隱約可見一道瘦削人影。
    手持骨笛,輕輕吹著。
    笛聲所過之處,行屍的動作驟然加快,嘶吼著朝鳳羽營撲來。
    “衝過去!”
    南北北低喝一聲,率先踏前。
    鳳羽營的士兵立刻變陣,鋒矢陣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屍潮。
    刀光劍影間,血肉橫飛。
    所有人的刀都已經砍得發燙,虎口震裂,可沒人敢停。
    隻要再慢一步,就會有更多的行屍湧上來,將他們徹底淹沒。
    這是無數次衝殺後用血換來的經驗。
    “攔住他們!”
    屍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厲喝。
    南北北瞳孔一縮,三名身披各國甲胄的高手從屍潮中躍出,刀光如電,直取她的咽喉。
    “鐺!”
    橫刀格擋,火星迸濺。
    對方的力量震得南北北手臂發麻,可沒有退。
    退一步,便是死路一條。
    “鄭少安!”
    “在!”
    “帶人繞後,配合大供奉擊殺趕屍人!”
    鄭少安咬牙點頭,帶著十幾名名精銳猛然變向,開始從側翼突襲。
    可屍潮仿佛有意識一般,立刻分出數十具行屍攔截。
    一具格外強壯的行屍猛地撲向鄭少安,腐爛的爪子直接撕開了他的肩甲。
    “滾!”
    鄭少安悶哼一聲,反手一槍捅穿行屍的腦袋,可更多的行屍已經湧了上來。
    南北北見狀,眼中血色更濃。
    猛地一腳踹開麵前的行屍,劍鋒一轉,直接劈向另一具行屍的脖頸。
    “嗡——!”
    就在南北北帶人衝殺之時,笛聲驟然急促,屍潮如瘋了一般撲來。
    南北北的劍終於不堪重負,在劈開第四具行屍時徹底斷裂。
    毫不猶豫地棄劍,從腰間抽出長鞭。
    黑血噴濺間猛地擰腕,顱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殿下!撐不住了!”
    一名士兵嘶聲喊道。
    南北北環顧四周,鳳羽營的陣型已經被屍潮衝散。
    眾人正各自為戰,可敵人卻仿佛無窮無盡。
    南北北咬緊牙關,猛地從地上抓起一柄短槍,狠狠擲向那吹笛的趕屍人。
    “嗖——!”
    斷槍破空而去,卻在即將命中時被一具突然躍起的行屍擋下。
    那趕屍人冷笑一聲,笛聲再變,屍潮驟然分開,露出後方數十具身披鐵甲的高大行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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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之前戰死的各國精銳,如今卻成了最可怕的殺戮傀儡。
    南北北瞧見,心沉了下去。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一刻,骨笛聲陡然尖銳起來,像夜梟被掐住喉嚨的嘶鳴。
    南北北知道,鄭少安已經掩護著供奉衝到了近前。
    抬眼望去,隻見屍潮深處,南家三位供奉的劍鋒已撕開屍群右翼,雪白的劍芒在腐肉堆裏掃出血路。
    "屍潮變陣!護主!"
    不知誰嘶吼了一聲,原本混亂撕咬的行屍突然如退潮般後撤。
    那些骨架高大的戰屍竟用脊椎骨交錯拚成骨柵,腐爛的指爪深深插進同伴軀體,眨眼間築起三道骸骨屏障。
    更駭人的是那些身披鎧甲的武將行屍,它們將鏽蝕的兵刃咬在口中,空出的雙手竟結出了陣法。
    此時此刻,這些東西竟成了活死人的殺戮技藝。
    "嗤——"
    衝在最前的南天涯一劍劈碎骨柵,劍刃卻被某具行屍的嘴死死咬住。
    鄭少安的長槍一甩,槍尖挑著火藥丸甩向遠處,爆炸的氣浪掀翻七八具撲來的行屍。
    可他還來不及收槍,幾具行屍已順著槍杆爬了上來。
    “小心!”
    南青峰借著鳳羽營的掩護和爆炸的混亂,直直衝向了附近的幾個趕屍人。
    “最後一次。”
    不遠處幫著眾人頂住出口的南北北看著,蒼白臉上滿是絕望。
    鳳羽營的將士都知道,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機會。
    因為此時的武關城再沒有第二支能配合供奉衝陣的精銳,而城外屍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
    一個一邊砍著行屍一邊捂著方才剛被行屍掏開肚子的年輕銳士突然咧嘴:
    “早知道今早就該少喝幾碗羊湯,這都浪費了…”
    這玩笑,很不好笑。
    但還是有人笑了。
    南北北胯下一夾,馬兒雙翼一揮,將附近的行屍清掃一空。
    “一起上!”
    長鞭一揮,眾人收斂笑容,也奔著缺口而去。
    可剛一衝鋒,兩側屍堆裏突然彈射出數十具纏滿毒蒺藜的行屍。
    一部分奔向南北北等人,一部分朝著南家供奉而去。
    三供奉連續躲開三具行屍,卻被第四具咬住了手臂。
    另一邊,爆炸的毒霧中,鄭少安借著氣浪騰空而起,長槍直刺那具巨屍胸腔。
    “嗚——”
    笛聲突變。
    巨屍的肋骨突然如花瓣綻開,裏麵的趕屍人竟是一位佝僂老嫗。
    幹癟的嘴唇還貼在骨笛上,另一隻手卻快若閃電地抓向鄭少安眼球。
    大供奉南天涯長劍橫擋,老嫗袖中突然鑽出條碧綠小蛇。
    “哢嚓!”
    蛇牙咬穿衣服的聲響,與南天涯的慘叫同時迸發。
    “啊!!!”
    毒素迅速蔓延,眨眼間便已經到了胸口。
    接著,更多的趕屍人出現,又有無數條碧綠小蛇直奔眾人而去。
    馬兒瞧見,眼中閃過一抹恐懼。
    根本沒與南北北商量,雙翼一展,霎時間騰空而去。
    易年的交代它記得清清楚楚。
    可以與南北北出城拚殺,但這種時候,絕對不會繼續。
    “不行!”
    南北北喊著便要跳下馬背,可馬兒周身狂風四起,直接將南北北按在了背上。
    雙翅一揮,直奔武關城而去。
    下一刻,鳳羽營的身影被行屍大軍徹底吞噬!
    南北北回望之時,殘陽如凝血。
    “轟——”
    接連幾聲巨響從大軍中升起,所有人都知道,那是南家供奉和鳳羽營將士的自爆。
    方才的老嫗的頭顱頂在槍尖上,潰爛的眼窩裏還插著那半截骨笛。
    鄭少安握著長槍的另一頭,滿臉血汙。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但又一個趕屍人死在了他的手裏。
    看著高天之上的南北北,鄭少安眼神一凜,手臂一揮,長槍在行屍大軍淹沒他的前一刻擲了出去。
    砰!
    不偏不倚,正砸在一架已經瞄準了南北北的強弩之上!
    哢嚓!
    強弩炸開,碎片將幾名諸國聯軍士兵炸的生死不知。
    馬兒加速,帶著南北北回到了城頭上。
    剛一落地,南北北便要跳下城牆。
    “冷靜!”
    旁邊的南風義一把抓住南北北,一腳踢開又衝了上來的行屍。
    武關城牆的裂縫裏塞滿了屍體,遠遠望去就像一道潰爛的傷疤。
    宛如朵朵蓮花綻放的行屍大軍中,再也尋不見任何鳳羽營留下的痕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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