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2章 不斷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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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吸力越來越強。
    易年感到雙腳已經離地,覓影的鎖鏈也在一點點繃緊。
    “你頂住啊!”
    作為拖油瓶,易年還是自覺的。
    盡量不掙紮,不給覓影增加負擔。
    可饒是易年自覺,依舊被這黑洞撕扯的極為難受。
    覓影的嘴角滲出一絲鮮血,手臂開始顫抖。
    成年形態雖然賦予她更強的力量,但也意味著更大的消耗。
    隨著僵持,鎖鏈開始出現裂痕,石柱也在劇烈搖晃。
    “哢嚓”一聲脆響出現,易年心下暗道:
    “壞了…”
    果然,鎖鏈斷了。
    下一刻,兩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被拋向黑洞。
    在即將被吞噬的最後一刻,易年恍惚看見洞口浮現出一雙巨大的眼睛。
    一黑一白,正冷漠地注視著。
    然後,是無盡的黑暗。
    等到視線恢複之時,易年抬眼望去,看見了一間墓室。
    石壁滲出的水珠沿著青苔滑落,在寂靜中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墓室頂部交錯著樹根狀的凸起,像是某種巨獸的血管。
    那些暗紅色的脈絡在有規律地搏動,將微光濾成血色的霧靄,籠罩在中央那口青銅棺上。
    棺槨表麵的饕餮紋已經變成了墨綠色,獸首的眼睛處鑲嵌著兩顆不對稱的珠子。
    左眼純白,右眼漆黑。
    當目光掃過時,那對眼珠突然轉動了一下。
    下一刻,易年發現自己的左手正不受控製地伸向棺蓋,指尖距離青銅表麵不足三寸。
    就在這時,一隻手抓在了手腕上。
    回頭看去,隻見覓影正抓著自己的手。
    還用力一捏,疼痛瞬間傳來。
    剛要開口說話,隻見覓影立刻摸向腰間的紙,攤開後遞了過來。
    “幹什麽…嗯?”
    易年疑惑的將紙接下,後麵的話被堵在了喉嚨裏。
    隻見紙上滿是文字,而且字跡看起來特別眼熟。
    這…這不是自己的字跡嗎?
    不要直視棺紋…
    不要觸碰棺槨…
    不要相信突然想起的記憶…
    字跡很潦草,邊緣還有幾道抓痕。
    易年不記得自己何時寫下這些警告,但掌心殘留的青綠色銅鏽證明自己確實曾試圖開棺。
    覓影見易年沒有再動,鬆開了手。
    易年深吸口氣,開口道:
    “咱們進來多久了?”
    “差不多兩天…”
    “我寫的?”
    覓影點點頭,開口道:
    “你說會忘,讓我提醒你…”
    正說著話,頭頂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
    易年抬頭望去,透過三丈高的缺口,隻見一個披頭散發的身影正用頭撞擊石碑。
    此刻那人的額骨已經凹陷,鮮血糊滿了臉。
    一邊撞一邊大笑,每笑一聲就有幾縷黑白氣體從爆裂的眼眶中鑽出。
    “黑的是假的!”
    那人突然嘶吼,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般。
    “白的是...不對!白的是幻象!黑的是...”
    正嘶吼的時候,頭顱像熟透的瓜般炸開,紅白之物濺在石碑上。
    下一刻,黃沙環繞。
    幾息之間,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隻剩下一具掛著碎肉的骨架。
    骨架搖搖晃晃走了兩步,終於散落在地。
    中間似乎隔著一道屏障,味道飄不過來。
    可饒是如此,易年看著眼前的一幕,依舊覺得腹中一陣惡心。
    覓影掰了掰手指,又掃了幾眼易年寫過字的紙,開口問道:
    “十一之後是多少?”
    易年聽著,眉心一皺。
    難不成這已經是第十二個了?
    心頭一沉,迅速翻開紙張看看這兩天自己到底忘了多少東西。
    快速翻過之後,易年終於“記起”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
    從前天被吸進來開始,每隔幾個時辰就有人癲狂地經過洞口。
    他們有的自殘,有的互鬥,最終都以最慘烈的方式結束生命。
    “還沒看見七夏他們…”
    覓影突然說著。
    易年聽著,下意識的攥了攥手中的紙。
    是的,這或許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如果下一個出現的是七夏,是倉嘉,是瀟沐雨…
    可正這般想時,一陣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一瞬間,這種慶幸後的負罪感幾乎要將易年整個人撕裂。
    看著昏暗的墓室,狠狠吸了幾口氣。
    這環境,有古怪!
    似乎能影響人的性情!
    易年是失憶了,但不是傻了,這點兒判斷還是有的。
    看向覓影,開口道:
    “出不去?”
    說著,指了指那透明洞口。
    如果能出去,覓影估計早就帶著自己出去了,不至於等上兩天。
    覓影點點頭,開口道:
    “嗯,出不去…”
    正說著話的時候,沙沙"的腳步聲再次響起。
    易年抬頭,隻見阿勒坦正用指甲刮擦自己的臉,嘴裏嘟囔著關於黑白的矛盾語句。
    看那樣子,似乎也打錯了。
    覓影看著,擺弄了下手指,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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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後麵是多少?”
    “十三…”
    易年回頭,移開了視線。
    出不去,還不如不看。
    看向覓影,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為什麽他們都被問了那個問題,而自己卻沒有?
    就在這時,思緒突然中斷。
    一陣熟悉的空白感襲來,等易年回過神,發現自己正盯著手裏的紙發呆。
    紙上滿是文字,自己寫的。
    看著上麵的十三個名字或者外貌的描寫,易年又一次忘記然後想起。
    迅速翻過,但所有記錄都隻提到現狀,沒有任何關於自己的記載。
    這一刻,易年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進入葬天林的。
    好像記憶開始於在這個墓室醒來,然後便不斷的重複。
    “我為什麽會在這兒?”
    喃喃自語,聲音在石室裏產生詭異的回聲。
    覓影轉過頭,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
    “之前從沒問過這個…”
    “嗯?”
    易年剛想開口,忽然感到一陣眩暈。
    立馬試圖回憶,可腦海中隻有零星的碎片。
    青光、棋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這些畫麵如同水中的倒影,一碰就碎。
    就在這時,青銅棺突然發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翻身。
    棺蓋移開了半寸,一股腐敗的甜膩氣味彌漫開來。
    下一刻,易年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腳正不由自主地向棺材移動,而覓影似乎完全沒有察覺異樣。
    恍惚間,一個佝僂的身影憑空出現在棺槨旁。
    蓑衣老者抬起枯枝般的手指,易年的聲音立刻哽在喉嚨裏。
    “因為問題已經問過了,孩子…”
    老者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在你忘記的時候…”
    易年聽著,心下滿是疑惑。
    從老者的話來看,自己應該是問了什麽問題,然後他回答了。
    可問的是什麽問題,自己已經忘了。
    正其聽著的時候,老者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了沒有五官的臉。
    在那本該是麵孔的位置上,隻有一對旋轉的黑白氣旋,與棺槨上的眼珠一模一樣。
    看著這一幕,易年眼前一黑。
    漸漸的,黑暗退去,易年猛然睜開眼睛。
    冰冷的石板貼著後背,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銅鏽混合的氣味。
    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的棋子,卻觸到一絲柔軟。
    紙…
    寫滿字的紙…
    “醒了?“”
    覓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絲疲憊。
    易年撐起身子,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半封閉的石室中。
    頭頂三丈處有個不規則的缺口,透進來些許幽暗的光線。
    光線照射下,一口青銅古棺靜靜地躺在石室中央,棺身上的紋路如同幹涸的血脈。
    低頭看向手裏的紙,上麵幾行潦草的字跡,自己的。
    我是易年…
    女子是覓影…
    我們在葬天林地下
    我有失憶症…
    不要相信任何聲音…
    ……
    “這是我寫的?”
    易年皺眉問道。
    覓影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從懷中掏出相似的紙張。
    每一張都記錄著幾乎相同的內容,隻是字跡越來越慌亂。
    最新的一張上還多了一行字:
    “棺材材不能開…”
    易年看著,太陽穴突突跳動。
    記憶如同被撕碎的紙片,無論如何也拚湊不起來。
    隻隱約記得戰鬥、死亡,還有,一雙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們在這裏多久了?”
    揉著額頭問道。
    覓影聽著,伸出了三根手指。
    想了想,又伸出了一根。
    “差不多四天…”
    聲音很輕,但在這密閉空間裏異常清晰。
    “你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有時剛說完話就會忘記…”
    仿佛為了印證覓影的話一般,易年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等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站在青銅棺前,手掌已經貼在了冰涼的棺蓋上。
    根本不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走過來的。
    “第四次了…”
    覓影的鎖鏈嘩啦一聲纏上易年的手腕,將他拉離棺材。
    易年不明白覓影說的第四次是什麽意思。
    看著棺槨,感覺那上麵的紋路似乎在緩緩蠕動。
    眨了眨眼,又發現一切如常。
    就在這時,頭頂的缺口處傳來沙沙的腳步聲。
    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從洞口邊緣走過,不知是月光還是日光,照亮了一張扭曲的麵容。
    也是走到荒天遺址的幸存者之一,不過此時卻算不上幸運了。
    雙眼翻白,嘴角掛著癲狂的笑容,十指已經抓得血肉模糊。
    “找...到了...找到了...”
    喃喃自語著,聲音沙啞難聽。
    “黑的是真,白的是假...不對,白的是真,黑的是假...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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