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3章 凝固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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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年分不清是誰的一生,但記憶還在繼續。
    隨著遊曆,荒天的實力飛速增長。
    本就天賦異稟,又得靈濁二氣相伴,修為一日千裏。
    記憶中的畫麵顯示,曾在荒漠中一劍斬開山嶽,也曾在古城廢墟中悟道百日,引來天地異象。
    黑衣人與白衣人漸漸化形,成了兩個性格迥異的少年。
    黑衣人桀驁不馴,白衣人溫潤如玉,但都對荒天言聽計從。
    雖然他們彼此依舊不對付。
    "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麽陰沉?"
    白衣人嫌棄地看著黑衣人。
    "你能不能別總是假惺惺的?"
    黑衣人反唇相譏。
    荒天通常隻是笑著看他們鬥嘴,直到某次二人真的打起來,毀了一座村莊。
    "夠了!"
    荒天第一次發怒,強行分開了二人。
    他的氣息讓天地變色,黑衣人與白衣人震驚地看著他。
    那個總是笑眯眯的年輕人,原來已經強大到這種地步。
    "你們要打,去沒人的地方打!"
    荒天厲聲道,"再傷及無辜,就別跟著我了!"
    那是黑衣人與白衣人第一次見他如此嚴厲,從此收斂了許多。
    記憶的畫麵轉向輝煌。
    荒天憑借強大的實力和人格魅力,逐漸統一了西荒各部。
    建立城池,製定律法,調解紛爭。
    曾經戰亂不斷的西荒,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和平。
    畫麵中,荒天站在高台上,下方是歡呼的民眾。
    黑衣人與白衣人站在他兩側,雖然依舊互相瞪眼。
    沒有人能看見黑衣人與白衣人,就像當年他們不認為荒天能看見他們一般。
    "你做到了…"
    白衣人輕聲道。
    荒天搖頭:"是我們一起做到的。"
    黑衣人難得沒有反駁,隻是哼了一聲。
    "接下來呢…"
    荒天望著遠方的落日,笑道:
    "接下來…"
    記憶跳轉到一座簡陋的草廬。
    荒天盤膝而坐,麵前懸浮著黑白二氣。
    黑衣人與白衣人站在兩側,神情嚴肅。
    "靈濁二氣,相生相克…"
    荒天喃喃自語,"若能完美平衡,或許能窺見長生之秘……"
    "你想長生?"
    黑衣人皺眉。
    "誰不想呢?"
    荒天笑道,"我還有太多事沒做完。"
    白衣人擔憂地看著荒天,謹慎道:
    "可這太危險了…"
    "但值得一試…"
    接下來的畫麵變得模糊而痛苦,易年的神色也隨之痛苦起來。
    荒天不斷嚐試融合靈濁二氣,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有幾次甚至險些喪命,全靠黑衣人與白衣人及時相救。
    又一次失敗過後。
    "夠了!"
    黑衣人又一次把他從走火入魔中拉回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荒天臉色慘白,卻依然笑著:
    "快了…我已經摸到門檻了…"
    可這道門,卻沒有開啟。
    最後的記憶片段裏,荒天已經垂垂老矣。
    坐在小院的藤椅上,望著遠處的夕陽。
    黑衣人與白衣人站在他身後,神情哀傷。
    "我時間不多了…"
    荒天平靜地說。
    "胡說!"
    黑衣人怒道,"你可是荒天!"
    白衣人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攥著拳頭。
    荒天笑了笑:
    "幫我個忙吧。"
    "什麽?"
    "建一地方,尋找合適的傳人…"
    荒天的眼睛依然明亮,"靈濁之道的奧秘,不該隨我消失…"
    黑衣人與白衣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還有…"
    荒天望著他們,輕聲道,"謝謝你們,我這一生,很精彩…"
    夕陽西下,老人的眼睛緩緩閉上。
    黑衣人與白衣人愣在原地,卻不流淚。
    因為不會哭…
    記憶消散,曾經的一切似乎也隨之消散。
    "呃啊——!"
    易年抱頭跪地,記憶的洪流幾乎撕裂他的意識。
    門口的身影緩步走來,逆光中,他的麵容漸漸清晰。
    那是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可眨了眨眼,麵容變了。
    變成了記憶中的那人。
    "想起來了?"
    那人輕聲問道。
    易年抬頭,眼中滿是震驚與困惑:
    "你…到底是誰?"
    那人微微一笑:"荒天…"
    說著,輕輕歎了口氣。
    "或者說…曾經是…"
    話音落,小院外,河水突然靜止。
    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水麵上的波紋凝固在半空,一片飄落的樹葉懸停在距離水麵寸許的位置。
    整個世界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按住,連風聲都消失了。
    易年一愣。
    站在院門口的荒天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輕,卻讓易年沒來由地心頭一顫。
    荒天像是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又像是看到了最荒謬的鬧劇。
    有些癲狂!
    覓影的神色瞬間沉下,琥珀色的瞳孔縮成一條細線。
    一個閃身擋在易年麵前,飛劍落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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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咆哮:
    "退後!"
    然後,那人隻是隨意地揮了揮手。
    "嗡——"
    空氣微微震顫,覓影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鉛筆畫,從邊緣開始一點點消散。
    甚至來不及掙紮,隻留下一雙瞪大的眼睛,最後看了易年一眼,便徹底消失不見。
    "覓影!"
    易年下意識伸手去抓,卻隻抓到一把空蕩蕩的風。
    雖然記憶殘缺不全,但覓影這個名字卻像烙鐵般燙在心頭。
    猛地轉頭,眼中第一次燃起怒火:"你把她…"
    "別擔心…"
    笑聲停止,荒天打斷了易年。
    聲音出奇地溫和,"隻是送她出去了,哦,還有你北落山的兩個朋友…"
    北落山?
    這個地名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的某道閘門。
    花辭樹和瀟沐雨的麵容浮現在腦海中…
    易年的嘴唇顫抖著,還想說什麽。
    荒天卻已經讀懂了他的心思:
    "倉嘉和花想容也沒事,他們隻是在…選擇自己的路…"
    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易年攥緊拳頭,又緩緩鬆開。
    理智告訴他,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來吧…"
    荒天轉身走向河邊,仿佛篤定易年會跟上,"我們聊聊…"
    易年沉默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河岸邊的青草柔軟如毯,荒天隨意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易年猶豫了一下,保持著安全距離坐下。
    靜止的河麵像一麵鏡子,倒映著兩張相似的。
    一張平靜如深潭,一張警惕如困獸。
    "你知道自己為什麽會來到這裏嗎?"
    荒天問道。
    易年搖頭。
    "因為我們本質上是同一種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靜止的河麵上空突然浮現出一幅畫麵。
    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夜晚。
    枯黃的野草在風中瑟縮,一條狹窄的小路蜿蜒穿過田野。
    遠處隱約可見青山的輪廓,像蹲伏的巨獸。
    一對年輕夫婦相互攙扶著走在路上。
    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皮膚黝黑,手掌寬厚粗糙,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農人。
    衣衫襤褸,麵容憔悴,但眉眼間依稀能看出與易年八分相似。
    女子挺著碩大的肚子,顯然即將臨盆。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布滿冷汗,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可每當丈夫擔憂地看向她時,總會擠出一個溫柔的笑,輕輕搖頭表示自己還能堅持。
    "再走三裏......就應該到了…"
    男子聲音沙啞,小心地扶著妻子的腰。
    女子點點頭,突然悶哼一聲,捂住肚子彎下腰。
    "怎麽了?"
    男子有些驚慌失措,"是不是......"
    "沒事…"
    女子咬著嘴唇,"孩子踢了我一下。"
    她說著,伸手撫上隆起的腹部,眼中滿是柔情。
    男子也把手覆上去,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觸碰,像是怕傷到什麽珍寶。
    一陣風吹過,掀起女子散亂的發絲。
    男子連忙脫下破爛的外衫裹住她,自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裏衣,在夜風中瑟瑟發抖。
    "你不冷嗎?"
    女子心疼地問。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壯得像頭牛!"
    ……
    河麵上的畫麵輕輕晃動。
    河畔的易年,也在輕輕晃動。
    不知為何,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滾落,在下巴匯聚,最後"啪嗒"一聲砸在手背上。
    易年茫然地摸了摸臉,指尖沾滿淚水。
    畫麵中的夫婦明明素未謀麵,可自己的心髒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過氣。
    "這是....."
    說話的時候,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
    "你的開始…"
    荒天輕聲說著。
    夜風突然恢複了流動,靜止的樹葉終於飄落水麵,激起一圈微弱的漣漪。
    畫麵中的夫婦繼續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青山外的夜色中。
    河岸邊,易年的眼淚仍在無聲地流淌。
    他知道,那是他的父母。
    一定是。
    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指尖不自覺地向前探去,卻在觸碰到水麵幻象的瞬間穿了過去,隻激起一圈微弱的漣漪。
    畫麵中的父母身影模糊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清晰。
    易年僵在原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從來不過生辰。
    一次都沒有。
    因為自己的生辰,很可能是父母的祭日。
    "還想看嗎?"
    荒天問著,嘴角起了一絲溫和笑意。
    易年聽著,下意識的點點頭。
    荒天瞧見,手一揮,畫麵出現。
    朦朧間,好像看見了青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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