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4章 絕境中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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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底幽暗,青光結界微微閃爍。
    七夏的身體在易年懷中不停顫抖,嘴唇已呈青紫色。
    意識開始模糊,冰冷的湖水從鼻腔灌入,引發一陣劇烈的嗆咳。
    易年低頭,毫不猶豫地吻上她的唇,將所剩無幾的元力化作一縷溫熱氣息渡了過去。
    直到那血色身影終於遠去,冰麵上的震動漸漸消失,易年才抱著七夏緩緩上浮。
    "嘩啦——"
    冰層破裂的聲響在寂靜的雪夜格外刺耳。
    易年猛地探出頭,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空氣,卻引發肺部的劇烈抽搐。
    咳出一大口鮮血,染紅了麵前的浮冰。
    懷中的七夏已經完全昏迷,麵色慘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易年顫抖的手指搭上她的脈搏,心沉到了穀底。
    經脈紊亂,內髒受損,失血過多,再加上寒氣入體…
    再不救治,必死無疑。
    易年將七夏背起,用腰帶牢牢捆住。
    每走一步,斷裂的肋骨就刺入肺葉更深一分。
    每邁一步,未愈的劍傷就撕裂得更寬。
    鮮血從大大小小的傷口滲出,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紅痕。
    但不能停。
    抬眼望去,曾經熟悉的青山已麵目全非。
    竹園所在的山峰徹底崩塌,倉嘉悟經的洞府被掩埋。
    等下山之後,瞧見就連居住了二十年的小院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幾根焦黑的房梁突兀地支在雪地裏。
    易年沒有停留,甚至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他背著七夏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南行進,穿過被積雪覆蓋的山穀,繞過崩塌的懸崖。
    寒風吹起他散亂的長發,露出下麵布滿血痂的臉。
    右眼已經腫得睜不開,左頰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那是被空間亂流所傷。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易年終於來到山腳。
    跪在地上,雙手扒開厚厚的積雪,露出一個隱蔽的洞口。
    這是當年和小愚玩耍時發現的天然石洞,後來成了兩個孩子的秘密基地。
    洞內陰冷潮濕,但至少能擋風雪。
    易年小心翼翼地將七夏放下,摸索著找到了記憶中存放幹柴的角落。
    柴堆還在,可旁邊埋著的醃肉和幹糧卻不見了。
    當時青山糧食緊缺,估計是小愚拿去救人了。
    易年苦笑著搖頭,眼前浮現出小愚那張總是帶著笑容的臉。
    他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裝著丹藥的錦囊早在戰鬥中遺失。
    冷風灌入,易年打了個冷顫。
    沉睡的七夏皺了皺眉,似乎也感覺到了冷。
    顫抖著手,拿出火石。
    "哢、哢哢——"
    火石相擊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易年的手抖得厲害,幾次擦出的火星都未能點燃幹柴。
    冷汗順著下巴滴落,他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冷靜…冷靜…"
    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穩住顫抖的手指。
    "嚓!"
    這一次,火星終於落在幹燥的苔蘚上,一縷青煙升起,緊接著是微弱的火苗。
    易年如獲至寶般護住這簇小小的火焰,小心地添入細枝,再架上粗柴。
    火光漸盛,映出洞內景象——
    七夏安靜地躺在石壁上,濕透的白衣結了一層薄冰。
    她的臉色比雪還白,唯有唇邊那抹血跡紅得刺目。
    易年取出竹簍裏僅存的毛毯鋪在地上,動作輕柔地將七夏移上去。
    解衣時,他的手指僵住了——
    七夏的內衫已經和傷口黏在一起,輕輕一扯就會帶下皮肉。
    肩頭的貫穿傷最是駭人,邊緣處泛著不祥的黑色,那是白笙簫的劍氣殘留。
    後背三道劍傷深可見骨,泡過湖水後皮肉外翻,隱約能看到森白的脊椎。
    最致命的是心口處的淤青,那是被幽泉餘波所傷,皮膚下已經出現蛛網般的血絲…
    易年自己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左肋斷了三根骨頭,右腿被空間裂隙割得血肉模糊。
    體內更是布滿裂痕,每一次調動元力都如同刀絞。
    但他顧不上這些。
    撕下還算幹淨的裏衣布料,蘸著融化的雪水為七夏清理傷口。
    每擦一下,昏迷中的七夏就會無意識地抽搐,卻始終沒有醒來。
    火堆劈啪作響,洞內漸漸有了暖意。
    易年將最後一點元力渡入七夏心脈,確保她不會在睡夢中死去,然後癱坐在火堆旁。
    窗外,風雪依舊肆虐。
    但這一簇小小的火焰,終究給了絕境中的人一絲微弱的希望…
    等積攢了一些力氣後,易年強撐著坐直身體,顫抖的手指解開竹簍。
    盡管青光消散,盡管自己同樣傷痕累累。
    但當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藥瓶、銀針、紗布上時,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終於浮現出一絲堅定。
    他是個大夫。
    幸虧是個大夫。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手指輕輕搭上七夏的脈搏,閉目凝神,仔細檢查著她的傷勢。
    肩胛貫穿傷,劍氣侵蝕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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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背三道深可見骨的劍痕,傷口泛黑,已有潰爛跡象。
    內腑震蕩,寒氣入體,生機微弱如風中殘燭。
    若是尋常人,這樣的傷勢早已斃命。
    但七夏畢竟是真武強者,肉身強度遠超常人,再加上鳳凰血脈的頑強生命力,才讓她撐到現在。
    放下手,易年取出一把銀質小刀,在火焰上消毒。
    刀鋒映著火光,映出他蒼白卻堅毅的臉。
    "忍一忍…"
    盡管知道七夏昏迷不醒,他還是輕聲安慰著。
    刀尖精準地挑開黏連在傷口上的布料,七夏的身體本能地顫抖,卻仍未醒來。
    易年的動作極快,卻又極穩。
    剜去腐肉,清理殘留劍氣,敷上止血生肌的藥粉,最後用幹淨的紗布包紮。
    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他畢生的醫術。
    當處理到心口處的淤傷時,易年的眉頭皺得更緊。
    這是被幽泉戾氣所傷,普通藥物根本無效。
    咬了咬牙,最後一絲元力運轉,青光附著在了上麵。
    等做完這一切之後,輕撫七夏的額頭,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漸漸變得有力了一些,這才長舒一口氣。
    七夏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
    易年癱坐在地上,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勢。
    沒有青光輔助,他隻能像普通人一樣處理傷口。
    烈酒澆在傷口上的瞬間,易年死死咬住一根木棍。
    額頭青筋暴起,卻硬是沒發出一聲痛呼。
    他不能暈,也不敢暈,七夏還需要他守著。
    用樹枝固定斷骨,以銀針縫合撕裂的皮肉,最後將僅剩的藥膏塗抹在身上…
    當一切處理完畢,易年已經虛脫得幾乎睜不開眼。
    但他還是強撐著,從竹簍底層取出幹糧,架在火上烤熱。
    洞外風雪依舊,洞內火光搖曳。
    易年小心地扶起七夏,將烤軟的餅子掰成小塊,蘸著溫水喂入她口中。
    昏迷中的七夏本能地吞咽,眉頭卻始終緊鎖,似乎正陷入某個可怕的夢境。
    "沒事了…"
    易年輕聲安慰著,粗糙的指腹擦去她唇邊的水漬。
    突然,七夏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衣襟,力道大得驚人。
    她的睫毛劇烈顫抖,像是要掙脫什麽可怕的夢魘。
    易年沒有掙脫,而是順勢將她摟入懷中。
    "我在。"
    簡單的兩個字,卻讓七夏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她無意識地往易年懷裏鑽了鑽,蒼白的臉貼在他心口,聽著那微弱卻堅定的心跳。
    易年靠在石壁上,懷中抱著七夏,目光落在跳動的火焰上。
    身上的傷口還在滲血,體內的元力枯竭見底,外麵還有入魔的白笙簫在搜尋…
    但此刻,他心中卻奇異地平靜。
    七夏的呼吸拂過他脖頸,溫熱而真實。
    火堆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驅散洞內的寒意。
    就連遠處隱約的狼嚎,都成了他們還活著的證明。
    他低頭看了看懷中人,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
    隻要還活著。
    隻要還有彼此。
    這人間,就值得再拚一次。
    長夜將盡,天邊已現微光。
    而相擁的兩人,正用自己的體溫為對方續寫著生機。
    易年看著二人的情況,嘴角起了一絲自嘲笑意。
    記得當初回來見到周晚之後,自己還大言不慚的說著真武強者可不會被打成當初那副狼狽樣子。
    沒想到竟一語成讖,這才過了多久,自己被打的這麽慘,七夏也跟著自己遭殃。
    不過這也不能怪易年,麵對一個已經入魔但卻不能下殺手的白笙簫。
    麵對能操控幽泉還能控製竹園空間之力的無相生,自己二人能留下性命,已經實屬不易了。
    火光在山洞的石壁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將易年的輪廓勾勒得忽明忽暗。
    他低著頭,嘴角還掛著方才安慰七夏時強撐的笑意。
    可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滾落,一滴、兩滴…
    砸在七夏散開的發絲上,又悄無聲息地洇入粗布毯中。
    洞外,北風呼嘯著掠過山崖,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偶爾有細雪從岩縫中鑽進來,還未落地便被火堆的熱氣蒸騰成霧,在昏暗的光線中彌散成一片朦朧的蒼白。
    易年怔怔地望著火光。
    恍惚間,那跳動的火焰中似乎浮現出一張熟悉的臉。
    而那熟悉的聲音又出現在耳畔。
    "天機算不盡,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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